待众人散去,热闹归于平静之时,锦觅一家人又聚在一起,而阿宁被阿七带回去换衣服。
四个人坐着,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月儿是媳妇不方便多言,锦觅跟她哥大眼瞪小眼就是不张嘴。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说的言之凿凿,有凭有据的吗。”
“这,爹,您这是干嘛呢。”还书不好意思地捻了捻手指,用眼神向自家娘子求助。
“你看月儿干什么。你看看你,平日里不正经也就罢了,娶了月儿还是这样。你这么多年以来做的最让我高兴的事就是你把月儿给娶进家门来了。”锦觅爹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总算这事儿完了,也怪我之前带阿宁上街的时候没留意,如果早些时候注意到那两个人,今天也不会。”
“爹,不怪您,今天的事发生的那么突然,谁也想不到呀。”锦觅不想她爹自责。
“你老实告诉我,阿宁腿上的胎记是怎么回事儿。我带了阿宁这么久,他有没有胎记我会不知道吗。”
“.....是用了不褪色的胭脂给阿宁弄上去的,用皂角水就能洗掉。”
“你就没想过也许他们就真的是阿宁的亲生父母吗?你这样,你这样不是陷自己于不义吗。”她爹气急了,回手端茶的时候一个不稳,整杯茶落了地。
锦觅不敢再惹她爹生气,站起来走到她爹面前。
“我知道你舍不得阿宁,可是用这样的伎俩把阿宁留在我们家,以后他长大了会怨我们的。”
“我不是这样想的,爹,若是能为了阿宁好,我就算再舍不得他,我也知道轻重。可是,您也知道阿宁是我跟哥哥从哪里带回来的,那样的深山庙宇里把孩子一个人留在那里,就算他们真的是阿宁的亲生父母,我也不觉得阿宁跟他们走是对的。再者,我之前在宴会上说的都是实情,这两个人动机不明,实在不能贸然把孩子交给他们。 ”
锦觅跪伏在爹爹膝上,“爹,您是没看见阿宁今天的样子,原本是该他高高兴兴过个生辰的,结果弄成这样,我看了实在是心疼,他一直揪着我给他做的衣服不放,眼神又是害怕又是伤心。如果为了这个事让阿宁这么伤心,误会自己会被我们抛弃,那这个不义的名号我也担得起。”
“可是,可是若是阿宁日后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看你。觅儿丫头,你要想清楚,阿宁应该有他自己的选择。”
“外公!阿宁不走!”四人严肃的气氛被阿宁的哭声打破,阿宁哭着跑进来,扑进锦觅的怀里。
“外公,阿宁听话,阿宁听话。”阿宁放声大哭,任他们四个怎么劝也停不住,边哭边说,“阿宁以后,都乖,再也不,不闹外公,不闹舅舅,不闹娘亲了。”
锦觅抬头看着自己的爹,示意他怎么办,锦觅爹也发愁,他平日里最疼这个小祖宗,别看他刚刚有模有样的训锦觅,其实刚刚宴会上他不知道多紧张,现在一看到外孙儿哭成这样,心早就软了,心想自家女儿说的也没错,那夫妇不一定会对阿宁好,还不如放在自己身边养着疼着放心。
“阿七,你怎么把阿宁带到这儿来了。”她哥哥问道,也不看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家子这会儿说的话能让阿宁听见吗。
“阿宁少爷他,他跑的太快了。”
“娘亲,娘亲。”阿宁哭着要锦觅抱,锦觅早就心疼得不行了,就着跪姿抱着阿宁,哄他,
“阿宁乖,没事了没事了。阿宁不走,阿宁永远都是我们的心肝宝贝,啊。”
“阿宁别胡说,谁要是让你走,外公第一个不答应,乖,不哭了,今天是你生辰,别哭鼻子了。”
“就是,你舅舅舍不得,你舅妈舍不得,你娘亲就更舍不得了。”
阿宁还在抽噎,眼泪还挂在脸上,看起来可怜极了,月儿心疼得掏出手帕给他擦脸,又发觉阿宁身上的衣服根本就没有换,还是穿着锦觅给他做的那件。
小孩子到底心里有多害怕,连把衣服换下来都不敢,生怕衣服换了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家了。
“好了,锦觅呀,时候不早了,你带阿宁回去休息吧,我也困了。”她爹还真的打了个哈欠出来,她哥哥极为有眼力地把嫂子带了回去。
回到房里,阿宁抓着她不肯松手,锦觅一晃眼看见一盏灯,心里有了主意。
“阿宁,来,娘亲给你看一个很漂亮的东西。”
阿宁既然不肯松手,她就直接抱着阿宁去拿了那盏灯,这还是那位说书先生给她的呢,说是叫凤凰灯。锦觅拿起烛火将灯点亮,又把房间里的灯盏熄了大半,他们俩就在周围昏暗的环境中静静欣赏着这放光的凤凰灯,阿宁也渐渐放松下来。
“阿宁,你看,这灯好看吗。”
“嗯。”
“这个灯是一位先生送给娘亲的,你看,它红彤彤的,像不像你刚刚哭红的小脸呀。”
阿宁有些害羞地捂着脸,又用手摸摸身上的衣裳,对锦觅说,
“娘亲,阿宁是你亲生的吗?”
“当然是了。”
“可是娘亲没有嫁人,阿宁没有爹。”阿宁说着说着愈发觉得娘亲是在骗自己,“今天来的叔叔阿姨就是阿宁的亲生爹娘吗。”
“阿宁不是看到了吗,今天那两位叔叔阿姨弄错了,阿宁不是他们的孩子。”希望阿七遮得够彻底,阿宁没有看到什么。
“阿宁身上原来没有这个的,叔叔阿姨的孩子身上也没有。”阿宁指了指腿上的胭脂胎记。
“那也不代表阿宁就是他们的孩子呀,娘亲之前就知道他们一直在打听阿宁的事,怕他们是坏人,所以才给阿宁涂了这个,让他们不能乱说阿宁是他们的孩子。”
“可是阿宁没有爹,娘亲一个人生不出阿宁的。”
“有的有的,阿宁有爹的,只是阿宁出生的时候你爹就不见了,娘亲就只有待在这儿等他回来找我们呀。你想想,阿宁要真的是捡回来的孩子,外公,舅舅舅妈怎么会这么疼你呢,阿七叔叔每天还要陪你玩,娘亲还给你做衣裳。这样吧,阿宁要是实在想爹,娘亲出去帮你把他找回来。”
“不要不要,阿宁不要爹,阿宁要娘亲,要外公,要舅舅舅妈,还要阿七叔叔。”
锦觅还想说润玉,突然被阿宁的惊呼打断。
“娘亲,你看!”
这不过是一盏普通的纸花灯,是锦觅把它带回来的,可是她却无法解释为什么点亮它之后会有小小的火花飘在灯芯上方,每一个火花都会炸开来,形成一片虽然很小却很灿烂的花海,像在空中绽开的烟花一般,离他们这样近。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热烈,绚烂,红红的灯光照得她心口暖暖的。
“娘亲,这个灯真好看。”灿烂过后的灯恢复了平常,阿宁只以为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可是锦觅却不这么想,送她这灯的那位先生似乎跟润玉有恩怨,润玉不是凡人,那么跟他有恩怨的旭凤会是凡人吗。
这些话不可能对阿宁说,锦觅赞同了他的观点之后就开始照顾他换衣睡觉了。
没想到阿宁今天自己把衣服脱了下来,小心地抚平之后叠好了收了起来,锦觅看着儿子这样,知道怕是他心中还在担心,也就不说什么了,一把把儿子提溜上床,在他临睡前给他戴上润玉今日送的玉佩,简单的平安锁的样式,但是做工细致,那玉更是触手温润色泽通透,还有就是,这是润玉送给阿宁的。
锦觅摸着玉佩,心里琢磨着,原以为他会送一些名贵的物什或者是什么带法术的小玩意儿,送这样一块玉佩倒是让她没有想到,礼物不在乎贵重,在乎心意二字.
而且,说她偏心也好,她就是觉得润玉挑的东西应该不会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