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大人,有青州城信件。”
楚知意入京已有半月有余,调查兄长失踪的真相依旧没有半点进展,倒是自己一直不间遭遇刺杀,这让他更加坚信兄长的失踪和这些莫名的刺杀有着巨大的关联。
青州城?会是谁给他写信呢?
楚知意让人呈递上来,独有的楚家标志一下就暴露了来信人信息。
信上说家主想要举家搬迁入京,着他即日起买好府邸,打点关系不日好迎他们入京。
“可笑至极!”
楚知意盯着桌面书信的眼神愈加冰冷,讽刺的吐出两字。
许是恨意让他失去短暂的情绪自控能力,以至于陆逍靠近都未知。
楚知意连连发出好几声不屑的鼻息声,身体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泪水夹杂着愤怒和委屈爬满眼眶迟迟不愿落下。
陆逍在窗外尽收眼底。
“老大,你咋……”
姗姗来迟的萧一大老远就扯着喉咙叫起来,楚知意立即卷好信封随意夹在别的公文信封里面,眨眼间已经调节好自己的呼吸。
而可怜的萧一今晚就惨了,陆逍想刀人的眼神就差没现在出击。
“将军何时到的?我让原蔚备茶。”
“不用,说完我就走。”
陆逍径直走进书房,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示意萧一在外面看好。
楚知意见状也没有继续客气,回到位置做好自然开口:“可是发生什么事情?”
“可还记得皇上让你做文官主考官一事?”
楚知意略带着些茫然点头。
“考场当中你是否曾让人叫分布图给你?”
“是。”楚知意不解,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吗?
“你自己看看。”
陆逍至始至终都望着楚知意,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从衣袖中掏出一份文书放在桌面上。
楚知意狐疑的打开一看,瞬间毛骨悚然,当即否认起来:“不是我!”
文书上是弹劾信,是当日考场的几位考官联名举报楚知意打着看考场分布图的名义来给敌国细作传递北棠王朝的重要军事基地分布。
而当日递交考场分布图之人恰好就是敌国细作。
“无稽之谈!这不可能!”
分布图他至今未见影子,怎么可能已经完成交接?
“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你难道也相信?”
楚知意第一次在陆逍面前情绪失控,不知是因先前青州城那封信埋下的祸根还是因为自己清白被冤枉引起,总之他起身几次踱步,圆目怒视语气激烈,文书在他手中几次扬起变得破皱不堪。
“我相信你。”
陆逍一直坐在座位上,安静的看着他宣泄着情绪,眼中极力隐忍着自己的心疼,异常坚定的对他说。
楚知意像是被突然定住身子无法动弹,眼中的泪水让陆逍的身影在他眼中出现重影,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泪水终于得到释放可以无声滑落,那一刻仿佛所有的委屈都有可倾泻的出口。
很快,楚知意就转过身来,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说吧,你需要我怎么做?”
陆逍走到他身边,在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只见楚知意的眼睛越来越亮,表情也变得丰富起来。
临走前,陆逍还给他带来一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信息:“有人在京中曾见到你兄长的身影。”
这意味着,真正的楚知渊也许就是在洛城失踪。
陆逍离开后,楚知意一人在书房中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原蔚来叫他。
“小丞相好久不见。”
阮清淮还真是准时,陆逍说哦萧一将有段时间不在,于是换成阮清淮来保护他。
楚知意客气的对着他点头称呼一声:“清淮兄。”
许是阮清淮江湖闲散惯了,根本不在乎所谓的礼节,很是自来熟的搭上楚知意的肩膀,被路过的原蔚看到,二话不说直接飞身过来。
“放开他!”
楚知意话还未来得及说,两人就开始动起手来。
先前是萧一,这好不容易混熟,现在又换成阮清淮。
此幕尽数落入角落之人,他微微拱着身子退出。
*
皇宫。
陆逍仍旧等候在大厅前,他每周都会来向皇上回报一次情况。
许久,温浸文才慢慢悠悠出来,举止恭敬但言语不屑:“大将军,皇上让咋家传话今日宫中用膳。”
“好。”
温浸文瞧见自己被忽视,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想他在前朝后宫那个不是对他恭恭敬敬,唯独此人,不识好歹。
温浸文不敢真的表现出来,也就出去后拿他的手下撒气。
“真把自己当皇上亲儿子了,还没封王就摆上王爷的谱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呸!没人要的野种!”
温浸文身后的小公公们各个胆颤惊心,谁人不知他口中哪位性格阴晴不定,皇上都要给几分薄面,倒是有些人仗着自己伴随皇上长大这份情谊倚老卖老起来。
“朕说过多少回,逍儿可以不用在外等候,可以直接进来就是。”
“臣参见皇上、太子。”
陆逍后退半步微偏头示意,双手一只手自然让在腹部,另一只背在身后,垂眸听令,霁蓝色长衫丝毫没有受到明黄色的压制,反而显得更加肃穆不敢靠近。
太子陪着皇上从内室有说有笑的出来,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
“大将军。”太子在陆逍面前同样需要回礼。
皇上所有的父爱在见到陆逍之后都将发生转移,和蔼可亲的拍着陆逍的肩膀,与他一同进入内室,一旁的太子似乎对这一切见惯不怪习以为常。
只是在转身告退那一瞬间,眼中的狠戾极速闪过,难以捕捉。
进入内室之后,皇上又恢复平日的帝王威仪之态,端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的望着陆逍。
“楚知渊那边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回皇上,楚相那边一切照旧,暂无可疑之处。”
高位者的一声“嗯”听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总之这一件事儿告一段落。
皇上微微靠着后背,试图来减轻整日绷着的身姿,语气带着些疲倦:“长宁近日可有什么动作?”
陆逍保持着垂眸状态,身姿林立,带着他向来低沉的声音开口:“长公主最近迷上红春楼一小倌,整日听曲作诗。”
皇上闻言却陷入沉思,难道真的是他多心。
长宁被他圈在京中错过婚嫁最好的年纪,更纵容她与那些纨绔子弟搅浑在一起,助纣她如今骄纵桀骜的脾性。
“逍儿,你觉得我这样对长宁是不是不公平。”
皇上的眉宇间不知何时缠绕了浓浓的惆怅,开始自我怀疑。
陆逍深谙皇上用意,只是抬头看他一眼,垂眸顺着他的话展开下去:“坊间传闻,长公主乐不思蜀不愿离京。”
“也好,如此也好,就让长宁留在京城吧,朕可以养她一辈子。”
陆逍垂眸之下的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转瞬恢复正常的冰山冷脸。
“下去吧,朕歇会儿。”
“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皇上睁开惺忪之眼,眼中的精明还未完全来得及收的干净,假意勤政起身端坐,满目慈爱的看着陆逍说:“准奏。”
“臣半路截取一封弹劾书,言明楚相通敌叛国。”
空气中有过几个呼吸的停滞,皇上一改慈爱模样,眼中的阴鸷直射陆逍,似乎要将他刚才那句话撕碎来验证。
楚知渊通敌叛国?怕是后面别有用心。
“你暗中调查此事真相,然后继续保护楚相安危。”
“是。”
陆逍顺势而退,结果刚出宫门时,遇到一宫女鬼鬼祟祟跟在身后。
“出来。”明明是一句非常简单的话,但是从陆逍口中发出就显得恐惧万分。
仿佛下一秒那会变成冰锥刺向别人心脏。
一宫女从角落里面颤颤巍巍的跪在陆逍面前,头低得快要贴到她腹部位置,浑身颤抖。
陆逍撇了眼她出来的方向以及腰间的配饰就知道是那宫中的人。
宫女见陆逍许久不责怪她,反而身体被吓得抖得更厉害起来,最后干脆不停磕头求饶:“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奴婢不是有意要跟踪大将军。”
陆逍的视线平静的从她头顶转移到不远处的宫门,浑身散发出的冷意不曾言语一句都能让人昏厥过去。
宫女在陆逍无意识释放的威压下昏了过去,她的主人这才姗姗来迟。
今日的墨莲心换下之前的淑女造型,反倒一身劲装出现在陆逍面前,她几乎是带着哀求道语气:“陆逍,我们……能不能谈谈。”
陆逍若无其事抽出自己被那昏厥宫女压到的裤脚,无视眼前楚楚可怜之娇人儿,准备偏身离开。
眼见自己蹲守了好几天的人终于出现,墨莲心眼疾手快的拉住陆逍的手臂,焦急道:“你答应过墨家人的!你说过会照顾我一生一世。”
晶莹的泪水滑过娇嫩细腻的脸庞,劲装和温柔形成的强烈反差任谁看了都会怜惜,可那人偏偏是陆逍。
“你在威胁我。”听起来像是反问又像是陈述。
墨莲心肉眼可见的慌乱,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频频摇头哭诉:“我没有,陆逍我没有,我只是害怕你会不要我了。”
陆逍冰冷的视线在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庞中发现了墨家军战死疆场的影子,墨莲心与她的兄长长得极像,陆逍终究没有狠下心来。
“墨家之恩,陆某永世不敢忘。”
墨莲心不知道为何,看着陆逍渐渐远去的背影,感觉自己与他之间靠着墨家仅有的联系也慢慢变得脆弱飘渺起来。
她总感觉,现在的陆逍离她越来越远,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任凭她如何努力都寻不到追逐的方向。
可是,她绝不甘心!
这是她墨家军用鲜血才换来他的荣誉,陆逍绝不能忘恩负义就此抛弃她,她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