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堡由于四周围有结界,只进不出,所以里面卧虎藏龙的恶鬼不少。
鬼界堡比起枉死城要大更多,恰如一座王宫那么大。古堡高大的石墙矗立在山巅,周围笼罩着一层银色的光波,隐约间还能看见残砖烂瓦,虽巍峨高大,却又显得沧桑,乍一看倒像是和着废墟建造的。
走近了,几人也就听见了古堡里恶鬼嘶吼打斗的声音了。
季冥渊挥去一道法力,结界便出现了细小的漏洞,几人趁机溜了进去。
高台之上群魔乱舞,身着黑袍的阴官们被群鬼围绕着,裸露着上半身任其侮辱,实在可怜、可悲又可笑。
于观南进来看到这一幕便是心下一狠,操起凌霜一剑劈上了那捆绑着阴官的高台。
恶鬼们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凡人大惊失色的同时垂涎三尺,大呼小叫道:“啊呀呀呀!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居然有凡人闯进来了!哈哈哈哈哈!”
“让小爷们大饱口福来的?!”
“看他这打扮还是个傩师吧?傩师更好啊!我亲朋好友死在傩师手下的不少,今日扒了他的皮不可!!!”
“靠!他还带帮手了!”
………
于观南将用石板垫起的高台上的阴官解放后,转过头来和几只面目狰狞,虎背熊腰的伥鬼对峙,不想一旁的易柏一棍子将它们打了个半死,半死不活的伥鬼见来者是个周身仙气弥漫的神仙,立马抱着大肚子,一瘸一拐地逃跑了。
季冥渊从站在鬼界堡黄沙后厚土建造的宫殿前时,就没见哪只不长眼的恶鬼前来阻挠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说是鬼界堡动乱,恶鬼横行,但几人看见的也不过是几只常见的小鬼,厉害点的也不过是九幽凶恶级别的恶鬼,就好像是有人在几人之前就将鬼界堡的恶鬼铲平了,就连被困的生魂也都不见踪影,除了那几个被欺辱的阴官外,好像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于观南没杀几只鬼怪就收回了凌霜,被他救下的阴官里有位长得白净俊俏的男子,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哭卿卿喊道:“道长啊,你可算来了,奴家等你等得好苦啊?”
于观南一脸问号,易柏更是一脸震惊,只有季冥渊不慌不忙地走到那阴官身旁,两根手指扯住他的衣领,像是丢垃圾一样将他丢开了几米。
那个阴官瑟瑟发抖地看着季冥渊,生怕他将自己弄死,然而那人却蹲下身子很是淡定道:“阴官?你怕不是。你要我动手吗?”
那阴官立马撕了脸上的面皮,露出了一副同其他鬼怪无异的面孔,于观南仔细一看,这是一只脖颈上还残留着勒痕的吊死鬼。
被于观南救下的所有阴官都褪去了身上的面皮,奇形怪状、花里胡哨,全是鬼怪所化。
“有意思哈,合着就没有阴官被困嘛。”易柏说着走向了那几只小鬼,没想到他还没接近鬼怪先往后退了一步。
易柏拿着岱渊的手一紧,啼笑皆非地看着那群鬼怪,“说,谁指使的,我饶你们不死!”
于观南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既解决了恶鬼,又救出了生魂和阴官。
这时鬼界堡高耸挺拔又大又阴森的宫殿里传出了一声大笑,从中飞来了一把红枪,于观南一道傩术将其拦截在了半空,而后红枪的主人便蹿了出来——白银盔甲,冷披风,流星靴,青丝高束,傲气凌然。此人面容冷峻,似鬼非鬼,从于观南傩术下夺回红枪后落在了高台之上。
“今儿是个好日子呀,一下子我这地盘里来了这么多稀客呢。”那人站在高台上,身边的小鬼立马找来了椅子放在了其身后,他往后一躺,笑眯眯地看着于观南一行人。
易柏刚走到那几只小鬼身前,见来人先是一愣,而后便见那些个小鬼一个个都躲到了他身后去,将岱渊立在身侧,道:“你又是什么鬼?”
那人摸着下巴仔细打量了易柏一番,“这位是土神吧?不错不错,比我当年差一些。”说罢他又转眼看向季冥渊,“我说呢,我孩儿们见到谁到处乱蹿呢,原来是九幽执掌者大驾光临呢。”
季冥渊回了他一个眼神,淡淡地对其点了点头,那人笑意愈发浓烈,看向于观南时似乎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好奇,“傩师怎么也来我鬼界堡了?甚是胆大呀。”
于观南对其打量了一番,心想着这位大抵就是鬼界堡的主人了。
鬼界堡相比于枉死城的冤魂怨灵更多的是从酆都逃来的恶鬼,甚至于一些十八层地狱的恶鬼也可能在此猖獗,因此被阎魔与众多判官联合设下了结界,而眼前这位堡主别说是于观南就连季冥渊也不一定见过。
于观南上前一步客气道:“不敢当,原以为鬼界堡恶鬼动乱严重,没想到堡主这么厉害,都不必我们几人动手了。”
堡主有些讶异的看着他,没想到一位傩师而已竟有些胆识,凡人之躯来鬼界堡平乱就算了,面对他这么个“大人物”也是无所畏惧,就算是只老鼠,也怕是只了不起的老鼠。
“几只恶鬼而已,我孩儿们也不是吃素的,很好解决的。”
堡主说着不知哪里拿出一把骨扇扇了起来,回过头对着几只魍魉小鬼说了什么,只见那几只小鬼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红色的地毯,骨碌碌往前一滚,直接滚到了宫殿前,然后对着几人恭敬道:“几位大人有请殿中歇息。”
话落,堡主从座椅上跃起走在了几人面前,“各位不必客气,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到我宫殿坐坐,我同各位将来龙去脉说清楚。”
*
宫殿四面雕刻有鬼像,生动形象,个个手上拿着武器,剪刀、大锤、锁链、爪牙等等,而且宫殿构造像极了婆娑城的神殿,只不过巨大的案桌上放的不是香炉也不是神龛,而是堆满一堆的骷髅。
堡主为几人特意准备了一大桌饭菜和酒水,于观南看去好在不是酆都那些所谓的美食,这样一来他怕是留都不愿意留在这里了。
几位围桌而坐,堡主命鬼给每个人都斟上了酒水,于观南一看那酒便不敢饮,杯底若隐若现呈现出一抹红色,怕不是兑了水的人血?
“鬼界堡以往恶鬼确实很多,不过自从九百年前世钰以身平乱开始,恶鬼便也没那么猖狂了,后来我接手堡主,从酆都逃离的恶鬼都被我丢到九幽去了。”他打开骨扇遮了半截脸庞,小心地瞥了一眼季冥渊,“这件事情鬼姬应当对执掌者提起过吧。”
季冥渊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而后夹了几块红烧肉到于观南碗里。
“至于由于阴界动乱引来的那些个“小鬼”,被我和我的孩儿们揉成面团喂给了恶狗岭的精怪们了。”堡主说着话时神采风扬,似乎真将恶鬼揉成面团似的。
易柏听他夸张的表达,非要拆人台,“面团?恶鬼都没几块肉,怕是柴火堆吧?”
“哈哈哈!对,没错!就是柴火堆!这个比喻更贴切一些,不愧是土神啊。”堡主笑道。
易柏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
只听堡主继续道:“但有件事情却很遗憾,原本看守这里的阴官实际上都进了恶鬼肚子里。好巧不巧这几百年来鬼界堡就没进来过新的阴官,就连世钰也是对这里不闻不问的态度,所以知道鬼界堡状况的没几个人。”
听到世钰二字,于观南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随后道:“其实,世钰判官早在九百年前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堡主脸上的表情略显惊愕,但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平平淡淡,“怎么会?他再怎么说在阴界也是个尽职尽责的判官,以自身身体为媒介带走了不少恶鬼,是谁将他杀害的?”
世钰确实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好判官,只不过运气不好被恶鬼蚕食,若是没因此而吞食厌火国民,那哪怕是死,阴界上下都会记住他做的牺牲,从而成为下一代判官的榜样,只可惜一时便念促成了大错。
“并非是杀害,而是绳之以法,唉……这些事情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于观南道,“总之他已经不在了。”
堡主盯了于观南一会儿,眼神里透露出的寒意被季冥渊抓捕到,而后他便替于观南盯了回去。
突然被季冥渊目光“灼灼”地盯着,堡主赶紧收了自己的眼神,尬笑道:“别误会,我就是觉得这位公子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有些稀奇。”
于观南道:“傩谱里多少都有记载,有些东西是傩师必备知识,倒也不稀奇。”
堡主拿着酒杯抿了一口,笑道:“哈哈哈哈!甚好甚好!来来来!我鬼界堡偏僻贫瘠,没有酆都那番热闹,这一桌的美食也是我托酆都的鬼从外面弄来的,各位不要嫌弃哈!”
于观南从进来开始就有疑问,堡主身上并非他所想的那番鬼气森森,反而有种大将军的即视感,甚至不像是一只鬼。
一个时辰后,易柏问道:“说了那么多,堡主怎么不说说自己?我们几人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不了解,对你也不了解。”
季冥渊也道:“堡主不像是恶鬼,难不成是九百年前遗落下来的神仙?”
听到季冥渊这话,于观南和易柏同时震惊的看向了堡主,只见那人悠悠扇动骨扇,“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执掌者的眼睛呢,不过别说什么遗落不遗落的,我就是嫌当时战乱严重,偷偷跑来了阴界,转悠了一圈不小心到了鬼界堡,恰好前任堡主被恶鬼咬死了,我顺便就坐上了这个位置。”
于观很快在这话里找到了几个关键词,于是道:“战乱?”
堡主道:“是呀。我乃九重天南方武神苏木,九百年前裴泽发动兵变,将很多神仙都推下了神坛,九重天一片狼藉,北方武神陨落,神主派我和西方武神前去将裴泽阻止,我便是当时跑来的阴界。”
真没想到有人能将自己临阵脱逃这样的无耻行为说得那么轻松愉快的,于观南心里不觉有些鄙夷了起来,不过脸上依旧很客气。
“我可不是临阵脱逃,我与裴泽交好,也反感九重天的那些**政策,干脆就放手不管了,而且西方武神我也不喜欢。”他收了骨扇,压低声音道:“他城府太深、心机叵测,我可玩不过他。”
易柏身为九重天五行之一,自然知道裴泽曾一人一手摧毁了九重天,重新创造了新政,但从别人口中听闻还是会有些震撼,文武百官都不是其对手,但天道有眼,如何会放过他不受天罚?
如果说前九重天最厉害的武神当中挑出一个最懒的,那苏木肯定能榜上有名,而且必将是一举夺魁。
“那武……堡主可知道引起阴界动乱的原由?”于观南问道。
苏木叹道:“自然是知道的,裴泽这人心思太过沉重,我还在九重天时他就整日一副忧心愁容,就连仙女向他示好也是视而不见的,我那时整日整夜陪他宿醉谈心,也知晓了他的一些过往,但要说失心发疯,那时候他还没有这番,只不过喝醉了会说些胡言乱语罢了,他那个人,太柔软了,要是知道自己因为病情害得人间不得安宁,阴界动乱不堪,估计自责死了。”
释空观音说裴泽是当时九重天为数不多具有神性的神仙,悲悯苍生、维护苍生,配得上三界至尊的职位,这一点,于观南也是由衷佩服。
易柏想起来自己还有事在身,见四下无事,于是站了起来,对几位告辞道:“时间紧急,既然鬼界堡没什么事了,我也该回九重天了。诸位慢用,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易柏回头对着于观南颔首,便拍拍衣袖,扬长而去。
苏木还来不及挽留人就不见了影子,只好摇头道:“这一届的神仙真是的,没礼貌,不和长辈打招呼就算了,走还走得那么直接。”
“堡主莫要动气,神主情况不妙,土神过于忧心了些。”于观南道。
苏木看了他一眼,“神仙还不如个傩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