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在哪?”
“跟朋友回家的路上?”
“回家?你不是大学生吗?”
“和朋友一起回宿舍。”云行心里忍不住吐槽。
【说顺口了,这都搬出去半学期了。】
“怎么回去的?”警察一个人低头记录,一个人程序问话。
“打车,手机里还有打车记录,要看吗?”
云行打开手机,没忍住开始推流程。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警察看了一眼界面,随即问道。
“不知道。”
云行摇摇头,随后半垂脑袋。
“昨天在酒吧,你跟你的同伴与一位女生发生的争执,还朝人家泼水了。”
跟云行面对面坐着警察双手随意交合,眼神锐利,紧紧盯着云行的反应。
“是的。”
云行带有丝丝疑惑的小脑袋点了点(??)。
“因为什么发生的争执?”
警察继续追问。
“她诬陷我破坏她的感情,我解释她还不听,言语侮辱我,我不想跟她计较,想走转身走,她还不让。
伸手拦住我,还想动手,说话也不干净,我很气愤,还不敢动手,一怒之下就泼她了。”
云行小声辩解,全盘托出。
“都泼人了,还说不敢动手?”
警察反问。
“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她被人泼了硫酸!”
警察不等云行回答,直接放大招质问。
“你说什么?”
云行猛地抬头,眉头微皱,用眼神确认警察不是在诈她。
“昨晚上十点半左右,何莹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泼了硫酸疼痛昏迷,晕倒在路边上,早上六点被人发现,现在都没抢救回来。”
警察的冷静言语中带点戾气。
云行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显示下午三点二十五分。
她坐直身体,目光平视,平静又镇静,跟之前的状态截然不同。好像刚打盹完睡醒的狐狸,语速带这一股子“老干部”的味道。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昨天她是怎么找上我的。
她说我破坏她的感情,但是目前我没有跟任何人建立感情关系,在校外走的较近的异性只有蓝云酒吧里的一个主唱歌手,陈河。
我们是在半个月前的蓝莓音乐节上遇见的,他的吉他风格很奇特,经过交流,加了彼此的微信。”
云行看见警察左前方桌面上敞开的警察证,隐隐认出来“江归”两个字,这是进来二十分钟内云行第一次抬头,第一次看见警察的长相。
云行看了一眼,垂眼,又看了一眼,垂眼,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冒出来让她没忍住眯了眯眼,这是之前近视留下的习惯,对于不确定的东西下意识的感觉是没看清,无意识地眯了一下眼想看的更清楚。
“何莹的男朋友就是陈河,你不知道?”
江归眼神像锁定猎物的猎豹,死死地紧盯着她,话语迅速。
“我不知道,我跟陈河之间仅交流音乐,如何学吉他,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查聊天记录。”
云行眼睑半敛,语气轻缓,开始思索突然冒出来的感觉跟什么有关。
“当时她手上攥着一条褐色的丝巾,通过查监控这条丝巾跟你昨晚上头上带的那条一模一样。
酒吧门口监控显示你还带着,但校门口的监控里丝巾没有了,你怎么解释。”
江归看着又重新回到慢吞吞状态的云行,怪异感满满,但直觉告诉他对方没有撒谎,甚至感觉云行对他毫无防备,句句属实。
“丝巾昨天晚上出了酒吧之后我嫌勒头发就拆开放在了书包侧袋里,出了酒吧走了大概一百米才叫车,回到学校之后就回宿舍休息了。”
云行仔细回忆昨天晚上离开酒吧之后发生的事情,突然想起来在行走的途中,有两个女生来问路。
“出了酒吧不远,遇见两个女生问路,当时比较迷糊,不确定还在不在包里。”
“今天背的那个书包?”
江归问道。
“对。”
云行肯定地回答。
江归示意同事去检查书包,自己换了换坐姿靠在椅背上,像吃饱了的顶级掠食者,散发着一种餍足惬意的气场。
“云同学看起来与我们调查出的性子有点偏差啊?”
还不等云行出声应对,江归的同事就推门进来,戴着手套的手拿着丝巾。
“好了,这次问话先到这,接下来有什么其他的问题,还会再传讯云同学,还请配合。
丝巾就先留下,需要进一步检测。”
江归不等云行回话就迅速起身结束了交谈。
“好的,警察叔叔。”
云行恢复微倦的状态,乖乖点头,起身离开。
江归挑眉,心想:警察叔叔?
“星星,怎么进去这么久,都问你什么了?没事吧?”
李楠筱抓住云行的胳膊,一边上下揉搓,一边问道。
——
李楠筱,云行大学里唯一的朋友,心理学系的系花,也是昨天带她去酒吧说要“见世面”的人。
她们两个不一个专业,云行是中医学专业,李楠筱是心理学专业,云行大学选择了辅修第二专业心理学,两个人是在一次小组作业中熟识的。
当时没人愿意跟她组队,本来她已经打算跟景教授申请自己一个作为一个小组汇报,结果李楠筱拦住自己:“我们组缺一个人,要不要一起?”
云行答应了。
李楠筱也是唯一知道她跟景教授有特殊联系的人。
——
“没事筱筱,就问了发生什么。”
云行感受到李楠筱语气里的担心和动作里的抚慰之意。
“走吧,你刚不在,景教授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打到了我这,说要来接我们,已经到了,就在门外。”
李楠筱环住云行的胳膊拎着包往外走。
“你说景教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神了,刚警察问你什么了,怎么那么久,我进去就问了几句话,让我描述昨天碰见那个疯女人的情景......”
李楠筱止不住的吐槽。
“完了.....完犊子了,嘶~”
云行听到李楠筱不知道何莹被泼了硫酸直觉不妙,顿时觉得牙疼。
“这怎么还有职业病了,我这张嘴啊,这事没了了。”
云行一边懊恼一边在心里边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警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找人,除非那条丝巾上有我的DNA,喝酒误事。
“景教授!”
李楠筱看见景至停她的景教授倍感亲切,跟见了母燕的雏燕似的,拉着云行跑到景至停的车旁边。
景至停今天穿的很秋天,德式中长款褐色大衣微敞,里面是浅灰色圆领针织衫搭配一件灰白色直筒裤,一双白色的休闲鞋,整个人看起来挺拔洒脱又疏朗大气。
云行很少见景至停这种风格的穿搭,心里忍不住的跑马:这两年,每次见面不是严谨的不行的正装就是休闲西装。这么休闲舒缓的风格,刻意打扮过了?去见前女友了?
在云行的印象中景至停从来都是西装革履,眉目沉静,跟人交谈时自带三分笑意,眼尾微扬,整个人都是冬日阳光的味道,冰冷夹带温暖,让人触摸不到。
就像是在曾在热带原始森林里看见的一只本应出现在大陆中原的谦逊瑰丽的长尾雉,绚丽多彩的羽毛在动物种类最多的非洲大陆上并不出众,但是就是那么的引人注目。独特的魅力,在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
“先上车。”
景至停打开车门,一举一动带有英伦绅士的风度。
“景教授,我们真的没犯事,就昨天去了趟酒吧,其他时候老老实实待在学校里……”
上车后李楠筱忍不住向她最喜欢的景教授诉苦。
“嗯,我相信你们,你们是我的学生,你们的品性我很清楚。”
景至停开车很认真,没有像老司机喜欢单手开车那样的习惯。
云行听着俩人的交流出神的看着景至停握住车盘的手,是一双很戳云行审美的手。
“警察怎么说,给结果了吗。”
景至停状似无意地随口问,抑制住被盯住的指节想曲起的冲动。。
“什么也没说,就问我昨天晚上离开酒吧干了什么,为什么朝人家泼水,没多长时间就出来了,说起来也怪我昨天非拉着星星去酒吧,才遇见这种事情,莫名其妙挨了顿骂还被警察叔叔质问。
唉,对了星星你怎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半个多少时才出来?”
李楠筱很好奇。
景至停听闻,看了眼后视镜,与缓过神直视镜子的云行四目相对。
“没什么,询问我的警察比较细心谨慎,问得细。”
云行移开视线,慢吞吞地回答。之后便带上帽子闭目养神,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云行狠狠皱着眉心,天降大锅,带有自己DNA的丝巾,仅仅告知自己何莹被泼硫酸的事实,昨晚上突然出现质问谩骂她的何莹,路上遇见的那两个女孩,音乐节上遇见的陈河,这一桩桩一件件,一切都太巧了。
景至停把两人送到校门口便驱车离开了。云行看着景至停的车汇入主路,逐渐被遮掩,又止不住的想起车里对视的那一瞬间。
——
第二天,阳光依旧明媚,天气微凉,是个好天气。
今天云行跟李楠筱有景至停教授的社会心理学课,需要大早上去上课,早八人痛恨。
“嘶,真是咱们学校的啊!”
“可不嘛,你看这视频里是不是她俩,听说她们产生争执第二天视频里的黄衣服这女孩就被人泼了硫酸,真惨!”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我家里边有人在市医院工作说前两天进来一个被泼硫酸的女孩,被推进来先是抢救了好久呢?”
“我去,真的啊,不会吧,是她俩干的吗,要是她俩干的不早被抓进去了吗?”
“你看她泼人水时候恶狠狠的样子。”
“哎哎哎,我还听说她做三,明知道人家有女朋友还跟上去?”
“知三当三啊,太坏了吧。”
云行跟李楠筱走在去教室的路上,一路上看人有人暗地里指着她们窃窃私语,表情充满鄙视很气愤。
“嘶,什么情况?”
李楠筱觉得很奇怪。云行没有回答,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被人做局的感觉更深了。就是不知道是专门盯上的她,还是临时抓的替罪羊。
云行拉着李楠筱迅速朝教室走去,到门口便听见嘈杂声响的吵闹。
“咱们班怎么有这种人,平时她就很奇怪,不跟大家交流,一副看不起所有人的样子。”
“就是,明明她自己就长的那样,平平无奇,竟然有人喜欢她?”
“这是喜欢吗,她这是破坏人家感情,那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我没想到她是这种人,虽然平时看着内向,我之前发错消息问她要作业,她立马就回我了,嘶真看不出来。”
“演的呗! ”
“她哪来的硫酸?”
“听说云行她家挺有钱的,她舍友说她穿的用的都是名牌。”
“怪不是呢,有钱,为所欲为,什么买不到,哼哼。”
“不止,听说李楠筱她爸是咱隔壁市的市长。”
“天,这背景,难怪没进去 ”
“看她视频里稳准狠的泼水,没少干这事吧”
……
教室的门并不隔音,尖锐的话语清晰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