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洄单手插兜走在学校走廊上,满脸写着不爽。
气场之肃杀能把任何人吓退。
他越不喜欢,那个浅色卷发的疯子就越心情愉悦。殷行时那东西在更饶有兴致似的,餍足地在黑暗里不断地随着吴洄脚尖的落下,而拓展新的领域。
吴洄:“……”他神情更加冷冷。
被那个传闻中“被他始乱终弃,由爱转恨”的怪物拖进了私有领域。
此时此刻,吴洄比他自己料想到的还要平静。
学校之前的档案研究和学校本身的守护力作废了,一个人在临谊高中的生成领域,吴洄只能靠自己。而他直到现在还没有摸透殷行时使用能力的规则。
根据得到的情报,
殷行时是玩家。
和他、邵康一、衔枝、阿纳托利一样,都是曾经的某个无限流游戏的玩家。但由于一些缘故,变得比正宗的无限流恐怖怪物还要强。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不是依附于镜子的平面。
虽然每一次殷行时的出现都是在镜状物体的表面,但那只是镜中的怪物的特性技能。也许那个殷行时可以吞噬或支配其他怪物的能力,将其化为己用?
吴洄心里浮现起了一个猜测:
殷行时似乎可以不需要傀儡线,没有实体可被斩断的链接形式,实现心理控制。
心理控制后,从身体到能力,自然化为己用。
可是,殷行时在支配其他个体时,应该还是存在有限制的,他不能坐在原位轻飘飘一个意动就实现控制。否则早就不会仅仅展示十八种虐/杀的臆想。
而是可以展现出真实的本体,直接像在镜中的世界那一次,掐住吴洄的脖子,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针锋相对,你死我活。
具体限制是什么,是通过什么接触实现心理控制的链接的……
以及在殷行时单向的支配后,被控制个体自我意志难道没有反抗吗,任由被侵蚀操纵,没有双向的反击?
吴洄还不清楚。
但吴洄能确定的一点是。
他不喜欢现在这种感觉。
失忆带来安全感的匮乏,每碰触记忆上的一个缺块都带来一份不知所措。
殷行时居高临下,好整以暇的坐在了上位,因为享有吴洄失忆后所不具有的记忆和判断,对待他像在逗弄一只圈在障碍物里被蒙住眼,无头苍蝇乱撞,挥舞爪子的雪白野性猫咪。
说:“我很中意你,期待你未来带给我的更多惊喜。”
吴洄极其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他更想把那个东西拽下来,让其俯首称臣。
吴洄已经不记得为什么他曾对这个浅色卷发的疯子始乱终弃,但内心残余的灰烬燃起在告诉他:
就像那个人现在不喜欢他,
但很喜欢“死后的他”……
他也不喜欢这个人。
但他很喜欢这个人被大挫一场、一败涂地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吴洄感到这个高中走廊里若有若无的响起了孩子的哭声,像从有一个人形污垢的墙壁传出来的,又像是从虚掩着门的教室里传出来的。
哭得吴洄心烦,语气也不是凶,声音也不大,只是冷冷砸字,近乎自言自语说了一声:
“别哭了。”
恐怖片里最常见这种场景,某处传来诡异的哭声,带着婴孩的偏执顽固不讲道理来不依不饶的索命。本来是很吓人的场景,但吴洄冷冷清清一个字一个字砸出“别哭了”以后,那个没完没了的孩童哭声真的停止了。
吴洄:“……”
冷白皮的漂亮青年冷脸,他想起以前的绰号。
“吴止啼”。
能止小儿夜啼。
每一次,当他杀气腾腾地挎着奶瓶的爸比包,提着折叠式婴儿车,堵在小区电梯的门外时,住楼上的电梯里两个孩子会捂着嘴巴,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
“你们先下去吧。”
孩子的妈妈僵硬笑着拼命去按下楼键,电梯门合上隐约听见终于如释重负的真心话:
“你们乖……”
和两个孩子手挽着手,不会说谎,连滚带爬跑进了妈妈的怀抱:
“那个大哥哥好凶,再哭我们就有大麻袋吃。”
“吃小孩,眼睛下的黑眼圈就是在晚上分尸……”
社会主义加班打工人就是牛批。
吴洄眼下是凶神恶煞,加班到丧失希望的黑眼圈。
鼓鼓囊囊的包里不是拐卖儿童的麻袋,是家里那个小鼻涕虫3岁了要吃的酸奶、小馒头等辅食,要用的消毒清洁湿巾、免洗消毒液、益生菌、创可贴、宝宝餐具、驱蚊液、宝宝用防晒霜和可折叠晴雨伞。
他为了加班养家,早出晚归,猜他干什么的都有,伪装成清秀青年的□□大哥,沉默寡言的流氓头子,黑吃黑,但共同点是,没一个人猜出他的身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
为了安全,他早出晚归,一般都是只能把拜托楼管阿姨接回的幼儿园托管到六点的小鼻涕虫,带回家里,让小家伙孤零零地坐在阿姨家用蜡笔画画。
加上他性格孤僻,和小区的其他带孩子的家庭互动很少,小鼻涕虫在小区也没几个同龄小伙伴。
但小区宝爸宝妈对他还是挺热情。
后来才知道,他是哄小朋友睡觉一**宝:
“如果不听话,那个大哥哥就把你抓走了!”
……
这个世界上不会被冷脸的他吓到,还会开心笑着,伸手要抱抱的小孩子,似乎就只有家里的小鼻涕虫。
“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一点。”
吴洄反思。
不过可能是心理作用,诡异的哭声没再响起了。
果然是因为精神衰弱到胡思乱想了。
吴洄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病恹恹地想。
他来可不是为变得越来越神经质,说好的闲职呢?
没有大人,独自抚养一个小朋友的压力太大了。
那个浅色卷发的疯子像在等什么,迟迟没有动手,也许是一个时机,也许是还未抵达到场的,其他客人。直到吴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伴随手枪上膛瞄准的响声:
“那边那位!小心……诶,吴老师?”
杨队难以置信的重复一遍:“又是您?”
这位人民教师怎么每一次都出现在执法办案现场,刚进入这所学校,与其他胆战心惊“这所学校有点邪的”的同事失散,哪怕走进了色调更加诡谲阴暗、黑里透红的一个走廊空间,仍毫无动摇地“坚持科学唯物,拒绝怪力乱神”追查罪犯至此的杨队有些懵逼。
杨淮还在懵逼,吴洄身后走廊那里有个低矮的人影微微一动,杨淮立刻厉声喝令:“不许动!”
正在追查13人重度昏迷大案的荔湾区刑侦大队队长怎么在这里?
面对出人意料的状况,吴洄也很意外,杨队看上去也并未被操纵,神志清明动作利索。他突然想到什么,转身看向杨队枪口对准的方向。
走廊前方无声无息跪了一个双手背剪的人。
吴洄认得出来,是电视上在前段时间公布的罪犯,判了无期。
杨队:“吴老师,找隐蔽物保护好自身安全,这是在介山市第一人民监狱关押的无期徒刑重犯,想不到他会在森严的看守下逃出,又返回监狱,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无法无天的再度犯案13起,还再度逃入了临谊高中!”
吴洄却看得到。
真正犯案13起的罪魁祸首。
镜中的怪物又出来了。
刚才的哭声原来源自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为什么被放出来的镜中的怪物——
井梓,是小孩子的模样。
怨毒仇恨地瞪吴洄,却也怂的捂嘴不敢发出声音。
正迫不及待地扑向摆在那里的祭品:“最后一个献祭的人类,我来了!这具身体我很喜欢!”
镜中的怪物无意杀戮,只是拥有身体的条件是献祭十三个人灵魂及一个人的身体。万事俱备,只欠人身。
殊不知原来肆意穿梭镜面的自己扑向的结局:
镜中的怪物:我终于出来了,作为一个人,我现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举起枪来的警察同志:你被捕了,举起手来,就在牢里待一辈子吧!
吴洄看着杨队。
题库里提到过,傀儡秘术精神控制也是有无法逾越的瓶颈的。这点不论是所有的无限流游戏玩家,还是在以无限流游戏闻名遐迩的殷家,只有嫡幼子一个小辈,神乎其神做到了精妙绝伦天花板的殷行时。
都受限于这个限制条件。
不是什么个体都可以被操控,乖乖化身为傀儡。
一是不信神鬼,相信科学,坚定信念,根本不会被拽入对方话语体系对自己深信不疑的信仰产生质疑。
二是精神强大,精神力强悍,内心坦荡光明。
这个警察同志两者兼备,不可能被附身操纵。
那是他的精神力强大到突破了殷行时所生成展开的领域结界,稀里糊涂进来的吗?
吴洄看着杨队“帮助”刚自由就被捕的井梓五体投地,杨队的眼睛似乎与趴倒在地挣扎往上看的犯人在不经意间对视了一下,突然有些头疼的摸了摸脑门。
“嘶脑袋疼,是不是因为追查四十多个小时没睡觉,有点撑不住了。”
吴洄对这位警察同志心里没有多少设防,第一次在领域里抬起眼睛,与一个人四目相对:
“不,是撞到哪儿吧,多出来个红印。撞得还挺狠的都有瘀血了,不像是撞的,倒像是磕头磕出来的……”
吴洄突然不说话了。
俊美男人,留着头浅色卷发,发尾微长到狼尾,玩世不恭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格外深情,一直无法显现身形终于得以现出真身的抱臂靠墙站着,反社会疯子愉悦犯说起话来却好似是贵公子般的彬彬有礼:
“美丽的先生,我可以在今夜晚宴邀请您共舞一曲,请您回答几个问题么?”
在他们中间,垂眼扶额、头发乌黑羊毛卷的杨队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虚无,意识消散。
“好啊,让小小羊待在这。”
吴洄定了定神,眼神有些厌世飘渺,隐含着嫌恶的黑发冷白皮美丽青年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拖长了音调:
“当然可以了,我很乐意。”
小黑猫咪洄洄限时返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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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