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浮起一股浓烈的药油味道,后腰上一双温热的手掌缓缓地摩挲着微凉的肌肤,谢桉喟足地往云枕深处陷了陷,“就是这儿。”
话音刚落,手掌微停。
发酸寒的腰心一点点泛起红意,药油沁入发挥效用,带起**的感觉。
谢桉在内侍推拿合适到不能再合适的力度下,鼻尖哼出一声满足,只是刚要夸冬云今日手法甚好,后背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没力气了?”
这才推了多久,“别想躲懒,你早上出门前可是偷偷在袖子里揣了好几个麻团滋饼!”而且还是红豆馅儿的!
他在雪地里头被三王兄为难,冬云这小东西藏在车里头偷摸吃饱肚子,真是气人!
后腰上的推拿又开始了,且力道要比之前还要大些。
谢桉被搓了几下,不知怎么品出一丝对方在泄愤的滋味。
“欸?”
他突然叫了一嗓子,后背方才被对方手指间的老茧划了一计,泛着疼意,“你失心疯了?”
他欲扯开头上的罩衫,起身瞪冬云表示下身为主子的不满,但中途折戟沉沙,又跌回云枕上了。
“你吃大力丸药了?”
被按回去的谢桉挣脱不得,察觉后背被对方粗粝的虎口钳在两侧肩胛骨上,而后顺着脊线一路向下,过腰窝时收了力道,只停顿一息很快继续往下....
谢桉闷嚎一计,整个人如过电般打个激灵,被强势扯起的亵裤终于让他发觉出不对劲。
“你是谁?!来人!有刺...”客
未等喊完,要害被对方全手包捏,立时挺拔起立如站岗放哨的士兵!
“认错人,实在该罚。”
那人在谢桉哎呦哎呦蜷缩起来的耳畔留下深沉一语,利落干脆地下榻离开。
药油...
他大爷的,那药油是随随便便胡乱抹的嘛!
谢桉软着腰板扯下头上的罩衫,望向门口,可惜那轻薄狂徒走得飞快,连一片衣角都没让他看见。
“有本事你藏一辈子!要是哪天让本王找到你,非剥你一层皮下来!!!”
他声嘶力竭地冲着门口吼道,吓得一进门的冬云险些摔了。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冬云扑腾上去把地上翻滚的主子搀扶起来,瞧主子两手拢住那位置...“您又自己胡闹玩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
谢桉瞪一眼内侍,什么叫自己胡闹玩了,那地方能是随随便便胡闹玩耍的嘛?
为什么说得好像他时常自己瞎玩一般?
“都怪你!”
他劈手抢了冬云递到跟前的衣衫,下头余韵尚在,让他心悸不已:“幸亏是个采花贼,这要是来个带刀刺客,一脖子抹上我刀子...哎呦...”
冬云听着主子的胡言乱语,由着他发脾气。
主仆两个穿戴好,他才猛地掏出袖子里的药瓶:“哎呀,王爷,忘了给您上药了!您腰还好啊?”
腰...
腰被人摸了好几遍!
疼不疼得,又有什么紧要。
虽然...谢桉站在空地上扭了扭,冷着脸朝门口走去:“你自己抹着玩吧。”
带着一肚子闷火的谢桉神色绷着,一路飞快行至正殿。
那头梁王见到他,从人群中抽身,“磨磨蹭蹭做什么呢?”
他不喜地瞟一眼弟弟明显发乱的衣领:“今日是你归返玉京之后进宫参宴,许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呢,莫要胡乱惹事。”
“还有...”
梁王示意下不远处:“那些都是之前依附于我的臣僚,如今情势不同,你名声不显一时难以服众,过会儿须得好好表现...”
“王兄..”谢桉喊住身前人喋喋的话语:“你我皆是皇子,臣僚攀附乃是不臣。再者...”他望向殿中眼神晦涩望着他们兄弟两个的庆王兄,语气淡然:“我不欲争,只想做逍遥王爷。便是来日争夺什么,那也是臣僚表现,而非凤子龙孙去让他们满意。”
此一番话后,梁王满眼惊愕。
一是为弟弟轻描淡写话语之外昭然的皇室霸气,另一则是震惊于他还是从前那般不争气。
“你做逍遥王爷?”
梁王咬牙切齿地瞪一眼举杯向这一处的庆王:“想得美!庆王恨你我兄弟如眼中刺,是他登上宝座的拦路石,恨不能早早拔除。你不争,由不得你不争!”
谢桉平淡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动:“王兄是要逼我?”
“陛下今日早朝见了百夷族的少主,听闻你在西南三年内的行事,说了一句‘此子大器晚成,有朕年轻时的风范。’”
梁王在弟弟眼中如愿看到他想要的反应,“怎么?身处皇家,你真以为能独善其身?”
谢桉气息有片刻的不稳,他努力镇定下来:“我会请旨离京。”
孩子话。
梁王抬手按在他肩头:“你走不走得成且先不论,春月楼的牡丹姑娘和阿实走得了吗?”
“三年前你尚且带不走她们母子,三年后你能顶住父皇和母后还有庆王诸多势力,安然带他们离去吗?”
“她们是...”
谢桉未曾预料到此,失声道。
梁王胸有成竹,眼底藏着讥讽:“我知道她们母女出身卑贱,即便为奴婢,也是入不了皇家王府的。你瞒了这么些年,不就是害怕父皇和母后知晓后失望吗?”
“放心,我在玉京经营多年,不会让她们母女两个给你惹麻烦的。”
谢桉失神于手足兄弟话语之外满满的威胁。
“你把她们两个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她们是...”
“陛下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内侍尖锐的嗓音中断了谢桉的话语,他不得已避让退至两侧,跪地稽首。
“诸卿起身吧。”
宣帝声音穿过大殿。
“谢陛下。”
谢桉起身,满室清辉明光,神情收敛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一番不甚鲜闻的客套之后,今日隆重的千秋贺寿宴宣布开宴。
谢桉听着上座父皇和母后生疏的话语,贵妃娘娘时而娇柔刻意地夺去宣帝注意,冷落在侧的皇后依旧雍容华贵,气量如海,眉眼温善地看着殿中的歌舞。
“王爷,终于见到你了!”
辛澄受不了汉人繁冗的礼节,动不动弯腰磕头,折腾大半天好容易从鸿胪寺官员跟前脱身。
“听闻这是玉京有名的沁台醉,便是酒量再好的人也撑不过三碗,是真的吗?”
谢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后劲大,你少喝几盏。”
他还记着方才梁王兄提起春月楼的事情,锋利视线穿过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数人,直直落在起身温善笑着的梁王。
“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辛澄唤了他好几声,见他没反应,顺着谢桉视线望了过去。
这一看,嘿嘿了下:“你们汉人女子确实是美!”
什么?...
谢桉眼神动了下,这才发现自己弄出误会了。
“我不是在看梁王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辛澄爽快道:“在我们百夷,只要是喜欢的女子,不拘什么身份都能上前邀请对方跳舞。这是对那女子极大的赞美,便是她不应,也会欢喜的!”
“汉人与百夷族不同,你快别乱看,仔细冒犯人家尊容!”
谢桉连忙道。
辛澄无法理解汉人对于貌美女子的委婉不谈,既然女子看不得,看男人总行吧。
“听说崔相乃是梁王妃的堂兄,怪不得他生得那般.....”
百夷族少主想起今晨在朝会上见到的那人,忍不住坐地仰叹:“我就从来没见过世间会有那般惊艳容貌的男子!”
他实在想不出辞藻夸赞对方的美好,只一个劲儿的啧啧,见谢桉一副不在意的神情,“那崔相可比梁王妃好看多了!”
谢桉:“他是男子,怎好与女子相比。”
“那他比清风先生还要俊美!!!”
辛澄迅速道:“虽然我没有见过清风先生,但是崔相绝对比清风先生要俊美!”
谢桉:“不可能!”
清风先生容貌清绝,恰如玉山照人般光辉,哪怕他只有幸见过对方一个灯下剪影,至今惊艳到像是得遇天上仙君般不敢忘怀!
“欸,方才还见到崔相在呢,这会儿怎么不在了?”
辛澄在殿内左右寻了半晌,没见到人影总归是没办法说服睿王爷,悻悻地坐靠在长案一侧,提壶给自己和谢桉倒酒。
桌上肉食端上来没片刻便腻得泛白脂,谢桉没胃口,喝了半碗鸡汤腥得差点当场吐了。
“我去如厕。”
他借机遁去醒酒。
辛澄又提起一壶酒水,倒了盏半就空了,撑着长案起身踉跄地往鸿胪寺官吏那头走。
中途忽得撞到一人,他大着舌头说了声抱歉,迷蒙的视线被殿内明亮的光辉闪了一下,看清被自己撞的是谁后,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直接拽上人家手臂,朝后喊了一嗓子:“王爷!快看!看我!我找着崔相爷了!”
崔珣拦住意欲上前拽人解围的人,知道这是百夷族少主,跟宴回在恩托时交好的人,愿意给几分情面。
他顺着对方喊话的方向看去,长案狼藉一片,酒壶四仰八叉,人不在,但明显片刻前是喝过酒水的。
崔珣一瞬拧了眉峰。
宴回给自己许诺过往后不会再喝酒的!
“人去哪了?”
醉酒的辛澄嘟囔一句,“方才人还在这儿呢。”
“辛少主怕是喝醉了。”
崔珣耐性有限,示意鸿胪寺的人过来。
辛澄嘿嘿乐一下:“让崔相爷笑话了。只是王爷他不信你长得比我们在恩托时结交的一位隐士好看,我便想着让他两下评点一下。”
旁边人一听这夷族人竟然敢如坊间般把崔相爷的容貌与一乡野不知名人作比,顿时吓得不轻。
此类行径可谓是大魏第一门阀崔家当家人最最轻佻的举动了!
崔珣微妙地挑挑长眉。
宴回要回避与自己的关系,自然不好跟辛澄说明自己便是那所谓的隐士清风先生。
他出乎众人意料的平静,甚至因为宴回维护清风先生莫名被取悦到。
如此,宴回偷摸喝酒的行径便轻拿轻放吧,好容易开心,吃些酒水也无可厚非。
“你是不晓得...”
辛澄畅快地打个酒嗝,还记着先前王爷提点他不可当众说起皇室王妃,故而软骨头地凑在崔珣耳边:“我们王爷自小爱慕你那妹妹,在恩托时常对月苦思。可惜他眼神不好,依着本少主看,你比你那王妃妹妹好看多了,王爷他爱慕错了人!”
“你说什么?”
辛澄混沌的脑子一时没发觉说话人语气中的紧绷:“什么什么?”
“你说睿王爷自小爱慕何人?”
辛澄如恶魔吐息般轻启唇舌:“睿王爷自小爱慕梁王妃。”
“哎呦,辛少主喝多了,快快扶到后殿歇息去。”
一众鸿胪寺的官员眼看崔相爷在百夷少主靠近后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急忙上去把人拉开。
留在原地的崔珣只觉得满殿嘈杂一瞬间悉数消失在耳畔,在平缓跳动的心跳节奏中,他如常走至殿前给宣帝请礼,如常地走到自己的位次,黑眸凝静落在他干净的指腹。
鼻端隐约还能嗅到药油的清苦气,依稀还有方才抚摸那人肌肤后留下的触感。
只是他心里空空的,不由控制地回忆起自与宴回相识后的一点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