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12月干且冷,宁广寒靠在门边,等着舍友们套上羽绒服、围上围脖、戴好耳罩。
“快点儿的,没见我们寒哥等着呢么,动作怎么磨磨蹭蹭的。”王秣动作稍快,刚穿好鞋直起身,就嚷嚷着让其他人快点。
“寒哥没催我们,是你小子饿了吧。”李时文戳穿他。
王秣把他往外推:“这都快六点了,再不去吃饭晚上的课就迟到了。”
林棠搭上李时文的肩膀,说道:“没说到点子上,王同学是想吃饭吗?”李时文装作刚刚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是为了苏苏老师……”
他话没说完,就被王秣用自认凶狠的眼神抹了脖。
苏苏老师是位非常年轻的学者,讲话风趣,爱开玩笑,长得还漂亮。
——“肤浅,你们这就是肤浅!”直到下楼,王秣还在谴责,“你们怎么就不能看看苏苏老师学术有多优秀呢,你们读过她去年发的文章么?你们能领略什么叫学术的魅力么?”
“抱歉,不能。”李时文特爱逗他,“你要是真这么想见苏苏老师,就看她招不招硕士嘛,去她实验室里帮帮忙混个脸熟。”
“你以为我不想么。”王秣愁眉苦脸道:“我不是混不进去么。”
“寒哥是不是在李老师课题组做实验了?”李时文说。
宁广寒在前面走,“嗯”了一声。
“大哥,我能跟寒哥比么,我要是绩点年级第一我也能去。”王秣伸手要给他一拳,“我合理怀疑你在内涵我。”
在拳头还没落到身上前,李时文警告道:“在你动手前,想想今晚的鸡公煲是谁来请。”
“好吧。”王秣从善如流,收回拳头。
李时文和林棠参加运动会,打到羽毛球双打亚军——奖品很接地气,十二张食堂鸡公煲窗口的畅吃券。
鸡公煲是学校梅园食堂的明星窗口,抵御住了“哪个窗口好吃哪个窗口就撑不过一个学期”的校园恐怖谶言,已经开了很多年,深受学子爱戴。
四人拣了张桌子坐下,食堂的门帘被进来出去的学生掀开,寒风不断吹进来,王秣坐在风口上,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剩下的三人全都伸手护住自己的餐盘,李时文道:“你感冒了?”王秣抽了张纸巾,可怜兮兮地擦鼻子,“没有吧,就是坐这儿有点冷。”
他说完这句话,仰头看端着餐盘站起来的宁广寒:“寒哥,这是要去哪儿?”
“你不是冷吗,你坐我这儿。”
宁广寒一脸平淡,王秣睁大双眼,发出一声“卧槽”,随即麻利儿地起身,跟他换了位,坐定后还在不停说道:“寒哥你人好好,你就是我们的好大哥……”
这话放在之前,宁广寒听到会认为是个笑话,但被全宿舍催眠了这一年半,宁广寒的耳朵里已经起了茧子,彻底免疫了。
“不过广寒你好像一直都不怕冷?”林棠边吃边说道。
宁广寒:“不怎么怕。”
林棠:“我记得你是南方人吧,好像南方人都挺抗冻的?”
“也不一定。”宁广寒把豆腐都挑出来,夹着软嫩嫩的豆腐手还是很稳,细致地摆在一边,说道:“我也见过特别怕冷的。”
“有多怕?”李时文吃得鼻尖冒汗,这时停下来抽纸巾擦汗,“有咱们王秣娇贵么?”
宁广寒筷子慢下来,想了想,说道:“比他还过分一点,冬天穿成个球,抱着暖宝宝手也还冰凉,能把暖贴握得没一点热气……不过不娇贵,真冷他也不说。”
宁广寒说这番话的时候,其余三人吃饭的动作都缓慢下来,敏锐地嗅到一点八卦的气息,林棠还在想怎么旁敲侧击一下,王秣已经心直口快地问出了口:“你女朋友?”
宁广寒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不是。”
林棠:“听起来你们很熟。”
“是挺熟的。”宁广寒不是不懂眼色,看一桌三人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高中同学,男生,你们想什么呢。”
“哦。”林棠应了一声,“主要是很少见你描述别人描述得这么……细致,是你好朋友?现在在A市么,在的话有空可以约出来一起玩。”
宁广寒道:“不在A市。”
“哦,那他来的话,我们可以给他做导游。”
宁广寒没说话,他想了想,自从上次把乐长息谈了一场话,把他赶走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面了。
李时文:“同意,想看能跟寒哥做朋友的人是什么样。”
王秣:“时文你这话我不是很同意,说得好像寒哥没朋友似的。”
“好朋友啊好朋友,我说的是好朋友。”李时文说道。
王秣:“我们不也是寒哥好朋友么?”
林棠和李时文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道:“是啊是啊。”
宁广寒是寝室里最忙的一个,如果当天没有课,他们可能只有晚上才能见他回来,如果朋友分类型,那他们就是独守空闺的好朋友。
也就是因为李老师上个月说服他报了一个竞赛,需要跟师兄师姐们一起搞实验,他才从学生会和青协里退下来,这才时间宽裕了些,能跟舍友多在一起待一会儿。
宁广寒在大学里表现得实在太卷了,是卷王中的卷王,时间宝贵得像是要掰成块。
几人默契地换了话题,吃饭时间确实很紧,吃完就要赶紧往教学楼赶。
宁广寒一如往常地在晚课开始前去接了杯水,回来之后,王秣指着他的包:“寒哥,你手机刚一直在响。”
把水杯放下,宁广寒看了一眼来电,拨了回去。
那边接听得很快,一个女生的声音传了出来,宁广寒起身往外走,王秣让开位置。
看着他大步走出去,李时文和林棠刚要面面相觑,王秣道:“哎呀别猜了,是周辛。”
李时文还是懵:“周辛是谁?”
“寒哥资助的山村贫困生啊。”王秣如数家珍,“之前学生会办助学活动,寒哥去调研情况,遇到的一个女生。”
林棠道:“学校的助学活动直接对接山村初中吧,还能具体到个人?”
王秣:“哥,不是一回事儿。周辛都上高中了,不是助学活动的受益对象,她是寒哥调研的时候遇到的,从那之后寒哥就一对一资助了。”
李时文、林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见过周辛啊。”王秣说道:“之前周辛来咱们学校参加过夏令营,寒哥当时不在,让我去带她参观学校、带她吃饭的。”
李时文、林棠:“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完全没听说。”
“暑假,你们回家回得早,当然不知道。不过也没关系,周辛以后就是我们的学妹了,物理学院的,多的是机会见面。”
林棠:“那她还挺厉害的。”
作为国内最高等的学府之一,A大的夏令营名额少,通过夏令营能直接拿到offer的学生更是少之又少,都要靠竞赛成绩,这个周辛如果是来自山里的贫困生,那说明根本不会有老师能给她进行有效的指导,靠自己能在物理竞赛里拿奖,那只能说明宁广寒慧眼识珠——她真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