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皓阳笑笑的耸肩,无辜的很。“我说过啊,求了也不见得有用。”
这是个正宗的戏耍。
排风直起腰来,表情变化不大。
刘皓阳这时才正视她,口吻依旧戏谑。“不过我也劝你,到此为止算了,你们都多少年没联系了。他早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新对象,你没看到还好点。”
新生活,新对象?
杨排风被这两个字眼击中。
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和眼底流动那抹潮湿不太搭调。“我不信,他一定在等我。”她口吻镇定的。
就像她一直在找他一样。
她相信自己和刘皓南心情是一样的。
排风也曾努力工作,只要忙的没空胡思乱想,也许就能将刘皓南短暂忘怀。
可事实上,思念见缝插针。哪怕是开车一个间隙,在马路看到路过的情侣,也会立刻想到他。
刘皓南丢下的那部手机,她总是随身携带。
开始系统还算顺滑,后面就渐渐容易死机了。排风甚至不敢多打开它,因为怕哪次打开,就是最后一次。
刘皓阳挑起眉。“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凭什么这么肯定老三还在等你?”
也是这份莫名其妙的笃定。让他觉得她再怎么变,骨子里终归是那个蛮不讲理的丫头。
“我就是信他一定在等我去见他。”
这些年的过往,间隔越远排风越确定,刘皓南的爱是独一无二的。她信他一定在地球某个角落等她找到他。
刘皓阳笑的亲切又可爱。
他很看不惯她这幅坚定的样子。笑话,真当这世上有谁非谁不可是不是?自信是好事,但自信过头就招笑了,杨排风小姐。
“呵。那这次你猜错了,老三去年年底结婚了。”
然后,他满意的看着眼前的精致美人迅速的僵硬坍塌。她眼底的光消失了,整个人慌乱不堪,却还强撑着不肯掉眼泪。
那幅硬骨头又脆弱的模样……啧啧……叫人想亲手把她脊梁折断啊。
“你说谎!我不信,除非你让他亲口告诉我。”排风攥的手指发了白。
不!即使他亲口告诉她,她也不要信!
她就是不信!
“那我真没办法。他又不想见你,不然还是你继续找他吧!找到自己问呗。”话题又回到最初。刘皓阳摊着手,看起来还真有点文雅的气质在里面。
“我会找到他,我一定能找到的。”排风声音笃定。不知道是在说服刘皓阳,还是说服自己。
她不知道。
就在这个酒会结束的归途,刘皓阳一个电话拨到西北。“你绝对猜不到我今天在晚宴上遇到了谁。”
电话这头淡淡应了一声。“遇到谁了。”
那个人名正待出喉,刘皓阳眼珠一转。“也没谁。最近怎么样?连着几次打不通你电话,大姐有没有搅你。”
“还好。实验场这边向来这样,不算忙。手机有时搁柜子里没信号。”这头的青年垂眸看向腕表,十二点。“怎么这么说大姐。”
刘二哥哼哼地。“你说人是不是到了一定年纪就有做媒的爱好?咱大姐这样的也不能免俗,这个月第三次叫我相亲了。”
灯光清亮。
青年在桌前敲击笔记本电脑,耳边链接蓝牙。“你身边又没固定对象,见见没什么坏处。”
刘皓阳喂喂了两声,不乐意了。“讲话别像老头行吗?我都没这么讲过你。”
“貌似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把眉一扬。“你确定?”
那头沉默了。
刘皓阳装作没事人的跳过这个话题。“唉,时间过得真快。”
“看来你今晚感触颇多。”否则又怎么会十二点给他打电话。
“别跟我来这套。说我身边没固定的,你什么时候又有过?瞧你那住处干净的,都不像有人住。大姐也真行。光催我,都不催你的?”
“这叫长幼有序。”
“就拿这句搪塞我吧。别把自己骗过去才好。等我哪天脑子一坏真结了婚,看你还能说什么。”
“到时的事到时再说。”
刘皓阳做了个‘油盐不进’的嘴型,又闲扯几句没用的,收线了。
一个不问。
一个也不解释。
原本那句‘你绝对猜不到,我今天在晚宴上遇到了谁。’就像投入湖心的碎石,只来及荡开几道极浅的涟漪,缓缓推至岸边就消逝不见。
沉夜的西北,月牙像嗜入血肉的犬齿。
修长手指操作两下。
手机界面进入微博。
橙色官V之下飘着条几个钟头前发布的博文——希望一切顺利。
他凝视着那行字。
过了很久,才关掉。
天边悄没声吹来一朵云,原本就瘦的月亮,被包得严严实实。
穹镜之下,A城依旧光彩照人。
林遥开着车。
副驾是杨排风。
不久前她们才一起从酒宴出来。
经过半夜,排风盘的发松了,索性拆开,乌沉沉拂在颊边。她扶着额,盯着窗外某个不存在的地方发呆。
五光十色的霓虹闪过她的脸。
一时是斑斓的,一时是黑暗的。
明暗在秒速间交替。
林遥见过杨排风很多种模样。
有废寝忘食工作的、有激情鼓励下属的、有失利刹那茫然的,有崩溃后重新出发的,有完美完成各项指标的。
这样的很少。
林遥解释不好这种感觉。
总之有那种努力到顶,豁然自巅峰掉落的味道。里面夹杂的很多。有厌倦消沉茫然、也有空虚、还有浓浓的失落。
就为刚酒宴上那几句酸话?
作为合伙人,林遥认识她日子不短了。杨排风不是在意闲话的人。如果在意,就不可能还接那些网拍。
但她还是特意榨出时间做这件事。说她是享受上镜,不如说她要求自己必须按时出现在公众面前。
那是因为刘氏掌舵人拒绝合作?
创业初期被拒,碰钉子是家常便饭。排风也不会为这个消沉。拒绝算什么?多跑几次,总有打动对方的点。
这是排风常挂在嘴上说的。
那是——
林遥脑中浮起另一桩往事。
是好几年前。
那会杨排风还没创业,在某海滨城市接商拍。
天水环抱的岛屿之国,风景秀丽,光线明媚。海面缀着珍珠似的帆船,水鸟展开羽翼自高处掠下。
金鳞在水面反复摆动,白/沫被海浪推至岸边,留下一牙一牙濡湿的痕迹。
排风拍的差不多了,在等摄影师反馈收尾。
她卷着裙摆,踢掉高跟鞋,和几个赶海的小孩挖蛏子。
场景怪割裂的,穿那么华丽,在挖沙。
也不知道她看到什么。
忽然站起来。
她喊了句什么。几秒后,发疯似的赤脚沿海岸线跑起来。
所有人愣住。
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排风跑的特别快。林遥都不知道她能跑那么快,像在追逐什么快消逝的事物。她不停地追,像要抓住了,又好像永远都抓不住。
再之后。
那一条边汽车都为她停下。排风大喘气冲到其中一辆车前。那司机伸出头准备骂人,却愣住了。
毕竟这种级别的美人,正常生活里谁看谁发呆。
排风也怔在那。
失落的能溢出来。
当时的排风,就是这样沉默。
接下来的日子,排风和往常没两样似的工作。刘皓阳的拒绝她早做了准备,没太意外。她从头到尾在意的,只是那句,他有了新人。
没成想峰回路转。
刘氏最终还是同意了和她的合作。
签约前一天刘皓阳特意打电话来。“就算旗下和你合作,我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他的信息。即使这样还要坚持?”
把话说开是他最后的风度,他可不想被人讲以大欺小。
“是。刘家没欠我,是我欠他。”
“你能这么想最好。”
所以,她的坚持。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一个刘皓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