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Daddy Long Legs 第15章 潮汐线

1

康尼岛的过山车轨道刺破铅灰色天空，朱莉攥着冰淇淋甜筒，看海鸥啄食Jodi扔出的薯条。咸涩的海风掀起红发女孩的皮衣下摆，露出腰间的骷髅纹身——那是她们初遇时，Jodi在排练室用马克笔随手画的。

“敢坐跳楼机吗？”Jodi舔掉指尖的番茄酱，金属唇环擦过朱莉耳垂。她摇头时，化掉的香草冰淇淋滴在CW送的帆布鞋上，奶白色污渍像团未化的雪。

2

查尔斯在董事会上否决了艺术基金提案。

“隔音室预算超出常规慈善范畴。”他的钢笔尖刺破议案封面，墨迹在“支持校园乐队发展”的标题下晕成黑洞。当助理提醒这是他自己上月提出的计划时，他推开椅子走向落地窗，哈德逊河上的渡轮正驶向康尼岛方向。

手机相册自动弹出“去年今日”：朱莉在汇报邮件里附的樱花照片，配文是“哥大的春天有布鲁克林没有的柔软”。他删除照片时，渡轮鸣笛声穿透玻璃幕墙。

3

朱莉在射击游戏摊前发呆。

塑料子弹击碎气球的爆裂声里，Jodi赢下巨型泰迪熊。“送你。”红发女孩把玩偶塞进她怀里，绒毛蹭过锁骨时，朱莉想起雪夜出租车里CW虚扶她后腰的手——克制得像个怕碰碎瓷器的古董商。

“我去买棉花糖。”她落荒而逃，却撞见情侣在摩天轮下接吻。男生穿着暮色蓝衬衫，后脑勺的弧度像极了某个不该想起的人。

4

查尔斯提前结束了五年来的首次休假。

他驱车前往康尼岛，却在跨海大桥上急刹。后视镜里的自己像张过度曝光的底片，导航仪显示离朱莉只有2.3英里。调头时，暴雨倾盆而下，雨刷器刮擦出《月光奏鸣曲》的节奏。

手机在副驾座震动，女儿发来朱莉乐队的现场视频。红灯亮起时，他看见朱莉颈间晃动的羽毛项链——正是他匿名寄出的生日礼物，配着Jodi的皮衣像首不协调的复调。

5

夕阳沉入海平面时，朱莉在沙滩写下“CW”。

潮水吞没字母的瞬间，Jodi从背后抱住她：“是那个让你在排练室哭成傻逼的人吗？”海鸥掠过她们交叠的影子，朱莉的沉默被浪声碾成碎沫。

“我不介意当替代品。”红发女孩的唇钉贴上她后颈，“但替代品也有保质期。”暮色蓝的天际线下，过山车亮起彩灯，像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6

查尔斯在暴雨中重播朱莉的汇报邮件。

“…今天在海边学到新知识：潮汐线是月亮写给地球的情书。”她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可惜涨潮时，所有情话都会被抹去。”

他按下车窗，雨滴灌进阿玛尼西装。远处康尼岛的摩天轮开始旋转，某个轿厢里，朱莉正被Jodi吻去睫毛上的盐粒。

7

回程地铁上，朱莉的帆布鞋还在渗水。

Jodi枕着她肩膀熟睡，红发间夹着细沙。手机相册自动跳出三个月前的雪夜照片：查尔斯的侧脸在出租车窗上模糊成光斑，她的指尖正伸向虚空中他的唇角。

“下一站，华尔街。”广播惊醒回忆，朱莉突然按下紧急下车钮。她冲进暴雨里，奔向公司大楼的轮廓，却不知查尔斯刚从地下车库驶离。旋转门映出她湿透的背影，像尾搁浅的人鱼。

8

查尔斯在琴行买了把新吉他。

夜莺系列的最新款，琴颈刻着波浪纹。他试弹了《加州旅馆》的前奏，却在副歌部分走音。店员夸赞他手法专业时，他想起朱莉邮件里的话：“真正的音乐不怕犯错，怕的是不敢弹下一个音符。”

吉他最终被匿名送到朱莉的排练室，贺卡上印着潮汐线图案。Jodi用鼓棒戳了戳琴箱：“又是你的神秘追求者？”朱莉调音时，第六弦再次崩断，在她虎口割出细痕。

9

雨季结束时，两封邮件永远停在草稿箱。

朱莉写：“我决定和Jodi正式交往。”

查尔斯写：“艺术基金永久终止。”

暮色蓝的黄昏里，朱莉在琴颈刻下新的潮汐线，查尔斯把羽毛胸针扔进粉碎机。中央公园的流浪钢琴师换了新曲目，弹的正是雪夜那首未完成的蓝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