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寒料峭的清晨,朱莉在哥大图书馆的落地窗前蜷成猫形。昨夜乐队排练的鼓点仍在耳膜震颤,她试图在《组织行为学》的论文里写下“领导力范式”,笔尖却洇出雪夜路灯下那个模糊的轮廓。手机在《长腿叔叔》的书页上震动——是Jodi发来的排练室照片:红发女孩正用口红在镜面写着“主唱小姐今天逃课了吗?”
她回了个哭脸表情,转头望向窗外樱花树。粉白花瓣掠过玻璃时,恍惚变成CW的iMessage头像——那只印着“CBGB”的威士忌杯,在回忆里泛起暮色蓝的涟漪。那夜散场后的出租车后座,他的古龙水味道和掌心温度,像被按了暂停键的MV,每次回忆都卡在嘴唇相触前的0.01秒。
2
Jodi的表白来得像段即兴solo。
那晚排练室漏雨,雨水在铁皮屋顶敲出《雨滴前奏曲》的节奏。朱莉调试着夜莺吉他的新弦,突然听见鼓棒“咚”地砸在地面。
“要不要试试和我约会?”Jodi倚着镲片架,唇钉在节能灯下闪成银星,“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但或许...”她甩开遮住眼睛的红发,“或许你需要个不会消失的选项。”
贝斯手Joshua识趣地溜去抽烟,潮湿空气里只剩朱莉的指尖刮过琴弦的颤音。她想起CW推荐的爵士酒吧,想起他永远在输入中的iMessage,最后轻声说:“给我三天时间。”
3
给长腿叔叔的汇报信写了七版草稿。
朱莉蜷在凌晨三点的宿舍床上,光标在“我好像同时伤害了两个人”处闪烁。窗外飘来醉汉哼唱的《Heroes》,她鬼使神差地加上:“您知道吗?最痛的其实是不确定自己究竟爱谁。”
发送键按下的刹那,樱花枝桠划过窗棂,像封未写完的情书。
4
查尔斯的早晨从一杯冷萃咖啡开始。
他习惯性点开加密文件夹,朱莉的邮件标题刺痛视网膜:“当和弦走向暧昧不清”。读到“有人给我永恒的安全感,有人让我听见灵魂的颤音”时,咖啡杯在檀木桌磕出裂痕。
落地窗倒映出他扯领带的暴烈动作,二十年前的自己突然借喉发声:“她才二十三岁!”声控灯应声亮起,照亮保险柜里夜莺胸针的残影——红宝石眼睛在黑暗里如泣如诉。
5
朱莉开始躲着Jodi的日光。
她在食堂瞥见那抹红发就绕道去图书馆,却在经济学区撞见Joshua。“别太自责,”贝斯手递来罐冰可乐,“Jodi昨晚把鼓槌都打断了。”易拉罐上的水珠滚过她手背,像雪夜路灯下CW呼吸里的潮湿。
当晚排练时,Jodi把《电梯里的但丁》改成朋克版。朱莉嘶吼到破音时,红发女孩突然砸碎镲片:“这才是他妈的摇滚!”铜片飞溅的弧光里,她们在彼此眼中看见泪光。
6
查尔斯在深夜重游百老汇。
废弃的圣诞树已被碾成碎屑,他站在朱莉那夜画心的路灯下,用皮鞋尖在雪泥里划出五线谱。手机循环播放着乐队新歌,朱莉在副歌部分沙哑地唱着:“我弄丢了所有地图,却记得你掌心的纬度。”
当警卫用手电筒照向他时,他正把羽毛胸针埋进树根处。红宝石在月光下渗出血色,像那个未完成的吻在时光里腐烂。
7
朱莉的汇报信越来越短。
“这周读完《霍乱时期的爱情》,突然理解达萨为何犹豫了半世纪。”她删掉后面那句“您是否也在等一场霍乱般的爱情”,转而贴上乐队新单曲的链接。
查尔斯在董事会上戴着耳机循环播放。当财务总监问及慈善基金流向时,他脱口而出:“给所有大学乐队配隔音室。”茱蒂的声音恰在此时唱到:“我的麦克风在寻找你的频率——”他摘下耳机,掌心已掐出月牙形血痕。
8
樱花谢尽那夜,朱莉在宿舍楼下遇见醉酒的Jodi。
红发女孩把额头抵在她肩上,威士忌的气息灼烧耳垂:“我不要你选我...只要你别再对着手机发呆。”朱莉摸到她后颈的汗,想起雪夜里CW绷紧的背肌,突然被罪恶感溺毙。
她们在自动贩卖机的蓝光里接吻,Jodi的唇钉磕疼了她。当便利店店员拉开防盗卷帘时,朱莉望见玻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像个同时扮演加害者与受害者的拙劣演员。
9
雨季来临时,朱莉的汇报信停更了。
她在琴谱架旁贴满便利贴:“禁止回忆雪夜”“专注毕业论文”“对Jodi公平些”。夜莺吉他的第六弦突然崩断——那是长腿叔叔匿名赠送的生日礼物,琴箱里飘出张泛黄卡片:“愿每个音符都自由”。
暴风雨撞碎在哥大钟楼时,朱莉终于给Jodi发了消息:“周末去康尼岛吧。”而查尔斯正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冲刷出朱莉的轮廓。他打开加密文件夹,把“艺术基金申请表”拖进回收站的声音,像极了心弦断裂的余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