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的指针已经划过凌晨一时三刻,这是这家酒店的特色之一,竟摆一些古香古色的物件,似是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着人们,这里是‘古镇’。夜色如旧,月朗星稀,柔和的光线撒进室内,给正站在窗前的穆夕华披上了一层淡薄的清灰,他默默看着对面酒店的大门前依旧络绎不绝的人流,整条街道已显出午夜时分的萧条,但仍有人会时不时地穿梭而过。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个身影,简葉与Peter还有另外三个人正从街道一头走了过来,几个人有说有笑的,显然玩得很是尽兴,直到走到对面酒店的门前,他们才招手告别,然后简葉便与Peter一起进入酒店大门消失不见了。
穆夕华那张漂亮的脸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与不屑,只是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拉下窗帘,看着一室的清冷,心中又多了几丝郁气。他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便会时不时地想起那个女人,一个爱新觉罗家的后代。他在来中国之前,曾对国内的CPE.部门做过全面且详细的调查,其中上海的这个Jane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但也只限于她的画,而对于她这个人到底长得什么样,他就没有丝毫兴趣了。他看过她所有的绘本,充满灵气和想象力,同时又透出她对于孩童世界的洞悉与热情,倒很像是位做了妈妈的女人画出来。不过在他的想象中,这个叫Jane的女人,应该长得像只卡通小鳄鱼,凸出的眼睛,长长的嘴,还有一副胖嘟嘟的体态和一股谄媚的嘻哈风。而不是现在这副媚色生香,娇柔诱人的模样,而且还生性跳脱不羁,会玩会唱,的确算的上是个不错的床上尤物了。
“只是再好也是有过太多故事的女人!况且她还有个儿子!”
穆夕华不禁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怎会总想起这样一个女人呢?可想起了她对自己的那种似有若无又不冷不淡的态度,心里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不忿。不禁自诩:自己是何许人也?无论家世背景还是品貌才华,无不是最出类拔萃的。自小就被无数异性崇拜仰慕,前扑后拥,好不热闹,虽然知道她们中的大部分不是看重他的钱就是看重他的貌,要不就是一群无脑的花瓶和蠢物,在他过去交往的情人中,有过模特、明星、学霸…….,但无论怎么变换,她们的内在本质都是不变的,那就是貌美如花且贪慕虚荣,以及天生就觉得自己应该过高品质的生活。所谓“高品质生活,不过是物质享受罢了!各个都觉得自己天生就该高高在上,殊不知,都是些心比天高的蝼蚁罢了!不过,他可以满足她们的**,而自己恰恰不缺的就是为她们提供这种外在享乐的能力,还能咀嚼她最终求而不得的痛苦。当然,要是爱上她们,除非是自己脑子进了水,一时短路了。
是的,他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四岁,过了今天的秋天,他就二十五岁了。可那又能怎样?他从不以为自己年轻就会被人轻看,也不可能被人掌控。因为他确信他有头脑,有判断力,更有决断的冷酷与自持。这是在他长期生长的环境里所历练出来的。这当然还要归功于他的那位外表慈和内心却极其强硬的爷爷。他和他的那位爷爷从小就斗智斗勇,大小回合不下上百次,虽然输的多半会是他,但赢的也不少。或许这就是他爷爷训练他快速成长的一种特殊方法。无论任何事物,都要和他较个输赢。输了有惩罚,赢了有奖赏。这么多年来,他们爷孙两个可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当然,在对于女人方面,爷爷用的却是理性疏导与顺其自然。他从不主张政治联姻,因为他的观念是: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一旦俩人决裂,给家族造成的伤害会更致命,除非当事人双方都愿意,否则他绝不做这样的蠢事。因为人终究是人,情感虽有时不能创造更多的财富,也不会使财富快速的增值,但它却能增加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幸福指数,因此人生不可能全部由理性主宰。况且,赚那么多钱,还让自己活得不痛快,究竟图什么呢?放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做家里的“红旗”,即便是外面的彩旗再多,终究委屈的还是自己。而且财富这东西,有时会长脚,不定什么时候就不是你的了!至于传承后代嘛,估计爷爷是非常想的开的,他只要确保能看得见的这个孙子一世荣华也就够了!
唉!穆夕华一想到爷爷,嘴角便不由溢出了一抹笑意。对于女人,老爷子远比自己更感性,也更仁慈。估计他年轻时一定是位情圣,只是那时候的爷爷是否有自己所面对的世界这么复杂,据说他们那个年代,人们还都比较保守,信息也不像现在这样发达,而人性似乎还未被污染的那么透彻。总之,社会的进步与发展,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便利,同时也给人的识别能力增加了难度。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亲历了多次朋友的背叛,也目睹过身边的朋友遭受到信任之人的诱骗与绑架。当然,这还根本不算什么,最重要的还是防止失控,因为人性的堕落会因为金钱所赋予的能力被放大,最后很容易变得难以自控。他参加过无数次的派对,但多数都是无聊与罪恶的,性、毒品、宴乐…是永恒的主题,同时还伴随着极度的自我膨胀与自私傲慢,在他们那个由富人组成的所谓上流圈子里面,填补空虚和满足□□就像是伴其而生的两个孪生兄弟,会与你左右不离,一点一点啃噬着人的心志和理性,然后慢慢将自己变成一个既废又蠢的人。或许他是从那里爬出来的少数理智而清醒的人之一,这点或许还要归咎于爷爷的适当放手和良性引导,才没有被自己叛逆又危险的青春期所坑害。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拥有金钱还是权利,都是对个人自制力的一种考验,因为人一旦拥有了这两样东西,便可以在某些领域里为所欲为,至少对性的选择上就有了无数的机会和诱惑,就像动物世界里,力量最强壮的雄性总会掌握更多的□□权。而在人类的社会中,力量的强壮取决于一个人对于金钱和权利的支配能力。当然,他自是最强的那个族类!
当他不再是一个叛逆少年,而成长为一个青年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仍然摆脱不开从那种环境里所带来的天生的优越感与以自我为中心的傲慢习性,但毕竟还是健康平安地走了过来,他的父母就像人间蒸发般地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如今陪伴他的只有年纪渐老但依旧风机勃发的华发爷爷,或许他是为了他才这样的吧。爷爷虽然铁腕强悍,但却比他感性,这反倒更加激发了他的理性思维,使他过早地成熟起来,如今看起来既沉稳又冷静,看上去倒像是个三十岁男人的做派。为了使自己过得相对舒适,同时又能保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他会为自己挑选看起来比较安全又顺眼的性伴侣,并从中获得乐趣与疏解,算是对自己理性的回报吧。他偶尔也会宠爱其中一两个比较乖巧听话的,但总之就是最后的结果都会变成一场无聊的嫌恶。而且从他挑选的那些女人身上都必须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得干净安全,漂亮懂事,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经历,更没有复杂且危险的家庭关系,当然,最好没有实质性的与其他男人的身体接触史。这是他在选择她们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功课的。这一点,他倒不是因为自己有多洁癖,而是因为他曾经交往过的朋友,在参加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派对之后便染上了梅毒、艾滋等疾病,同时还有毒瘾。这是他决不允许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与其禁欲到□□攻心,不如给自己的身体一条出路,因为人终究还是一种高级别的动物。
穆夕华的思绪在过往的记忆与当下的处境之间做着千丝万缕的交织盘恒,最终还是汇总不出个头绪来。他仰卧在柔软的床榻上,两眼瞪着黑暗的虚空,仿佛像要找出什么来,但眼前只是一片朦胧的混沌。索性将头偏向了一边,使整个脸都埋进了软枕里,以为这样就能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可是无论怎么变换姿势,都是两眼清明,没有一丝睡意,眼前依旧是简葉平时那副随性跳脱又无所谓的样子。她给自己的车上画了只乌龟,还写了一段极为气人又挑逗的话,一朝东窗事发,还胡说八道什么王八就是大王发财的意思,这个女人也真是够了,还当他是个傻子。以为他在英国长大,就连‘王八’的真实意思都不清楚,亏她想得出这种解释来嘲弄自己。不是故意挑逗就是造作卖弄,本应该让他恶心得嗤之以鼻,可偏偏就是讨厌不起来!眼前不时闪过了简葉那双灵动的且带着些不安分的眸子,尤其在她胡说八道时那股兴奋又讨打的劲儿,这还真是个妖女啊!竟引得他如此牵肠挂肚,夜不能寐!不过细想她的容貌,再回忆一下她的身姿,穆夕华脑子里迅速搜集了各种形容女人的成语,汇集在一起便是:柔弱无骨,纤细曼妙,肤如凝脂,眉目如画……,这么看来,她倒也真算的上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眼睛里还透着一股野性,叫男人看了就忍不住会蠢蠢欲动!难怪自己会动心!
可即便是个美人又能怎样呢?难道还要让他屈尊降贵地去主动讨好吗?想到白天里简葉与那些男人们有说有笑的样子,还有她在酒吧里唱的那首《红豆曲》,以及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明显的深情与迷茫。而她的眼睛似乎真的从来没有望向过自己。想到这里,穆夕华顿时气闷,连明天的长城游都没了兴致,而且更是恼火得难以入眠,于是索性大半夜的给岑罡伦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明日一早回北京,不想玩了,想休息一天。还没来及听对方的答话,便把电话挂了。
岑罡伦倒也没再给他打过来,或许是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呢。穆夕华依旧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发堵,想着自己的行为很是不解,为何他会如此失态失常?竟会对一个如此不堪的女人念念不忘呢?这很不像他。他突然想到了她给自己的车上画的那幅极具暧昧意味的画,难道这女人对自己会真的没有一点兴趣吗?
哼,这绝不可能!
女人都是狡黠精明又善于伪装的族类,而且喜欢玩这种欲情故纵的把戏,想试图从中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她们才不会放弃任何往上攀登的机会呢!而他就是她们的机会,尽管里面埋藏着扎人的尖刺,可**就是抵御这些尖刺的最好铠甲,即使流了血也能默默忍受。想到这里,他的心总算平静了些,最后干脆吃了片安眠药,这才消停下来,直到第二天的阳光撒进屋内,穆夕华才从一场春梦里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