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穆甯看着照片中的那个男同学,心里忐忑不安起来。徐晓说今天会给她来信,却迟迟没有消息。
正思量着,突然,病房外传来叫“晔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穆甯意识到温廷晔来了,匆忙把照片往枕头底下一塞。彼时,温廷晔跟阿鸿一前一后地进了病房,阿鸿手上还拎着一个不知装的什么的黑色盒子。
温廷晔面色平静异常,让她不觉升起一阵寒意。缄默无言的走过来,待坐到她旁边的病床上,才终于说出一句话。“阿甯。给你看样东西。”说罢,跟阿鸿使了个眼色。阿鸿把盒子放在她被子上后,便又站回到床尾那边。
只见温廷晔淡淡一笑,道:“打开看看。”
穆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缓缓打开盒子。只一刹,便惊慌失色,猛地把盒子推了出去。
尽管她知道温廷晔可耻,没有底线,在打开前她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当那个血腥的人体器官,就那么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时,那种对眼睛的冲击,仿佛炸开了她的瞳仁,惊惶四碎。
她的脑袋里没有一丁点羞臊,甚至没有恶心,只有惊骇。
穆甯喘着粗气,后背紧贴着那张冰冷,却能让她在冷凉中清醒一点的墙壁。她知道盒子里那个东西已经“死”了,可她依旧害怕那东西会化成一个瘆人的活物,血淋淋地冲到她眼前,作为温廷晔恫吓她的武器。虽然以前,温廷晔的这个东西确实是他引以为傲,威胁欺辱她的武器。
彼时,温廷晔下颌动了动,走过去把盒子拿起来盖上,一边交到阿鸿手上,一边平静地说着:“有那么可怕吗?女人不都挺喜欢的吗?”继而勾起唇角笑了笑。
“......”穆甯紧咬着牙。只觉面前的温廷晔麻木不堪。像是一个索命鬼,又是个刽子手。收了别人的魂胆不够,还要一刀下去溅周围人一身血。自己只不轻不重的评价两句这绞刑架上的脑袋好不好砍。
片刻后,穆甯红着眼圈,颤抖着唇,努力一张一合道:“你又害了谁?”
温廷晔淡淡说道:“别人不害我,我也不想害别人。”
见穆甯冷嘲一笑,温廷晔丝毫不表怒,依旧不冷不热的说道:“不是说要报一炮之仇吗?我给你们直接把他这玩意摘下来了,绝对让他六根清净。不谢谢我?”
闻言,穆甯心中一凛。......那个男同学?!
对他的狠,她一向知道。可这次,却还是让她瞠目结舌了一顿。温廷晔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她们这句玩笑话,就去把人家的命根子剁了,还亲自拿给她瞧。
来不及愧疚,穆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思忖一番。温廷晔……发现了她跟徐晓密谋的事?可是不可能啊,这件事只有她俩知道,没有露出一点破绽,他是怎么发现的?
她暂时想不明白。但无论怎样,她都不能跟他明着摊牌,如果承认了她们做的这件事,她大概会被温廷晔继续往死里整吧,徐晓恐怕也活不了。而且,他都拿着这东西来吓唬她了,兴许是对她没了欢喜,重新燃起了对她的恨意也说不定。对男人来说,不都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么。她这是要端他和他弟兄们的老巢,是要砍了他的手足,要了他的命根子,他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思虑之际,温廷晔已经走到她这边,指尖落在了露出的照片上。
穆甯这才意识到,刚才受惊后退时,把枕头也连带着不小心推开了。
温廷晔的指尖一动不动,垂着眸子看着她,气势凌人。而穆甯一直按在枕头边角的手,也那么一动不动,不进不退,隔着枕头紧紧压着照片。却还是不敌他的力道,被他生硬地抽了出去。
温廷晔看了眼照片,因为男同学的脸部被她的眼泪浸湿过,所以那一块有些浮胀不平,一晃眼就能看到。
温廷晔扯起嘴角笑了笑,又将照片对着她,说道:“茫茫人海中,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都能被你记住。还在我的场子里,恰巧跟你碰上。说来也是不容易。我服你,我真是太服你了。阿甯。”说到最后,不由控制地蹙了蹙眉,眼中掠过一丝神伤。
穆甯循着他的示意,看了眼照片上那个男同学,强忍着对温廷晔的竭怒和对那位男同学歉疚的情绪,装傻充愣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在赌Ⅰ场撞我的那个酒鬼?我看看——”不等他回应,便把头往前伸了伸,端详一番,恍然大悟道。“诶,这么一看,确实是照片上这位同学,你不说我都没认出来。”说罢,便一脸坦然地望向他。
温廷晔打量着她,拿着照片的手依旧僵持在那,继续说道:“那天徐晓从病房离开后,专门去见了他。”
穆甯又作出一副惊诧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徐晓去找他了?她也太冲动了。我跟她说过这人是个炮王,还苦口婆心的劝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离这人远点,怎么还去找他?等下次见到徐晓,我一定问问她怎么回事。”
微微一顿,又指着那个盒子,对温廷晔质问道:“所以,你就因为人家约女孩,就把人家命根子给切了?!不是我说你,你这次太冲动了,真的不至于。”
温廷晔依旧不疾不徐地说道:“我派去监视徐晓的手下,曾经见到过你的这位男同学在我的赌|场里惹事。”只见温廷晔语气平平,可又步步紧逼着。
跟他的对峙,她完全没有胜算。尽管她拼尽全力去守着防线,可每走一步,他却还是能交代出比她更胜券在握的底牌。
温廷晔默了下,微微弯下身来,彼时,俊朗的脸庞,跟手里拿捏着的照片同处在她的面前。望着她水漾的眸子,又瞥了一眼照片,一字一顿道。
“所以,徐晓去见他,是去问赌Ⅰ场的位置,对不对?”
穆甯倏然间心里一沉,只觉被逼近了死胡同,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气氛一时陷入僵滞。温廷晔信誓旦旦地看着她,他等着她破防,他这次一定要撕开她的伪装。
穆甯却生出一个念头——自己还有一线机会,尽管很渺茫。
温廷晔既然监视着徐晓,说明他早已怀疑徐晓的身份,之前的接近......多半也是为了查查她。所以,他怀疑徐晓是警察的人,而他的赌场一定不能被警察知道。在他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一定会立马让人把那男同学抓走,审问有没有告诉徐晓。要是告诉了徐晓,要是徐晓知道了赌|场的位置,那么,今天被温廷晔拿来放在她面前的,就不只是那个男同学的器官了。
所以,徐晓肯定还没有得到答案。而徐晓有没有来得及开口问,她没有办法下定论。
所以,是不是存在一种可能——温廷晔压根就没等到徐晓开口,就把那个男同学抓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温廷晔开口道。就在他以为就要攻破她的心理防线时,穆甯突然推开了他,一脸气恼道。
“温廷晔,你有被害妄想症吧!你怀疑我要抄你老巢?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根本没记得照片上这人就是赌|场里撞我那个人,徐晓也肯定只是想看看他真人啥德行。况且,她为什么要去问赌|场的位置,我压根没把赌|场的事告诉过她。徐晓跟我一样,就是一学生,你是知道的。”
温廷晔看着她振振有词的样子。俯下身去,直视着她的眼睛,捏着她的肩头揉了两下,想感受这身子是不是热乎的。分明是热乎的,怎么这么大着胆子敢哄骗他。而且刚才,他拿了那么血淋淋的玩意,亲眼看着她都快被吓傻了,她的内心理应混乱一片,从实招来才是。
可现在,竟然还在装,甚至是操着对赌的心态。他审问了她那个男同学——赌|场的位置,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他知道赌|场是哪群人管的,所以徐晓问他他没敢说。
他现在还没摸透徐晓的底子。可穆甯说谎了,徐晓知道赌|场的事,她分明就是穆甯指使过去的。
不由得感叹穆甯的心理可真坚实,像一堵石墙一样坚实,坚实到把他的心意,也死死的隔绝在外。
温廷晔眯了眯眼。“你是怎么做到的?”
穆甯不解,悻悻道:“做到什么?”
温廷晔淡淡说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冷静,明明心里慌得要死,脸上又装的这么自然的?”
穆甯又埋怨道:“我装?你要是怀疑我,刚开始就不该让我去那里。我也不想被你这么诬陷。明明是你说的喜欢我,要忘掉过去,要重新开始。是你说的,是你求我的,温廷晔。可你看看这儿,你给我装的那些监控监听,你在门口安排的那些人,你还怀疑我想端了你的老巢。你说,到底是谁做的不对?”
温廷晔听着她这番话,只觉她像只狡猾的狐狸,分明是在利用他对她的喜欢,在他的心上胡乱抓挠,一门心思的畏罪潜逃,真是让他心里愈发难受不堪。
片刻后,张了张嘴,嗓子有些沙哑,艰涩道。
“从我说我喜欢你开始到现在,你就压根没想过跟我好好的,是不是?我让你去了赌|场,那个一旦走漏消息就会全军覆没的地方。可你,一直揣着别的心思,你看不惯那里,你瞧不上那里。所以,你不止想端了我的巢,对吗?”说道最后情绪难抑,把手里攥着的照片狠狠甩在床上,眼眶酸红,恨声道。“你还想要我的命!阿甯。”
要你的命,确实做梦都想要你的命。穆甯心里恨着。望着他怒颜恨色的脸庞,只眼睫颤动了一下,目光在他脸上游移了两下,轻声说道:“你太激动了。”
温廷晔对她的平静,没有办法,根本没有办法。她总是这样,他装出平静的样子,她就胡说八道惹恼他、激怒他。他怒了,交代了,她反而就观望不前,静如池水。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他看不到半点她有情有义待他的痕迹。
她分明是在玩他。
可他能怎么办呢。他能真的让她为这次的事付出代价吗。以前或许会,可现在,他不会。
紧咬着的牙松快下来,也渐渐松了手,往后退却了一步。“阿鸿。把这个盒子里的脏东西,扔出去喂狗。”
阿鸿拿起盒子便走了出去。温廷晔最后望了她一眼,刚走出去几步。穆甯突然说道:“温廷晔。那个同学怎么样了。”
温廷晔脚步一顿,隐忍着还未消解的愤恨,不轻不重地说道:“放心,只是切一个器官而已,还活着,死不了。”
穆甯也笑了笑,回应道:“对呀。切掉器官能活,成了植物人能活,断个手臂能活,怎么不是活呢。”
温廷晔一愣,转回去钳制住她的后颈,指尖埋入她的头发里,怨恨的看着她。
她不痛不痒的语气,实在令他可恨,他宁愿她指着鼻子骂他,发泄一通。这样,他跟她之间的积怨,是不是就会快些消解云散了。
却只能咬碎牙往肚子吞,忿恨道。
“这次。我不动徐晓。可你要是再整事,我也让她不好过。我身上的债,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不差她这一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要了他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