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摄玉琉 第6章 晋阳篇 - 6 目摄玉琉 下

看到清秋忽然变乖了，季熙冷笑一声，才对他说道：

“你再去打一盆热水，还有把伤药拿来。刚刚这么一折腾，凤皇的伤口都裂了，我还得重新处理。”

打发走了清秋和霄翎之后，季熙才走向凤皇。走到凤皇身后，季熙轻轻点了点对方的肩头，说道：

“玉佩的事情，是我的错，对不起。希望，刚刚能够补偿你。”

凤皇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眼斜后方的季熙。不知道是不好意思多看季熙，还是觉得扭着脖子太不舒服，总之凤皇很快又低下了头，说道：

“是你救的本殿？”

季熙轻轻笑了笑，带着些打趣的语气说道：

“不是你昨天命令我给你疗伤的吗？现在就忘了？”

听到这话，凤皇又猛地抬起头，用“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的眼神盯了季熙一会儿。然后凤皇才说道：

“你又不是会听本殿命令的人，说这些有什么用？”

凤皇这带着几分赌气的话，让季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于是两人之间便巧妙地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感觉这沉默让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很默契地又同时开了口：

“对不起，明明你救了本殿，可……”

“所以你是怎么搞得，连灵根都……”

两个人都是连第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发现对方也在说话，于是又很默契地闭上了嘴。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后，两个人再次默契地同时开口：

“这份恩情本殿会还……”

“你的手下造你的反……”

又一次同时说话，两个人就再一次同时闭上嘴，同时是想让对方先说。不过这一次和上一次有点不同。季熙看出来，凤皇一直比较介怀，自己给他疗伤之后，他刚刚还要揍自己的事情。这件事情对于季熙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就觉得凤皇总是用这件事情，把自己想说的话撞回去有些不值当。于是这次闭上嘴之后，只是顿了一下，立刻说道：

“你就先不要管道谢或道歉的事情了。这种事情你若不肯，我逼你也没用。你若有心，也不急于一时。”

在凤皇心里，不论是报答季熙的救命之恩，还是为自己刚刚的一时冲动谢罪，只要季熙有要求，自己尽力去办就是了。哪怕是重新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只要能报了恩，谢了罪，自己也就不用欠对方什么了。可是季熙却表示，不论是报恩还是谢罪，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还要安慰自己安心。这就是凤皇最不擅长应对得状况了，甚至表情中还露出了一丝委屈。

看着凤皇如同小孩子般的神情，季熙莞尔一笑，但嘴里却还在说着正事儿：

“刚刚一折腾，你的伤口又裂开了。等一下清秋把工具拿来之后，我就再帮你处理一下。在那之前，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我也会把你的伤势给你说一下的。”

“嗯。”

听了季熙的话，凤皇乖乖找了个坐垫，坐了上去。而季熙开始帮凤皇把已经被染红的绷带拆开，同时说道：

“你受的伤大部分都是皮肉伤，虽然很多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致命伤了，但你既然能撑过来，那些伤的痊愈也只是时间问题了。但最麻烦的事情是，你的灵根被挖了。”

说到这里，季熙顿了一下，问道：

“你之前修炼过灵力吗？”

凤皇轻轻点了下头，说道：

“嗯。小的时候，有一次离家出走，遇到了一个道长。跟着那个道长修行过一段时间。之后，有时候也会尝试通过修炼提升自己的灵力。”

听到凤皇说自己小时候离家出走，季熙的眉角不禁抖了一下。毕竟五十年前，凤皇的祖父在邺城僭称为帝，凤皇一出生就以皇弟的身份被封为中山王。直到十几年前，长安的僭帝攻破邺城之前，凤皇应该是一直住在皇城里的闲散王爷才对。他能在那个时候离家出走，说明要么皇宫的防备竟然疏漏到了能让一个总角之年的少年溜出去，要么凤皇总角之年就已经有办法从宫禁森严的皇城里溜出去。

虽然心里感慨凤皇小时候的生活真的丰富，季熙还是一板正经地说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因为长期的修炼，你的□□已经习惯了灵力在其中游走的状态。换句话说，当你体内的灵力枯竭后，你的身体也就会直接崩溃，没办法挽回。索性你之前的灵力应该是十分充沛的，以至于灵根挖掉之后，还有不少灵力残余在你的身体里。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说不定能够在这些灵力耗尽之前，找到恢复灵根的方法。”

对于季熙所说的内容，凤皇之前只是有一点模糊的概念，直到现在才明白具体怎么回事。不过凤皇之前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比如灵根是储存和恢复灵力的东西。所有人生来都有灵根，所以所有人都有机会修仙，只是不同人的灵根大小和质量有所不同罢了。如果说一般人的灵根细微得像是蚊子腿，那么凤皇和季熙的灵根则好比是红烧蹄髈，不仅天生又肥又壮，也能让任何人都馋的流口水。

这个时候清秋已经按照吩咐，拿来了热水和伤药。于是季熙开始帮凤皇擦拭伤口。凤皇下意识说道：

“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吧。”

已经弯下腰，开始用湿毛巾擦凤皇身体的季熙抬起眼眉，从下往上看着凤皇，说道：

“怎么？你学过医？”

凤皇摇了摇头，说道：

“没，但只是擦掉血迹而已，本殿……”

还没等凤皇说完，季熙便开口打断道：

“我学过，所以这事儿听我的。你要是觉得自己什么事儿都不做，不好意思，那就给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受这么重的伤的。”

凤皇花了半秒钟的时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这才说道：

“就是姓韩和姓段的那两个狗杂种，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藩僧，联手半夜偷袭本殿。那个藩僧好像叫什么梵炎明，强得离谱，本殿的伤基本都是他打的。”

“姓韩的和姓段的？”

季熙重复了一下这两个称呼，问道：

“你是说你手下的韩将军和段将军吗？”

说起这两个人，凤皇就很生气，骂道：

“呸！他们两个就是两个狗杂种，当初本殿真的是瞎了眼，让他们两个没良心的反贼做了将军！”

季熙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要这么说的话，你当初很难不瞎。毕竟你这个乖张狂戾的性格，手下人造反是迟早的事情。”

“本殿哪有！”

凤皇第一反应就是反驳，而季熙则立刻跟进，说道：

“你要是不乖张任性，怎么会一醒，就直接把刚刚救治了自己的人往死里打？”

虽然季熙并没有因为那件事情怀恨在心，但用来揶揄一下凤皇，季熙还是很愿意的。而凤皇也的确因为这一句话，被憋得满脸通红。

这个时候一旁的清秋忽然咋舌起来：

“啧啧，不愧是先生，这种话竟然当着慕容先生的面说。不怕慕容先生再锁你喉吗？”

季熙的视线越过凤皇的身体，落在清秋脸上，忽然嘴角一扬，说道：

“我有预感，凤皇不会对我这样的。”

“你确定？”

凤皇似乎是叛逆心作祟，故意把手放到了季熙的脖子上，但是完全没有用力的意思。季熙则是一脸包容的表情看着凤皇，说道：

“那，你要用力吗？”

在叛逆心的怂恿下，凤皇真的想用力攥一下。可是片刻的纠结之后，凤皇还是把手放了下来。看到这一幕，季熙则直接轻笑出了声，花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说道：

“话说回来，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提到这个话题，凤皇的情绪忽然地落了下来，斜睨着一旁的地面，说道：

“本殿也不知道了。按你的说法，本殿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因为灵力耗竭而死掉。就算想在那之前拼一把，去找那两个狗杂种复仇，但……不得不承认，本殿打不过那个藩僧。”

这个时候季熙已经帮凤皇换好了药，拿来绷带，开始给凤皇的身体缠绷带，同时说道：

“你打不过，说不定我能打得过啊？”

“你？”

凤皇第一反应是质疑眼前这个，和战斗二字毫不沾边的纨绔公子。不过还不等季熙说什么，一旁的清秋便开口了：

“别看我们家先生这样，但其实我们家先生可厉害了！这些年，有些不长眼的妖怪来尔是山作乱，我们家先生动动手指就直接处理掉了！”

被清秋的声音吸引过去之后，映入凤皇眼帘的，竟然是一副很骄傲的表情。好像清秋刚刚夸的不是季熙，而是自己一样。然后凤皇才又看回到季熙这边，狐疑地问道：

“你真的很厉害？”

季熙则露出了一抹“我应该谦虚，但我有点忍不住”的笑容说道：

“清秋说的一点都没有夸张。”

可是凤皇没有丝毫踟蹰，说道：

“那也不用你。如果仇不是自己亲自报，那还不如不报。”

“呜姆。”

季熙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帮你修复灵根，这样你就能亲自报仇了。”

此话一出，凤皇不禁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说道：

“你……你有办法修复灵根？”

灵根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天生的。修炼虽然能够强化灵根，可是凤皇还没有听说过，灵根没了之后，还能修复的。尽管理性告诉凤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凤皇还是将满怀期望的目光投向了季熙。

不过季熙却只是耸了耸肩，说道：

“我当然没办法。但我知道，去什么地方能找到办法。一路向东，出海，去蓬莱。”

这个方案在凤皇听来，虽然有点可行性，但不多。现在他们在晋阳，是在并州的中部，距离东海还有很长的距离。但从并州到青州或者徐州入海，这还不算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人知道蓬莱具体的位置，所以也就不确定是否真的能到达蓬莱。

想到这里，凤皇悻悻地说道：

“你确定本殿这个状态能够活着到蓬莱？”

季熙把绷带的两头系在一起，说道：

“实话实说，大概率不行。但是我的确有办法让你撑到蓬莱。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灵力没有补充，而且没有灵根，每次使用灵力都会对身体造成严重的磨损。但只要把别人的灵根抢过来，暂时用一下，就没有问题了。不过，想要这么做，还需要对你的身体进行改造，而且外来的灵根是一次性的，里面的灵力是不会补充的，用完了就得再换一个。”

不得不说，如果季熙说的都是真的，那整套方案真的十分可行。但对于凤皇来说，他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而是为什么季熙愿意如此帮自己，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帮本殿？”

已经帮凤皇换好药之后，季熙已经在开始给凤皇找合适的衣服了。毕竟凤皇原本穿着的衣服已经烂了，而昨天晚上换好的衣服也已经因为伤口撕裂，而被鲜血染红。季熙尽可能挑了一件类似凤皇最初那件风格的衣服，一边看着凤皇穿衣服一边说道：

“是啊。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就当我看你有眼缘吧。你昨天能活着跑过来，韩、段两人肯定会派兵四处搜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搜到我这里来了。所以我们准备一下，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就要动身了。至于你的伤嘛，反正你也不是人，带伤跑路也没啥问题。”

季熙说凤皇不是人，是客观的描述，毕竟目摄魂已经不能算是一般意义上的人类的。但是从凤皇的角度上来看，这就是刚刚还在好好聊天，对方忽然莫名其妙骂了自己一句，所以凤皇一脸不开心的表情说道：

“你看本殿不爽，直说就是，忽然骂本殿不是人干什么？”

季熙则有点惊讶地问道：

“啊？我没骂你啊，你不知道你自己不是人吗？”

凤皇似乎真的是没觉得自己不是人，所以很不耐烦地说道：

“你才不是人！”

可是季熙的回答却很出乎凤皇的意料之外：

“对啊，我的确不是人，我都说了，我是个死尸。当然了，最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玉琉尸。而且你也不是人。”

被连着“骂”了三次不是人之后，凤皇有些急了，指着季熙道：

“本殿警告你，再骂本殿不是人，小心本殿揍你！”

虽然那凤皇认为季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不应该对季熙动粗。但一再“骂”自己不是人，把自己惹急了的话，那就是季熙自己找事儿了。

这个时候，一个青年快步走到了季熙房间的门口。那青年的头上只有很短的一层头发，应该不久前还是个光头。他双手合十行过一礼之后，说道：

“家主，晋阳城那边派了一队官兵来了，说是来搜查要犯。而霄翎他……他和那些官兵起了摩擦。”

不要说季熙和凤皇，就连清秋一听就知道，这些官兵搜查的要犯就是凤皇。所以一听那些人来了，凤皇就起身要冲到外面去，同时气狠狠地说道：

“可恶，竟然把本殿当成通缉犯！本殿一定要让那帮吃里扒外的东西见血！”

之前几期已经提到过啦，玉琉尸是对标吸血鬼而创造出来的玉族

而且呢玉琉尸的原型也还是魏晋时期的豪族名士（←好一个荒唐且风流，没人觉得扪虱而谈很脏吗？）

现在就谈谈玉琉尸和名士相同的几个点吧！

魏晋名士崇尚玄谈，也就是哲学思辨，而且也崇尚好看的皮囊

所以玉琉尸也是，很喜欢聪明且具有哲学趣味的人

同时很喜欢颜值高的人（←颜控狗呗）

所以季熙才会觉得凤皇很有眼缘，毕竟帅嘛

除此之外，魏晋名士流行吃五石散，也就是物种矿物做成的药

于是玉琉尸就有了灵脉玉化，以及喜欢吃玉石、宝石的习性

但五石散吃多了也有副作用

比如皮肤会变得更加脆弱，以及怕光怕热（←变得有点像吸血鬼了）

所以玉琉尸的皮肤也容易被划破，流出玉浆

同时还畏惧阳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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