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时 第32章 第32章

“我啊……”温璨没有反应过来，自然地接过问话。

她穿着条深色的格子长裙，白T外是浅棕色的线衫，卷过的头发披散在两肩，被晚风轻轻摇曳。较为学生气的打扮，倒真贴合了郁池口中的“返老还童”。

温璨眼见着郁池不说话了，懵圈地眨眨眼。

直到听到身后再度传来声响，只不过这回是娇滴滴的稚嫩童声：“哥哥，吃豆腐是什么呀？”

惊诧回身，温璨的裙摆漾起微小的弧度，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宋清阑那张俊脸。

有些日子没见了，他瞧上去并没有想象中的憔悴，反而依旧意气风发的，气质愈加沉稳。他站在风里，左手里还牵着个那么点大的小豆丁，黏糊糊地挨着他。

小女孩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仰头看向温璨。

目测不超过二年级，生得粉雕玉琢的，极为好看。温璨微微躬下身，又改为蹲下，和小姑娘平视着。

宋清阑刚要开口解释，就见牵着的表妹一把松开自己的手，往温璨怀里扑去，两条肉乎乎的短胳膊搂住她脖颈，笑得又甜又灿烂：“漂亮姐姐！”

温璨被她这过分自来熟的举动惊得后仰，但下一秒又护住小孩，顺从地拍拍她的背。

她从小就是孩子王，大抵因为长得好看，性格又外向，从很久以前去幼儿园接温思邈的时候就能被其他小朋友乐呵呵地围着转。亲戚家的每个孩子都很喜欢她，还特别听她的话。

温璨不得不抬起头去看宋清阑，已经对偶遇他这种事见怪不怪，问道：“这是你妹妹？”

“嗯，表妹。”宋清阑说着，柔声唤了句，“眠眠。”

骤然从他冰冷的嘴里听到如此亲昵温柔的称呼，温璨不由一愣，对他的印象又改变了点，原来还挺会带孩子的。

“过来，姐姐蹲着累。”宋清阑下了命令，被称作“眠眠”的小姑娘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温璨怀里退开，老实巴交地回到哥哥腿边，拉住他的手。

温璨挽了挽发丝，撑着膝盖站起来，想起来还没正式给宋清阑介绍过郁池。

于是她扭头招手，示意郁池过来点，趁机搂上她胳膊，笑眯眯地对面前的人说：“这是我闺蜜郁池，她今天过生日，我就带她来游乐场庆祝。”

宋清阑对郁池颔首问好，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就轻声道了句“生日快乐”。

郁池连忙紧张地道谢，双手拘谨在身前交握，安分地站在温璨旁边，一点没有方才盘问打闹的样子。

“你怎么也在这儿？带妹妹来玩？”温璨问他。

“嗯，”宋清阑淡声说，“她爸妈住在樵北，晚上都没时间，她想过来玩，就让我带着。”

温璨了然地点点头。

宋清阑轻晃眠眠的小手，眼神落在温璨身上，示意道：“这是温璨姐姐。”

“郁池姐姐。”他又道。

眠眠恍然大悟，圆圆的脸蛋扬起，眼睛和夜晚的星星一般亮：“姐姐们好！我是眠眠！”

“眠眠真乖。”温璨被萌得心软软，摸摸她脑袋，满脸慈爱。

四人站在这块地方聊了会儿，温璨就和宋清阑告了别，说是要先陪郁池去玩某些项目了，游乐场就这么点大，有缘再见。

于是他和眠眠就这么一大一小立于原地。

小朋友脑子机灵得很，此刻两个姐姐都走了，她又想起自己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小手拽了下宋清阑，不依不饶地问：“所以哥哥，吃豆腐是什么？”

宋清阑：“……”

他无声叹了口气。

“是占便宜的意思吗？”眠眠似懂非懂地望着他，“那刚刚，温璨姐姐是在说她占你便宜了吗？”

她一张小嘴吧啦个不停，能扯出千奇百怪的问题甩给哥哥。毕竟爸爸妈妈时常对她说，阿阑哥哥最厉害了，不仅考上了特别好的大学，还在研究别人都觉得很复杂的东西，哥哥一定什么都懂！

眠眠眼巴巴地盯着哥哥，直到她就没闭上过的嘴巴被宋清阑的大手完全捂住。

他的手快有她一张脸那么大，小姑娘支吾两声，放弃抵抗。

就见哥哥很苦恼似的，嘴唇翕动两下：“……是哥哥占姐姐便宜。”

眠眠疑惑皱眉，心里在想，有时候哥哥也笨笨的。

-

温璨在游乐场的蛋糕店里给郁池订了生日蛋糕，这样方便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出。她把郁池安置在游乐场内餐厅附近的桌椅前，就借口要去上厕所，遛去蛋糕店把蛋糕拿了。

她提前插好蜡烛，在走过去的路上再握着打火机点上，微弱的烛火不住地轻轻摇晃。

温璨是从郁池背后走过来的，脚步声淹没在嘈杂喧闹的人声里。游乐设施上亮着五彩绚烂的灯，流光溢彩，有玩偶牵着一大束气球，在道路边给小朋友们分发，欢笑不止。

郁池正在低头看手机，再抬眼时，便见着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被放置在桌前，那点暖黄色的烛光漫上她的脸，将她的眼眸都点亮一瞬。

“生日快乐阿池！”伴随着蛋糕一齐出现在她所知所感范围的，是温璨笑吟吟的祝福声。

她本就是感性的人，听见这声音，霎时间眼眶便盛满晶莹的泪花。但郁池嘴角还是笑的，注视着温璨在面前坐下，然后一边拍掌打节奏，一边用轻柔的嗓音唱起了最独特的生日歌。

其实这套流程她们走过很多遍，每一年的同一个日子，在不同的地点与场合，以不同的方式进行下去。即便工作再忙，她们也从不缺席彼此人生里这最重要的一天，就这样相伴着走过许多年。

从幼年，到学生时代，再到如今。

但郁池无一例外地会在这个时刻掉下眼泪。

仅仅是最单纯的感动。

温璨催促她许愿，同时还在举着手机给她录像拍照，边夸边拍。

郁池在心中默默想，希望她们永远都是这样，就足够了。

两人的举动招来不少附近游客的注意，隔壁桌的女孩们还笑着给她送上了祝福，似乎连天顶燃放的璀璨烟花都在为她的生日庆贺。

温璨双手合十，笑着认真道：“我也许一个，希望郁池女士天天开心、刚刚许的所有愿望都能实现！”

笑声源源不断地响起，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总是这样。

和这所游乐场的基调相同，充满童真，能无条件接纳对方所有的幼稚与任性。

郁池埋头吃蛋糕，鼻间满是香甜的奶油味儿，惹得人饥肠辘辘。她吃着吃着，忽然想起来跟温璨说：“不过，今天是我时隔这么多年，第一次再见到宋清阑。”

温璨点头嗯嗯：“什么感受？”

“感受就是，他怎么长得那么牛逼啊。”郁池忍不住笑，“比我高中那时候看还帅欸，虽然我有点记不清了。而且他压迫感好强……我感觉我在他面前根本不敢抬起头。”

“我以前说什么来着？喻衡那种的根本压不住你！气质一点都不配。果然还是要宋清阑这样式的，你俩站一起，气场才是真合拍。”

“怎么？你这是磕上cp了？”温璨咬着塑料叉子无辜眨眼。

郁池沉吟：“……你允许的话。”

温璨笑道：“这有什么允许不允许的，你磕什么是你的自由。”

“我也很欣赏他。”她思忖了会儿，诚实说，“我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虽然有时候比较钝感，但是大概还是心里有数……”

郁池：“有什么数？”

“可能……是有一点喜欢他吧。”温璨唇边抿出一丝笑。

只不过，这点喜欢可能还不足以让她抛下之前积累的所有谨慎，义无反顾地同他坠入爱河。

温璨心里有把秤，一切都能掂量好。她不反感和宋清阑的靠近，但也没做好和他谈恋爱的心理准备。

从一开始就是，他莫名其妙帮助她，后来又莫名其妙对她好。最初温璨把这视作老同学和同桌情谊的关心，可有些关心的程度显然不止于这层关系。

她没底，不清楚宋清阑为什么这样，有什么目的，又想从自己身上得到点什么。是不是也像喻衡一样，在一起就会变了副模样。

失败且留下阴影的感情经历让她下意识去挖掘和考虑这些，无法完完全全地丢弃她垒好的所有外壳，将一整颗心都信任地交付到对方手上。

从放下潜意识对异性的惯有偏见，真心实意地和宋清阑相处，温璨已经花费了一些勇气。

而从相处中被他吸引，愿意与他靠近，如果再进展到一个更加亲密的阶段，她或许……仍旧需要一定的心理建设，先前的勇气远远不够。

“……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也挺渣的。”温璨去餐馆里要了两瓶冰啤，仰着头大口灌入肚中，轻声慨叹道。

郁池和她干了一个：“怎么就渣了？”

“我忍不住想和他亲近，但是又不想和他谈恋爱。”温璨好笑说，“这还不算渣吗？”

“这有什么的，不过是恋爱之前漫长的暧昧期罢了。”郁池喝得爽快。

“等什么时候你觉得合适了，再捅破这层窗户纸，水到渠成的事。”

温璨怅然望天，也不清楚这个“时候”要等多久：“万一没有那一天呢？那我就真成了大渣女了。”

“怎么会。”郁池瞥她，“以我对你的了解，三分钟热度，要么越来越喜欢，直到那一天的出现。要么越来越没意思，暧昧也暧昧腻了，趁早就会了断的。”

温璨笑，酒瓶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你还真是懂我。”

“我不懂你谁懂你。”

郁池脑袋喝酒喝得热乎乎的，想了想，又问：“那他呢？”

“什么？”

“你觉得，他喜不喜欢你呢？”

喜欢呀！他喜欢得要死了！但他不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日常嘲笑一下胆小鬼小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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