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时 第10章 第10章

“樵北那边天气凉，你要多穿点。马上入冬了，爸爸妈妈不在你身边，你要多顾着点自己，别感冒了……”

电话里絮絮叨叨的叮嘱声流转在耳旁，温璨整个人趴在床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待对面说完后，才懒洋洋地拖着长音接上话：“知道啦——”

许念慈听着嗔怪道：“瞧瞧你，还是一副小孩子性子，我和你爸爸怎么放心。”

“这不是在你们面前嘛，我当当小孩怎么了？”温璨呵呵笑，打了个哈欠，翻身过来朝着天花板，“放心吧爸妈，我都自己在外面多少年了……”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担心。”许念慈忧心忡忡，嗓音却是温柔的调子，“璨璨，如果受欺负了，不舒服了，不要瞒着我们。”

温璨收起些笑意，扭头望着如水夜色，好半晌，才低低嗯了声：“我知道。”

“好了好了，我明天还要上班。你们早点休息，我先挂啦。”不过片刻，她的语气又轻松起来。一阵忙音过后，电话被挂断。

温璨将手机倒扣，闭上眼，胸口莫名郁塞。

她住的这片公寓群倒还算清静，与市中心位置的街道截然不同。沉寂下来，一时便只能听见秋风的萧瑟之声。

今天上午，在回樵北之前，她还和郁池见了个面。

两人就约在郁池家里，她去的时候，郁池的父母还在，看见她便热情地招呼人进来。

“璨璨，都好久没见啦。”郁母从厨房给她倒了杯水，置在茶几上，“回来了也不和阿姨说一声，叔叔阿姨都想着你呢。”

温璨笑眯眯双手端起水杯，捧在手里，亮出一个最受家长喜爱的甜美乖巧笑容：“谢谢阿姨。这不是回来得匆忙，我就待两天，今天晚上又要回去了。”

郁母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快啊，难为你还特地来找这丫头一趟了。”

郁池和她妈妈是一派的风风火火，母女俩最爱互怼斗嘴，时常像对亲密的姐妹。郁池听着这话就不乐意了，一把挽过温璨的手臂：“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和璨宝什么关系，她回来肯定要来找我啦。”

“好好好，你这脾气也就璨璨还纵着你。进屋去吧。”郁母下了令，温璨就被郁池带着直接拉进了她房间。

门哐当合上，郁池搂住温璨，像个树懒一般，就差挂在她身上：“我都想死你了。”

温璨笑着拍拍她背，嘿嘿两声：“我也想你呀。”

两人在床边坐下，郁池脑袋就往她肩上一靠，问道：“所以，你和宋清阑又联系上了？”

昨晚说好一起在机场见面后，温璨便把他们的聊天记录发给郁池看了，再简单评价道：「他人真的比以前随和不少」

郁池看着这一来一回的对话，莫名其妙地回：「哪儿随和了，我一点没看出来」

Yuv：「他是多打几个字会死吗？」

Yuv：「还是说学霸都这么言简意赅」

不加班：「我不是学霸吗？」

Yuv：「……当我没说」

温璨想到还是噗嗤一声笑出来：“对吧，我初三那会儿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话少得有点过分了。”

“毕竟学霸也分你这样的和他那样的，”郁池头头是道，“还是你这样的讨人喜欢些。”

“我是哪样的？”温璨被她的形容挑起兴趣。

郁池沉吟：“会学又会玩类型的，让老师又爱又恨的那种。”

“你记不记得那回，你自习课偷跑出去看校运会，被你们班主任抓到一顿挨批呢。”郁池感慨，“你也真是胆子大。”

她说的是初三下半学期刚入春那会儿，学校举办的春季运动会。

三月初春暖意回转，绿枝抽条，四处瞧着生机盎然。初三忙着备战中考，被勒令待在教室自习，不许参与运动会。

教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时钟指针嘀嗒转着。温璨写完手里最后一套卷子，伸了个懒腰，便满眼艳羡地望着窗外。

她就差把脸贴在窗户上了，清亮的眸光明晃晃的。宋清阑扭头睨了眼，破天荒的主动搭话，说出来却不是什么好听的：“想和玻璃来个亲密接触？”

温璨：“？”

她皱巴着一张脸，瞪过去一记眼刀。

“少管我。某人卷子都还没写完呢，进度真慢。”温璨看见他还在写化学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嘁，还不是比她慢。

宋清阑没应，只是目光微垂，闻言便专注凝视着手上的题，审题思考几番便匆匆下笔。

可他不理她，她又觉得有点无聊。

于是温璨习惯性用手半支着脸颊，就这么歪头看他写题。偌大的空间静悄悄的，他们的说话声也是。温璨压低了声音，喊他：“宋清阑。”

身旁的少年也轻声应：“嗯。”

好半天，她却又不吱声了。宋清阑如有所感，疑惑扭头，就见着这姑娘泄气地趴在桌上，没骨头似的。

“怎么？”他停住笔问。

温璨殷红的唇一张一合，下巴抵在手背上：“好无聊。”

宋清阑：“……”

温璨停了下，倏然神秘喊他：“宋清阑。”

他一僵，随之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上心头，像游魂缠在背后。少年闭了闭眼，气在胸腔里上不去下不来，手上写字的动作未停：“别叫我。”

“就叫。”温璨偏不如他意。

“宋清阑宋清阑宋清阑！”她越叫越起劲，旁边人忍无可忍，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

他揉揉眉心，似是无奈：“小点声。”

温璨趁机提条件：“那你陪我下去玩。”

“你就想着这个了？”宋清阑扫视一圈，同学们大多在埋头做题，除了后排几个在睡觉的。

“老师布置的任务我都完成了，我为什么不能下去。”温璨说着说着已经在抽屉里开始翻找东西，“你也写完了，我们一起下去吧。”

宋清阑：“？”

“你在找什么？”他叹气，身子也凑过去一点，想要帮她看看。

温璨的抽屉乱糟糟的，她心血来潮才会整理一下，书本作业和杂物堆放一块：“我的相机。”

“在那儿，草稿纸下面压着的。”宋清阑随便一瞄就看见了，也不知道她在睁眼摸瞎个什么劲儿。

温璨眼睛一亮：“喔！看到了。”

女孩小心翼翼地把相机拿出来，用手擦了两下，就把它挂到纤细的脖颈上。

宋清阑看她期待的眼神，害怕被老师抓到的顾虑也不自觉少了些，但还是故作不乐意。

“走吧走吧，我们下楼，嗯？”温璨已经盯好了后门，做好准备一溜烟冲出去。

却见同桌岿然不动。

她皱眉：“你去不去？”

“你这是拉人一起下水的态度么？”宋清阑凉声道，“法不责众，但只有我们俩的话，不好说。”

“那责就责一下吧，怎么，你怕了？”温璨无所畏惧，听着远处嘹亮的广播声，心痒难耐。

可惜激将法这套他从来不吃，宋清阑淡淡承认：“嗯，怕了。”

温璨：“？”

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温璨：“那你别怕。”

她语气太过平直肯定，这回惹得宋清阑是真想笑。刚要开口，女孩又拍拍胸脯，向他保证：“你陪我下去玩，出事被老师抓了我顶在前面，我就说是我硬拉你下去的。”

还怪像个小英雄的。

宋清阑看着她，没犹豫太久，就点头答应了。

温璨偷偷骂他是胆小鬼，见他颔首，下一秒就拽着他一口气冲出教室。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人勾着腰，所幸在后排，发出的一点响声也少有人在意。而且班上人也没有爱打小报告的习惯，即使瞧见两个学霸一起消失了，也默认是都找老师去了。

两人噌噌下楼，往田径场方向走。外头的新鲜空气大口大口灌进肺中，温璨双手撑着膝盖喘气，不远处便传来赛场上热闹的叫喊。

她缓了片刻，抓过宋清阑的衣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学楼，嘴里还说着：“你现在想走也不行了，我们已经下来了。”

“没想走。”少年任凭她拽着，没发表任何意见，老老实实跟着温璨小队长闯关田径场。

学校操场占地广阔，红色跑道张扬热烈，草地和看台上坐满了初一初二各班的学生。再一看初三教学楼，极端安静，对比鲜明。

温璨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不住地咧开嘴笑，拉着他跑向喧闹的人群。

拉开的界线绳边全是人，他们好不容易挤进去占了个位置，温璨就听见“砰”地一声巨响响彻在耳边。

是开跑时的枪声。

他们这个位置离得近，声音也大。突如其来，还未做好反应，温璨被吓了一跳。

她人一抖，就不受控地往身后撞去，被宋清阑稳稳挡住。春季不比冬天，衣衫比过去轻便不少，不再隔着厚重的棉袄。

柔软的身躯便靠上少年硬朗的胸膛，她很瘦，只比他矮一点点。靠近的瞬间，发间的淡淡花香也随之灌入鼻腔中，清甜的。

宋清阑低声一笑，微弱的震颤感从贴住的胸腔传来。温璨觉得后背有点麻，也许是人流太多太拥挤，脸也烘得热。

就听见他说：“那你别怕。”

来晚了跪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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