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年惊愕中猛的甩了甩脑袋,以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虚晃着的身体几度踉跄,脚下一个不稳,他慌乱中扶住了一旁的黄花梨柜子,这才勉强稳住。
扶住额头意欲从痛苦中脱离,他的理智想让自己清醒身体却违背着总徘徊在混沌之中,这副样子属实狼狈。
他差点忘了,司徒岚这种人不仅心狠手辣是个彻头彻尾的阴险小人,最重要的是他从不信任任何人。
这种人不可能没给自己留有退路,这一点在他此刻还能毫发无伤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就早该想起来,他还能站在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怪只怪自己糊涂,不顺心的事太多反而不够冷静,一时让情绪蒙了心智。
苏祈年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眼底幽暗中又透着清明:他苏祈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能力。如果是这样,那索性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看到苏祈年这副狼狈的就像是斗败的野狗,司徒岚再次不屑的冷嗤一声。
心里知道苏祈年果然还是一样懦弱胆小,刚刚还虚张声势的在他跟前耀武扬威了一番,随后就被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怂货,当真是没用的东西。
苏祈年垂下眸子认命般合上双眼:"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做。"
司徒兰听后,这才略带满意的挑了挑眉稍,暗自腹诽对方虽然没用,倒还不至于蠢笨至极:"第一,我要你跟我合作。第二,我要你带我去见一个人。"
苏祈年抬起头,稍显迟疑道:"什么合作?"
……一刻钟后屋内再次传出苏祈年的咆哮声。
"你疯了吗?!你不要命了我还要!你知道你那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一旦…"苏祈年听了司徒岚所谓的'合作',吓得眼睛一鼓,一脸惊讶到难以负荷。
他没想到司徒岚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这哪里是什么合作,分明是陷自己于不仁不义背信弃祖的境地,如果那么做他势必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
届时别说是暮月那样的想要他的命,就连着三岁稚童也会对他唾弃至极恨不得让他拨筋抽皮来的解恨。他苏祈年虽不得志虽有不甘,但还没糊涂到这般田地。
"一旦成功了你我一朝改命,从此我不再被人四处追杀,而你,苏祈年亦不必再畏首畏尾受制于人。"司徒岚不等苏祈年把话说完就接了下去,内容却跟苏祈年要说的大相径庭。
他每说一句就向苏祈年的方向坚定有力的走一步,带着那一身的阴戾不容任何置啄,话落尽时人早就来到了苏祈年面前,抬起那在苏祈年眼中犹如信子一般恶毒狱寒的手,看似轻点着苏祈年的胸口。
那看起来没有重量的敲打,落在苏祈年的身上却如同巨大的鼓锤击打着自己的胸口。闷闷的,有力的,精准的叩击着他的心脏,震的他几度差点以为自己会在下一秒中被打出血来。
"难道你就要在这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不成?呵,你现在就连你那个没脑子趁早已经死掉的女儿都不如,苏祈年啊苏祈年,你不过也只是个只敢躲在背后苟延残喘的可怜虫罢了。"
苏祈年紧咬着牙关,眼底带着赤红,他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恼怒,迫使得他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他想要反抗,却颓然的意识到正如司徒岚所说的那样,他甚至连反抗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想死,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突然变成了如今这般田地,看起来像是司徒岚在被追杀,可现在最危险的却成了他自己。他做错了什么?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究竟是哪一步行至错步步错到了今天这般田地?好像无论怎样他都难逃一劫。
不,他没错。
司徒岚心下十分不耐烦:"做还是不做。如果不做,你就再也无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当然了,"在苏祈年的惊诧中,他玩味的歪头挑了下眉顺带打了个响舌,嘴角甚至还恶趣味的挂着戏谑的笑,就好像在跟对方聊的不是他的性命而是前一天看过的美景:"当然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也不忍心说,杀,就,杀,"他眼睛半眯着,暗暗带着威胁:"只要别让我不顺心,以后我的老朋友,你想要什么没有啊。"
他垂下睫子掩去几分戾色:"其实你也不必想那么多,又不是让你冲锋陷阵,怎么就一副要你性命的样子。到时有我们,你现在只需要带我去见个人,再从中说和一二,其余的也不用你操心,呵,我还能真指望你能保的了我不成?等到事成之后,我保证你有的比现在只多不少,名誉、地位、钱财,要多少有多少。你不会不知道那暮月不可能放过你吧,听说她跟那个白霆儒走的尤其近,就连褚淮川的妹妹都嫁给了白霆儒的弟弟,她们二人是一个比一个恨你我没说错吧,都巴不得你给她们逝去的亲人陪葬呢。那白霆儒迟早都是要接手沧海部落的,一旦白湛交递权柄,你觉得你还活的了吗?我的苏大族长,你的族长之位究竟能保护你到几时?"
如果说他之前的话不过只是吓吓苏祈年而已,那最后面的这些可以说是真正的敲到了苏祈年的软肋。
那些他连日来真正害怕的,让他担忧到烦闷的事顷刻间被司徒岚三言两语轻易捅破。
将他那虚掩起来背后的溃烂脓包全都被赤/裸/裸/的撕开摊平在光亮之下再也无处遁形。
事已至此,苏祈年也懒得再去挣扎,听了司徒岚所谓的'合作',隐约对他想要见的人也有了猜测。长长的舒了口气:"你想要让我把你引荐给谁?"
"阿尔泰"
苏祈年离开后,司徒岚独自站在窗前月下呆立了很久。
他整个人覆在屋内仅有的那一点点稀薄的月色之中,伸手试图拢去空气中浮动的桂花香气。原本倒也沁人心脾的淡雅香气落得到了这里显得俗不可耐让人烦闷的很。
他想到那个余月前找到自己的人。
即便知道自己也不过是其利用的棋子,但自己就是被他说服了。
那不是个正常人,却很对他的脾气。
"藏的可真深啊…"他时常会忍不住感慨。
那日他问过那人为什么是自己,以对方的能力这事他自己不是完全没有办成的可能。
当时那人是怎么回答他的?
他料定阿尔泰未必上来就答应此番提议,人心难测并不愿随意舍弃这个机会,所以要他来开这个口。更重要的是,他最了解苏祈年也只有他能说的动苏祈年,只要敲动了苏祈年这块木板,即便没有阿尔泰,一切计划依然可以照常进行。
至于阿尔泰那边,谈成了自然最好,如若没成,倒也无妨,只要有他在,此事一定可行。
说来说去那人不就是顾虑害怕失了阿尔泰的信任,担心他自己提出后被阿尔泰警觉,厌恶进而疏远所以才找上的自己。
司徒岚虽然还没有琢磨明白那人为何会担心自己失了阿尔泰的信任,依他来看左不过是为的阿尔泰还对那人有些用处。
像他们这种人,天生对同类拥有超高灵敏的''嗅觉'',他之前竟没发现阿尔泰的身边还藏着这么一人…
呵,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俯手按下窗台上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小虫,享受它在指下拼命挣扎,凭着它扭动了半晌后一个用力直截下去,草绿色的液体瞬间喷溅而出,黏哒哒的摊在一旁,看的他直皱眉。
被月光照亮的那张倨傲阴鸷的脸,不久后也消失在了窗前。
阿尔泰听到人进来后转过身,看到苏祈年身后还跟着个人时不由的皱了皱眉,待看清那人样貌后只觉眼熟,想起来后眼神转瞬变成了惊讶。
这个时间苏祈年来找他,没想到还带来了司徒岚。最让他惊讶的还是司徒岚不仅活着还回到了部落。
阿尔泰眼神在这二人身上来回游离片刻,心下对二人本次的开访也有了几分计较。
苏祈年轻咳一声,试图缓解彼此尴尬的局面:"司徒岚,你们之前也在我家见过的。"他向阿尔泰介绍:"阿尔泰,司徒岚有些事想要跟你谈谈。"
司徒岚站在苏祈年身后,勾了勾唇:"上次就想跟你聊的,没想到事情突有变故,现在说也不迟。"
阿尔泰这才想起苏幻儿大婚时,司徒岚的确提到过要用暮月换跟他结交,谈生意的事情。只是后来局势逆转,几方人马都走的匆忙,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司徒岚就是百翠阁阁主,百翠阁被屠,司徒岚逃亡,悬赏令等事一桩桩一件件接二连三的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阿尔泰审视的眼神再次落向司徒岚。
他倒是没想到这人还能活着回来,更准确的说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胆子回来。
跟苏祈年那种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完全不同,阿尔泰有足够多蔑视对方的底气:"没想到你还敢回来。"丝毫没有给对方颜面台阶下的顾虑,心里想了,嘴上自然也就说了。
司徒岚加深了唇边的笑:"有何不敢,想要我的命可没有那么容易,何况如今还有阿尔泰族长和苏族长自会保我。"
阿尔泰皱紧了眉头,连带着克制的怒火:"他苏祈年保不保你我不管。谁跟你说我的。"
司徒岚自信的笑了笑,丝毫不受阿尔泰的影响:"不用急着做决定,等你听了我的合作,再说别的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