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牡丹将裴渊余下的几本手札看完时,迎来了十一月,礼部补录考试作弊一案落下帷幕。
韩奕被处以死刑,韩家子弟三代不允许入仕,安宁长公主被贬为安宁郡主,其子女武陵郡王和长平郡主均降爵为正二品武陵开国郡公和长平县主。
被查出参与作弊一案的官员按流放、革职、贬官处理,通过作弊补录成功的官员由其政绩决定不同的惩罚,而在此次参与作弊的十五名考生终生不得入仕,取消其家族子嗣门荫资格。
也是在十一月初的这一日,恒安侯府送来请帖,恒安侯府老夫人,也就是楚牡丹的亲祖母过大寿,宴请楚牡丹。
从国子监回来的楚牡丹在青玉阁向荣庆太妃请安的时候,收到了这一封请帖。
“恒安侯府的脸皮倒是一如既往的厚,那老太婆过寿也敢往秦王府送请帖。”荣庆太妃端着茶盏,漫不经心道。
她一直看不上恒安侯府,当年靠着攀上嘉禾才在京都崭露头角,后因嘉禾早逝的夫君,傅家的嫡长子傅誉救了当今圣上一命才得到此爵位。偏偏恒安侯府一群人不惦记半分恩情,在傅誉死后苛待嘉禾母女。
“你想去便去,不想去就送一份礼也算是给足了恒安侯府面子了。”荣庆太妃一想到恒安侯府那一群人狼心狗肺之人的脸,就觉得厌恶得打紧。
楚牡丹看着手中的请帖,放在往日她是不愿意多看一眼的,但她现在想知道母亲和父亲到底如何走到一起的,她也想知道母亲为何没有嫁给青梅竹马的秦王爹爹,而是低嫁给了当时并不起眼的父亲。
她想问祖母,但祖母对父亲一直算不得喜欢,只怕也是有失公允。
“我去的。”楚牡丹点了点头,她将请帖递给身后的阿荷道:“我想去看看父亲生前住过的地方,我想了解他。”
荣庆太妃眉头微蹙,看了眼金嬷嬷,将手中茶盏放下:“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前几日我做一个梦,梦到父亲说我为何不去看看他。”楚牡丹当然是在撒谎,但她知晓只有这样说,祖母才会同意她去恒安侯府。这些年她能看出祖母对恒安侯府充满着怨恨,并不喜欢她去恒安侯府,母亲也不喜欢,所以她对恒安侯府的人一直也是不喜的。
荣庆太妃眉头皱得更紧了,金嬷嬷忙道:“女郎是有孝心的,傅大人在世时很疼爱女郎,女郎回去看看傅大人曾住过的宅院,也算是全了女郎的心意了。”
楚牡丹扬着浅笑,点了点头。
荣庆太妃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嘱咐她去时多带两个人,万事注意些。
待楚牡丹走了,荣庆太妃对金嬷嬷道:“我觉得姲姲这孩子最近有些不太对劲,闷闷不乐的。”
金嬷嬷也瞧出来了,她猜测道:“许是有阵子没见到嗣王殿下了吧,毕竟是情窦初开,见不到郎君总该是挂念的。”
荣庆太妃对此说法倒也认同,也不枉费她用心良苦了。
*
很快到了恒安侯老夫人大寿。
这日天气格外的阴沉,寒风瑟瑟,透不出半点日头来。
楚牡丹在国子监请了一日的假,领着阿荷向荣庆太妃请过安后打算出府,荣庆太妃不放心,让她再领上四个侍卫,寿礼自然是早就备好的。
楚牡丹觉得不必如此谨慎,但架不住荣庆太妃的坚持,只能由着人护送去恒安侯府。
恒安侯府虽然有爵位,但在京都排不上名号,皇上赏赐的宅子自然不会是很好的位置,只得了西市一隅,一座五进六出的宅子。因着恒安侯府与其庶弟大理正傅子石分家,五进六出的宅子又分了二进二出给傅子石,以围墙相隔,平日里相通的后门上了两家锁。
但今日老夫人过大寿,这一扇后门便被打开。
一大早傅子石就领着夫人傅严氏,以及三个孩子一同去了主院,向恒安侯老夫人请安。
恒安侯老夫人姓柳,出身小户人家,庶子一家来时,她穿着新做的松柏绿夹缬绫袄子,紫紬绫裙一腰,绯罗帔子,头戴钿钗,脖子上挂着一条让人根本错不开眼的金镶宝珠项链,手腕上一对厚重的金镯子,右手的拇指上与无名指上皆戴着一枚大小不一的玉戒,被三儿媳恒安侯夫人傅杨氏正哄得笑不拢嘴,看到庶子一家来请安时,她不紧不慢地收了笑意,让人赐座。
“二哥,二嫂,今日娴柔县主也会来,还劳烦你们多帮衬些,切莫让县主不高兴。”恒安侯夫人傅杨氏心下是不喜楚牡丹,甚至那日楚牡丹害她在贺家大夫人跟前丢脸一事,她还记在心里。但今日不同,楚牡丹登门,那是太代表了荣庆太妃和秦王府的脸面,这是在给他们恒安侯府贴金,自然不能把人给得罪了。
“都是自家人,什么县主不县主的,还不是我儿子流下来的血脉。我看要不是嘉禾郡主不懂事,不让孩子跟我们来往,让人来看我一次都跟请菩萨似的这般难请。今日是我过大寿,她是孙辈来给祖母过生辰,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恒安侯老夫人说得满不在乎,甚至言语间皆是对嘉禾郡主母女的不满。
二夫人傅严氏险些将白眼翻出来,当年做尽了恶心事,如今竟然还有脸说人嘉禾郡主母女跟她不亲近。
傅子石见嫡母看向自家夫人,心里叹了口气,免不得出声打圆场:“今日是母亲生辰,我与阿敏自然是要尽心尽力,让母亲高兴的。”
恒安侯老夫人听着庶子的话,这才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这老太婆也不知还有多久可以过活,能过一日便是一日了。”
傅严氏哪里听不出婆婆的意思,无非是在敲打她,她忙起身赔了笑脸:“母亲身子好,儿孙满堂,自然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就是,就是。”恒安侯夫人忙将话接了过去。她这位婆婆可从来不会看别人的脸色,只有别人看她脸色的份,今日就算是她生辰,只要她不高兴了,大伙儿都别想好过。她睨了一眼傅严氏,今日会来好些贵客,要是得罪了,她这个恒安侯夫人也别想在京都圈内混了:“玉堂还等着您喝他的喜酒呢。”
傅严氏只当没看见。
几人又坐着聊了一会儿,当然多半是恒安侯夫人在讨老夫人高兴的话。外间小厮来通报,说是楚牡丹快来了。
“快些去把侯爷,还有孩子们都叫来。”恒安侯夫人忙道。
楚牡丹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有诰命在身的恒安侯老夫人和恒安侯夫人见了她也得行礼,现下自然也得去门口迎接这位贵客。
恒安侯老夫人嘴上又透着不乐意了,在她眼里楚牡丹不就是她儿子的女儿,她的孙女,岂有长辈去迎接晚辈的道理。
“母亲,娴柔县主代表的是荣庆太妃、秦王府,这是对我们恒安侯府的恩赐。”恒安侯夫人耐心哄着。
不乐意的还有傅诗璇,她跟在兄长傅玉堂的身边,忍不住向他抱怨起上次遇到楚牡丹,害得她和母亲在贺家跟前丢脸的事。现在看着一大家子还要去迎接一个都不跟他们姓的楚牡丹,更不是开心。
傅玉堂有些意外母亲和妹妹竟然碰楚牡丹,还与她发生冲突。平日里楚牡丹在国子监上学或是散学的路上遇到他时,是连一声招呼都不会打,甚至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他,在楚牡丹眼里他这个亲堂兄只怕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他不由问起细则来。
傅诗璇也没隐瞒,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她都与高阳嗣王有婚事在身了,竟然太恬不知耻的想要勾搭贺家哥哥。”
“阿璇,说话注意些,你是个女郎。”傅玉堂不喜妹妹说出如此粗俗的话,再者这事多半是贺景鸿一头热,楚牡丹有高阳嗣王作为未婚夫,岂会看得上他。
傅诗璇还想嘟囔几句,见兄长当真冷了脸,她立即闭了嘴。但心里就更不乐意了,觉得兄长是在帮楚牡丹。
有意落在最后头的傅子石拉着夫人傅严氏小声道:“娴柔县主那边,还请夫人多留心些。母亲和弟媳心里有她们的算盘,我们却得拿出真心待人。当年大哥在的时候,对我一直是有照顾的,如果不是大哥,母亲是连书都不愿意让我读。”
“好了好了,这些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妾身也没看见娴柔县主叫你一声叔父。”傅严氏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不然她也不会瞧不上婆婆与弟媳当年做的那些事:“再说,娴柔县主身份在那里,难不成母亲还会吃了她?”
傅子石抿着嘴不再说话。
傅严氏就看不得自己丈夫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也不知他如何在大理寺那种要见血的地方上的值:“妾身知晓了。”
傅子石这才松了口气,有些事他真的开不了口,当年嘉禾郡主如何嫁过来的,他和已逝的大哥心里都有数。大哥临死前让他往后多照顾些嘉禾郡主母女,但他也没做到,实在是愧疚得很。
他转而又对自家的两儿一女好生嘱咐了一些,尤其是女儿傅梦梅,让她多照顾些楚牡丹这位初次登门的堂妹。
*
马车在恒安侯府停下,楚牡丹由阿荷搀扶着下了马车,看到站在门口迎接她的恒安侯府一大家子,心里是没有多少喜悦的。
小的时候母亲很少出门赴宴,她大了些,祖母便告知她,像她这种身份不是什么宴会都能值得她出席的。除了宫宴外,她甚少会应邀参加宴会。是以恒安侯府这一大家子,她除了对恒安侯府夫妇与因着杨永被霸凌一案,以及此次还留有余波的礼部补录考试作弊一案见了几次面的大理寺正傅子石外,就只对傅玉堂兄妹有些印象了。
恒安侯老夫人的年纪摆在那里,身上颇为俗气的穿着打扮也很难让人认不出她的身份,楚牡丹福了福身,道:“恒安侯老夫人安好。”
这话一出,恒安侯府除了存了心想对楚牡丹好的傅子石夫妻和他们三个孩子外,其余人的脸色没一个好的。
既表示了楚牡丹对他们的生分,同样也代表着楚牡丹对他们身份上的不认可。
架不住楚牡丹的身份在,也担不起她身后站着的荣庆太妃和秦王府,只得尴尴尬尬的朝楚牡丹行了礼:“县主安好。”
恒安侯老夫人哪里能受得住这样气,正要开口,恒安侯夫人就先说了话,但她也是用词斟酌了一番才开的口:“县主快些请进,老夫人可是念叨了您好几日,就盼着您来给她过寿呢。”
“就是,就是。”恒安侯傅宴把话接了过去,上下将楚牡丹扫视了一圈,发现她比她的母亲嘉禾县主在容貌上还要胜一筹。又想着她的身份,要是她能帮着在秦王跟前说上一句话,他的位置好怕上不去。此番一想,恒安侯脸上的笑意便显得更为真挚:“你祖母,想你得很。”
楚牡丹看了眼她这位并不熟悉的四叔:“还请恒安侯慎言。”她来恒安侯府的宴会,可没有想给他们脸上贴金的打算。
恒安侯被打了脸也不恼,只当是没听懂:“是四叔哪里说得不对了。”
楚牡丹脚下的步伐一顿,看着带着笑意的恒安侯一时觉得无趣得很。在这种场合下,跟人计较下去,反倒是显得她不大度了。总归是个称呼罢了,等今日她将父亲的东西全部搬走,往后这恒安侯府她还是不会来的。
“四叔自然是没有说错的。”
恒安侯笑了笑,迈着的步伐更轻松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他还拿捏不了了。
因着时辰还早,一行人在侧厅入座,恒安侯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右侧坐的恒安侯夫妇,再是傅子石夫妇,夫妻俩的三个孩子皆站在身后;左侧首位坐的是楚牡丹,再是傅玉堂兄妹俩。
待奴仆上了茶,恒安侯端着茶水抿了一口,便道:“如今你母亲不在京都,祖母和四叔商量着把你接回恒安侯府,到时候你和高阳嗣王成亲时,你也好能从自家出嫁,也算是告慰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楚牡丹险些被刚喝入口中的水呛到,她这几日只是心情不好,一般的事懒得跟人去计较,并不代表她此刻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就是一副人人欺负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这恒安侯脸皮怎么能这么厚,这么多年来,她可曾与这位自称是自己“四叔”的人说过半句话?
莫不是看着自己今日登了门,便以为可以拿出做长辈的态度来了?
要不是她想弄清楚一些事,他能有跟自己说话的机会?
“你什么态度,长辈跟你说话呢。”恒安侯老夫人哪里看得下去,先前要不是老四媳妇拉着,她早就开口了。
一个被嘉禾郡主教养得不懂半点礼数的黄毛丫头,给她点脸面还蹬鼻子上脸了?
楚牡丹轻笑了一声,侧目看向恒安侯老夫人,见她确实如祖母所说,长得眼是眼的,鼻子是鼻子的,怎的落在一张脸上就这么让人看着不顺眼,像极了一个坏老太婆呢!
眼看着气氛就要僵持起来,傅严氏笑眯眯的开了口:“母亲,四弟,县主头次来府上,还不熟悉呢,高兴归高兴,但总得给孩子时间来适应不是?”
她就喜欢看嫡母和四弟夫妇俩吃瘪的模样。抢了大哥的爵位,霸占大哥的家产,逼走孤儿寡母,脸皮竟然还能厚到如此地步,说出让娴柔县主回恒安侯府出嫁的话来,借此搭上秦王府,也不怕遭到报应。
“是啊!母亲,侯爷,还是让孩子们一起去玩,多熟悉熟悉才是。”恒安侯夫人没想到楚牡丹会这么不给面子,上次害得她在贺家大夫人跟前丢脸,今日是直接打恒安侯府的面子,让这对庶兄庶嫂看他们的笑话。
“梦梅,还不陪县主去逛逛园子。”傅严氏这心里高兴的很,一想到四弟媳妇此刻多半是气得咬牙切齿了,还得给人赔笑脸,让她哪哪都舒畅。
恒安侯老夫人是一脸的不高兴,都是一家人需要培养什么感情:“这府里哪一个不是你的亲人,还不是你母亲不知礼数,竟然还与秦王和离,嫁给一个商户,她也不想想她的身份,也不想想外头都在说些什么,害得我们恒安侯府也跟着丢脸。”
“恒安侯老夫人还请慎言。”楚牡丹忍着怒意道:“本县主母亲的为人行事,连本县主的皇祖母都不曾说一句,本县主倒是不知老夫人有这么大的怨言,不如老夫人去本县主皇祖母跟前去说道说道?”
傅子石眼看气氛不对,忙推了一下自家夫人,再闹下去今日这寿宴只怕还没开始就得结束了。
傅严氏看热闹看得正起劲,不满地嗔了他,但也是正事要紧,就算他们已经分了家,此事传出去丢脸的是大家,何况对娴柔县主的名声也不好。
“县主。”傅严氏起了,上前去挽楚牡丹的手,低声道:“老夫人有些糊涂了,你莫跟着她去计较。”
楚牡丹惦记着还有事没办,便顺着傅严氏的阶梯下了,任由她挽着自己出了门。
傅梦梅也在爹爹的催促着,跟了过去。
她静默的跟在母亲和娴柔县主的身后,她父亲是家中庶子,就算在朝廷上的职位不错,但在偏心的祖母眼中,他们一家五口就该低人一等,就连兄长的婚事都被压着。她还是因着是女郎,再耽误下去只怕是嫁不出去,这才订下婚事。
今日她看到这位通体贵气,跟她们完全不一样的,虽是第一次见面,却已经听过无数次的堂妹,无法不羡慕。她知道这位堂妹身份贵重,就连祖母和四叔一家子在她跟前行礼。当然这些是母亲告诉她。等真见到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暗暗吃惊,更不用说堂妹完全不顾忌祖母和四叔一家子的脸面,怼得祖母涨红了脸。
她高兴啊!
而且堂妹还生得跟仙女一般,反绾髻上系着一根红绦带垂直后腰,别着几朵十分精美的小金花钿;她眉眼生得很是灵动,白皙水嫩,挑不出半点瑕疵的鹅蛋脸上未施粉黛,唯有唇瓣上染着些许口脂;身上着一领橙红缘边的彩绘花鸟月白绫袄子,露出修长的脖颈,一腰宝花缬纹浅降裙,足上穿着蹙金绣石榴纹紫绮笏头履,处处透着精致,比她看到过的任何女郎都要明艳动人。
根本不是傅诗璇口中的粗鄙之人。
“二叔母,我想问问我父亲生前所住的院子在哪里?”楚牡丹与二叔傅子石见过几面,从裴渊的口中得知傅子石为人公正,出身虽然不高,但行事不卑不亢,若是能外放几年,位置自然能更上一层。
而这位二叔母是国子监监丞严大人之女,楚牡丹识得严大人,对他印象不错,且二叔父和二叔母也是母亲在提起恒安侯府时,愿意说到两句的人,她这才会在傅严氏拉着她从侧厅出来的时候,给了她面子。
傅严氏听到楚牡丹这话,立即明白过来,她今日能登门不是因着婆母过寿,而是为了拿回她父亲的东西。知道楚牡丹目的的傅严氏,愈发的高兴,这要是让婆母和四弟媳妇知晓只怕得气得饭都得吃不下。
又想到当年婆母以及四弟夫妻俩做出来的事,平日里丈夫对他们的埋怨,傅严氏知晓自己没必要藏着掖着。
“县主,这件事,妾身是知晓的,但有些话说出来怕县主会不高兴。”
楚牡丹看了她一眼,傅严氏生得并不温婉,五官反而生得大气,一看就是直来直往,甚至脾气有些火爆的人,她觉得自己算是问对了人:“二叔母直说便是,我今日也只是为着父亲来的,本来祖母都不同意我出门。”
傅严氏当然懂她的言下之意,也就是说荣庆太妃和秦王府根本瞧不上恒安侯府,她也没有亲近恒安侯府的打算。那么傅严氏自然非常愿意卖她这个面子。
“县主既然这么说,妾身便扛着被婆母责罚,与县主好生说上一番。”傅严氏拉着人拍了拍手:“当年你父亲过世后,你和你母亲被荣庆太妃带走,大哥的院子很快被四弟夫妻俩占下,毕竟他们得了恒安侯的爵位。”
“只是实在不应该啊!”
傅严氏想起都觉得生气,她是嫁进来的媳妇,是一直不被身为嫡母的婆母喜欢的外人,但她也知晓做人做事得有底线,不能寒了家人的心。
“在母亲偏心下,当年圣上赏赐给大哥的田地、铺子大头被四弟夫妻俩占下,小部分送给小姑子做了嫁妆。而大哥留下的私库,文房四宝以及一些收藏玩物,值钱的也被四弟夫妻俩放在了他们的私库中,不值钱倒是被你没用的二叔父收了起来,放在我们的库房里。毕竟是你父亲留下来的遗物,你二叔父就想着万一哪一天你回来要呢,他也算是帮你留了些念想。”
傅严氏看着楚牡丹连连叹了两口气,又觉得万分庆幸楚牡丹是被荣庆太妃接走,在秦王府和宫里长大,才不至于留在恒安侯府过着继续被欺负的日子。
“当年你二叔父和妾身确实没用,护不住县主和嘉禾郡主,愧对大哥。所幸,县主过得很好,所幸,郡主也过得很好。”
“二叔母。”楚牡丹说不动容自然是不可能的,同时她也更为深刻的意识到,为何祖母每每提起恒安侯府都会透着一股怨念,也知晓母亲为何不愿提起恒安侯府的其他人。
傅严氏拭去眼角的泪:“还请县主见谅,妾身失礼了。”
楚牡丹摇了摇头,问出了她最想知晓的事:“我母亲和父亲感情好吗?”
如果感情好,为何母亲会在父亲死后与他和离,母亲为何要带着她一起离开恒安侯府,嫁给成为鳏夫不久的秦王爹爹。
傅严氏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极好的,大哥很温柔、细心,对嘉禾郡主几乎是事事顺着。母亲偶尔会出言不当,但向来温柔的大哥总会站在嘉禾郡主身边,回怼母亲。但在大哥过世之后,母亲便对嘉禾郡主极不好,你应该也是知晓的。”
当年她还暗暗嫉妒过大哥和嘉禾郡主的感情,甚至有段时间很不喜自家丈夫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子。
“这样啊!”楚牡丹笑了笑,心里也好似松了一口气:“祖母倒是在每日的宫宴上看到恒安侯夫妇后骂几句,母亲几乎不会提起她在恒安侯府的事。”
“所以,你不知晓?”傅严氏太意外了,她没想到嘉禾郡主会这么大度,竟然不在女儿跟前说着这些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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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