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开 第179章 原来是你

李隆基把政务处理完了，交给了李林甫，看着李林甫的背影，杨玉若有所思的对皇帝说：“李相年纪大了，一天天这样跑来跑去的，真是辛苦了，要是有个能帮帮他就好了，只是人很多，能够跟着李相搭班子唱戏的人不好找啊。”

李隆基明白杨玉的心思，他故意笑着说：“杨钊不错，是个能干的人，而且不怕辛苦，叫杨钊做李林甫的副手可好？”

“他做个宰相门下的办事小吏还不错，这个人心思太多了，自以为聪明，别人给他挖坑都不知道。不过倒是好骗的很呢。”杨玉对着皇帝的提议哼了一声，李三郎在试探我，但是你为什么用这么无聊的事情，这么弱智的问题试探我！李隆基有些尴尬的嘿嘿一笑，对着小荔枝说：“你是喜欢在长安啊，还是喜欢朔方啊？”

小荔枝眨巴着眼睛，认真的想了一会：“这里很好，有很多的房子，很多漂亮的东西，我都没见过呢，但是朔方也很好啊，那么大的地方，可以骑马，还能打猎。我们想出去就能出去，也不用谁在后边盯着我们，说这个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我觉得两个地方各有各的好处！”

“是个机灵孩子，口齿伶俐，今后不可估量啊。你读过什么书啊？”李隆基指着杨玉，对小荔枝说：“娘子可是很有学问的，你跟着她学习，也能变得和她一样呢。今后叫你在娘子身边，你愿意吗？”

小荔枝看看杨玉，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当然了，她是我阿姨，是神仙姐姐，肯定是最聪明，最美丽的仙女啊。但是我不想离开我阿娘！”小荔枝忽然警惕的看着李隆基，仿佛李隆基是个拐骗女孩子的大灰狼，她抓着杨玉的裙子，小心翼翼的对着杨玉说：“阿姨，他肯定没安好心。你和我娘都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杨玉差点笑出声，小荔枝直接把李隆基的画皮给撕下来了。别以为老娘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他看着杨玉这么喜欢小荔枝，担心是不是杨玉在有意笼络王忠嗣，甚至想把小荔枝嫁给桃子，这样就把王忠嗣和桃子被捆绑在一起了。谁知却被小荔枝说成了没安好心！小孩子的眼睛是最清亮的！

李隆基恨不得把小荔枝给拎起来，使劲的扔出去。这个破孩子，一点也不可爱！而且根本不像王忠嗣那么老实。小小年纪，一肚子的坏水，张嘴就能戳人肺管子！朕是天子，天子！你一个黄毛小丫头，怎么敢这么对我！

坏了，某人要恼羞成怒！杨玉赶紧搂着小荔枝，对着一边的保姆招招手：“你带着小荔枝玩一会去。她不是要喂鱼吗？你们小心些，不要叫孩子掉进水里！”保姆赶紧上前，抱着小荔枝走了。杨玉笑嘻嘻的上前，给李隆基拍胸顺气：“小孩子，童言无忌，三郎不要和孩子一般见识啊。”李隆基哼一声，斜眼看着杨玉脸上的笑容，酸溜溜的说：“童言无忌，未必不是有些人心里话。我看娘子怎么这么高兴呢？是不是说出你的心里话了？”

“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小丫头罢了，而且阿蛮是我的朋友，当初她对桃子是拿着桃子做亲生的孩子一样，这个情分我一直记着呢。至于王忠嗣，我觉得这个人心思细腻，是个老实人。不过人品和能力不是一回事，和忠诚也不是一回事。我是从来不相信任何人的忠心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制度和制约。”杨玉脸色严肃对着李隆基说：“我现在已经是够烦心了，李相见着我和见着鬼一样，那个别扭劲儿，我都替他难受，三郎还来火上浇油！我终于明白了，人生在世，永远都是孤独的，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

说着杨玉一甩手，气哼哼的要走。李隆基脸上一红，忙着拉杨玉，结果只拉住了杨玉的袖子：“娘子息怒，刚才是我犯糊涂了。你说对了一样，王忠嗣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很重感情。当年他在宫中，承蒙李亨的照拂，两个人过从甚密。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我为什么要他们亲近呢。我担心王忠嗣只看重私交，忘记了大义。其实小荔枝很可爱，就是她的父亲叫人不怎么放心啊。你要是喜欢，干脆定亲，等着小荔枝长大了，就给桃子做侧妃！”在李隆基心里，王忠嗣的女儿还不是桃子正妻的完美人选。

“我可不干这种乱点鸳鸯谱的事情，小荔枝才几岁啊！我可不想给桃子今后的生活埋下隐患。不过三郎说得对，王忠嗣这个人本事不错，就是心思太重了。我有个主意，可以试探一下。”杨玉转转眼睛，低声的和李隆基说了些什么。

“妙极了，就按着娘子的意思办！”李隆基右手握拳重重的砸在左手心上。杨玉的主意太好了，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我知道什么，三郎还是看看，有什么需要改正的，我也不知道带兵的事情，别是一张嘴就惹人笑话了。我胡说八道丢人就算了，若是三郎说错了话，那成什么样子了？”杨玉一笑，对着李隆基说：“我在山上叫人打扫了地方出来，我们在松树下烹茶，好不好？还安排了人在不远的地方奏乐，清风徐来，听着乐声，喝着新茶，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三郎每天为国家大事操心，也该疏散下。”

脑子里立刻出现一幅悠闲的画面，李隆基感慨着说：“还是娘子有情调，同样是喝茶，你安排的叫人心里舒服多了。要是没有这些政务烦心，我们一心一意做一对神仙眷属就好了。真是世上的事情难以事事如愿啊！”说着两个人携手出去了。

一棵大松树下面，兰花盛开，李隆基和杨玉坐在树荫里，杨玉正在专心致志的烹茶。一阵清风吹来，清爽之气叫人心旷神怡。一阵笛声传来，叫人如同置身在深山之中。杨玉把沸水冲进了茶壶，茶香袅袅升起：“这个新茶倒是不错。现在南边不少地方都开始种植茶叶。以前胡商们最喜欢的货物是丝绸，如今则是茶叶了。”

“哦，长安一夜之间大街小巷冒出来的茶铺原来是这作用。”李隆基接过来杨玉递上来的茶杯，这是青瓷茶杯，做成荷叶的样子，里面的茶汤更显得清澈翠绿了。

“那些人都是游牧，饮食单调，除了谷物就是肉食奶食。那些东西虽然好吃，但是每天吃，没有果蔬，迟早都会生病的。茶叶最能解油腻，他们只要喝了茶，就再也离不开了！尤其是吐蕃，那个地方地势很高，没有酥油茶，只怕是难活下去！”杨玉意味深长的一笑，李隆基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娘子深谋远虑！今后又多了一个制约。吐蕃——总是心腹之患！”

“心腹之患不少，唯有大唐土地广阔，气候适应，其他的地方不是偏僻蛮荒，就是高寒，险峻，面对大唐他们怎么没有觊觎之心呢。不过只要大唐强盛了，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心思了。最只要的就是要有个强大的军队啊。”杨玉端着茶杯，叹口气：“我这么费力给他们培养消费习惯，也算是为了今后打算吧。”

李隆基听了杨玉的话，不由得感慨起来：“这么多的臣子竟然没一个有娘子的深思远虑，只想着捞取资本升官发财。真是可恨。倒是娘子想的深远。大唐军队自然强大，只是这些带兵的将军们叫人不放心啊！”

“这个话错了，我怎么觉得这些将军们把士兵当成了自己的私产。这些将士都是的大唐子民，他们可不是谁的私人护卫。将军们有些是忠诚可靠的，有些就是——我觉得应该把这些人弄到一起，从灵魂深处重新塑造一下。”杨玉做个手势，指了指乐声传来的地方，忽然改变了话题：“我在梨园做了点小小的变革，现在再也不会有那些低级错误了！”

李隆基咂摸着杨玉的话，忽然眼前一亮，对着杨玉笑着说；“好，也该叫他们收收骨头了。”

第二天，李林甫真的带着安禄山来了。杨玉正在和李隆基弹琴呢，李隆基从杨玉身后抱着她，握着她两只手：“这一段不对，应该是上挑——”“我会弹琴！你不要在我身边添乱好不好，我怎么觉得应该是这样呢！”杨玉躲闪着李隆基的骚扰，大热的天气两个人抱这么紧的，不热吗？

高力士站在边上，一直等着李隆基和杨玉商量出来个结果，才慢吞吞的说：“李林甫带着安禄山来了，说是专门给娘子赔罪来的！”杨玉停下手，心里有些厌恶，但是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带着几分嗔怪的说：“阿翁怎么不早说啊，叫人家久等真是失礼。”

李隆基却是淡淡的表示：“娘子身份尊贵，叫安禄山等着就是了。”杨玉似笑非笑的说：“什么身份尊贵啊，人家以一人之力执掌平卢这些年，怎么也是战功赫赫的。没有这些人，我们哪能还这么悠闲的在长安歌舞升平是不是。”安禄山站在李林甫身后，听着里边传来说话的声音，心里不由得一紧。这个贵妃娘娘真的不好对付啊。

按着长安传来的消息，安禄山认为这个杨玉环根本是个空有美貌，轻薄势力的女人对付这样女人，他有的办法。枕边风最是厉害，只要打通了贵妃这条关系，自己今后就高枕无忧了。谁知人还没见到，贵妃就对他有成见了。而且刚才那些话，怎么听着都像是贵妃在皇帝跟前告自己状呢。安禄山不安的动了下身体，试图要和李林甫说话，谁知这个老狐狸，正袖着手，站在那里装睡呢。

“哈哈，娘子无心之语，有人可要是心里不安了。”李隆基声音有几分无奈，圣人说话的声音低下去了，最后成了耳语，结果惹得贵妃一阵嗔怪和笑声。安禄山提起来的心，稍微放下点。原来是贵妃在借题发挥，自己想多了。

果然里面说笑了一会，高力士才出来，对着李林甫和安禄山说：“圣人叫李相和安禄山进去呢。”

一踏进殿内安禄山觉得自己的眼睛眼睛耳朵就不够用了，迎面而来都是五光十色，鼻子前萦绕着香气，眼前都是花团锦簇，反正那些东西都是没见过，都是稀世珍宝！就在安禄山如在梦中如痴如醉的时候，就听着李林甫的声音：“你还站着做什么？”安禄山噗通一声，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成功的惹来一阵笑声。

没见过这么傻憨憨的人！那些内饰和宫女门忍不住低声笑起来。李隆基对着这个胖嘟嘟的节度使笑着说：“难道礼部的官员没有教给你礼仪吗？”

安禄山瓮声瓮气的祝了皇帝安康，接着祝贵妃安康才从地上爬起来：“礼部的官员教给臣觐见圣人和贵妃的礼仪了，但是我一进来，被陛下的威严震慑，什么都忘记了，然后见着贵妃，就什么都忘记了。贵妃如同是我们草原上的仙女一样。我们草原上的人，最看重的是自己的母亲，我见着贵妃，如同是见着了自己的母亲。”说着安禄山的声音哽咽起来。

整个殿内忽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李隆基笑的不住的跺脚，边上高力士也捂着肚子，那些内侍和宫女们有些已经是笑的都要躺在地上打滚了，李林甫看一眼皇帝身边，又气又急，狠狠地踢一脚安禄山：“你这个睁眼瞎，哪里是贵妃娘娘啊！”

李隆基身边坐着个女子不假，但是这个女人身材臃肿，年纪也很大了，虽然也是遍身绫罗，但是绝对不是贵妃的服色，倒是想个体面的保姆或者上了年纪的奶娘。安禄山看也没看，就跪在哪里声情并茂的表演，笑声越来越响，安禄山额头上的汗开始出来了。

刚才他那一番表演根本就是假的！什么慑于黄帝威严，什么一见到贵妃就感动了，都是哄人的话罢了。其实他连着正眼都没看，就跪在哪里表演了，真是没诚意到家了。

安禄山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深坑，而且摔得不轻！

“这位是当年太后身边的侍女，三郎感念她多年侍奉太后，封做国夫人，这次见了太后身边的旧人，三郎问起来她生活的近况，还要给她的儿子封官。谁知夫人谢绝了三郎，说儿孙应该靠自己，而且圣人是天子，是天下百姓的父亲，不能公器私用，自己的儿子不够格做那个官儿。就是强给他这个官儿做，德不配位，也没有好下场啊。这世上的人能和国夫人这么明白的真是不多了！”从皇帝身后转出来个女子，大殿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刚才还觉得满殿的五光十色，目乱神迷，现在一下子就清静了！安禄山盯着那个女子，眼珠子都直了。真TMD是个美人啊！做皇帝真好啊！

“这是谁？我莫非到了天上的宫殿里？”安禄山抓着李林甫，一脸的痴呆状。这个装疯卖傻的小丑！李林甫心里冷笑几声，严肃的说：“不要胡说，这为才是贵妃娘娘呢的。”

安禄山浑身激灵一下，赶紧对着杨玉行礼，他再也不敢装疯卖傻，态度诚恳的表示了歉意，因为路上遇上了洪水，不能赶上杨玉的册封典礼，说着安禄山从身上摸出来单子，双手高高的举着：“这是臣专门为贵妃娘娘选出来的，作为祝贺娘娘册封贵妃的贺礼。”

杨玉接过来侍女递上来的单子，扫一眼，递给了李隆基，笑着说：“无功不受禄，但是安禄山是一片真心，我也不好拒绝了。三郎，既然夫人不肯给她儿子讨个官儿做，就把这个送给夫人，给她颐养天年吧！”

李隆基含笑看着杨玉：“娘子慈爱宽和，是他们的福气。就按着娘子的意思吧。”

安禄山有些心疼，他心里一动，这个贵妃娘娘不简单，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啊。看样子自己要改变下策略了。装傻充愣，在她跟前不管用啊！

但是贵妃怎么有种眼熟的感觉呢？安禄山不由得盯着杨玉仔细看。就在安禄山打量杨玉的时候，杨玉也认出来这个安禄山是谁了。当年那个范阳来的胡商安承顺。只是这些年他长胖了不少。彼时，那个安承顺只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一双眼睛全是精明和狡诈。当初杨玉怀疑这个安承顺只是安禄山手下的心腹。谁知就是本尊了——早知这样，她就该——杨玉心里闪过血腥暴力的念头。可惜啊，正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杨玉感到有人在一直打量着自己，她心里明白，安禄山肯定也在想哪里见过自己呢。但是杨玉可不想被他这么快发现，于是杨玉脸色一变，冷冷的扫一眼李林甫：“礼部的官员渎职，李相看该怎么办呢？”说完杨玉拂袖而去。

李林甫一愣，立刻狠狠地对着安禄山喝道：“可恨！如此无礼！”

安禄山忙着战战兢兢的对着李隆基请罪，谁知李隆基却是不以为意，只淡淡的说：“你从小长在草原上，没有人教给你礼仪道德。现在你是朝廷官员了，再也不能不学无术。你还是读读书吧，知道些礼义廉耻的好！”说着皇帝做个手势，李林甫忙着带着安禄山告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