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生辰,朝中百客皆往京城中来。
许多在集册中才得一见的面容,如今也因太子生辰汇集堂中举杯相贺,谈笑风生。
种种繁华瑰丽景象,令沈卿晚不禁赞叹。
哪怕是在庆国最为重要的时日,也未曾见过如此的盛大场面。
往时总听阿哥讲,中原之繁华,大乾之奢靡是我等小国无法想象之境况,那时她还不懂,只知书本中极度华丽的语句常用来描写此处,如今身临,才知其中震撼。
此次生辰礼宴远比她来京城见过的所有庆贺都隆重太多。
可见皇上对谢瀛之重视。
今日的袍衣是谢瀛找来皇宫中最为专业的绣娘为她量身定制挑选的,一袭紫袍,绣着金丝孔雀翎,配上腰间暗红系带,实在奢丽高贵,与发上凤凰金钗相映衬,,无不是在昭示天下,她太子妃的尊贵身份。
可沈卿晚看着镜中顶着高高发髻,一身金银的自己,扯了扯嘴角,眸中却不见光彩。
她并不喜欢这一身张扬的装束,只是觉得累赘。
见到谢瀛时,沈卿晚方才给皇上和皇后以及一众妃嫔们请过安,实在耗费精力,转头望见谢瀛,她又不得已嘴角重新挂起笑意,请安:“殿下。”
“嗯“,谢瀛上前揽过她腰身,与她道:“你先随孤往殿中落座。”
“是。”
只是路中,还未等道殿前,便见张首辅一行人来。
张仇贞在前,身侧跟着一位官员,沈卿晚并不认识,也未曾在哪处名册中见过此人画像,张婉儿挽着李氏的胳膊在后,再之后除却还在沙场无法赶回的三个儿子,便是五个儿子跟在身后不知正在议论些什么,待见到谢瀛,几人忙噤声,恭敬躬身行礼。
“太子殿下。”
几人行过礼,似是瞧了瞧谢瀛脸色,这才又低头向沈卿晚行礼道:“太子妃娘娘。”
沈卿晚自知张家几人自然是向着张婉儿,自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心中便也无多少在意,只是轻颔首回应,复又向张仇贞和李氏行礼,见两人爱答不理模样,沈卿晚轻挑眉头,礼数便也敷衍许多。
待众人行过礼后,才见张仇贞动作,只是他手中拐杖还未等平持,便已被谢瀛上前拦下,道:“张先生不必如此。”
“见到殿下,老臣自是要行礼的,这是规矩,老臣可不敢有违君臣之礼。”
张仇贞说着,只是脸色并不好看,语气中也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垂着眸不同往常那般同谢瀛热切模样。
沈卿晚正奇怪,便听谢瀛朗笑上前,将其拐杖扶正后,竟向张仇贞作揖,还道:“张先生是孤的老师,孤自小与先生亲近,何来君臣一说,还请先生莫要为此前江浙一事对孤心存芥蒂,只是办案行事,难得百密而无一疏。”
张仇贞抬眸,皮笑肉不笑道:“殿下是在说老臣心胸狭隘了?”
“怎会”,谢瀛不再多言,眉头微蹙,不悦张仇贞咄咄逼人模样。
张仇贞见状也知多说无益,便也换了脾气,又如同先前那般热络地与谢瀛谈起近来朝中之事,还令几个儿子一一上前给谢瀛汇报身边事。
张婉儿瞧见自家阿爹眼色,便忙上前亲昵挽上谢瀛臂弯,见他并未有排斥的举动,更是放肆,向后看了一眼沈卿晚,其中皆是挑衅。
沈卿晚对上她眼眸,却并未有避开之意,反是直直盯着她,嘴角笑意俞深,眸中却是寒光。
如此张婉儿似是被骇到,猛地将头转了回去。
李氏注意到自家女儿的动作,忙关心问道:“怎么了婉儿?怎一副被骇到的模样?”
“方才太子妃竟敢瞪本郡主!”
生怕旁人听不到一般,张婉儿的声响似是要传到百里之外才算如意。
几人皆转身望向沈卿晚,却见她眨眨眼,一脸无辜模样。
谢瀛见状,便与一旁的宫女说道:“将太子妃送去殿上。”
“是,殿下。”
宫女领命上前,又听谢瀛附言:“太子妃若有半点闪失,孤定不会轻饶你们。”
几位宫女垂下头,颤着声,应道:“是,殿下,奴婢定照看好太子妃娘娘,不敢有半分疏忽。”
瞧着张婉儿在一旁趾高气昂模样,沈卿晚只当做看不到,纵使心中多少不满,也要装出一副懂事重大局的模样,“那臣妾便不在此叨扰殿下,臣妾在殿上恭候殿下。”
“好”,谢瀛声色温和,似是已习惯同她讲话时要轻柔嗓音。
宫女几位在旁护着,快要将她围成一圈,生怕她被来来往往之人伤到碰到。
想来几人也听过宫中传闻,尤其是谢瀛先前因她处置的几人,心中自然是忌惮,也明了方才谢瀛所说并非只是恐吓,而是当真能够做得出。
沈卿晚也不多抗拒,随几人如何相护,便也算是不给他们增添负担了。
幺铛紧跟在她身后,时不时与她窃窃私语几句方才张家众人待她那副冷淡模样,为自家王姬打抱不平。
沈卿晚知她是为自己忧心,但如今场合实在不适合这般耳语张家,便与她轻声制止道:“好了幺铛,此事暂且这般,莫要再说了。”
“是,王姬,奴婢多嘴了”,幺铛知晓失礼,忙抿起嘴,顺带还用手将自己的嘴巴堵上。
见她这样一副乖巧模样,沈卿晚被逗笑,嘴角梨涡微显。
此时谢徵正欲往殿上去,拐角处听到有嬉笑声,抬眸竟见是沈卿晚,她眉眼如画映衬在晨光之中,娇憨明艳,那一瞬,似是周身所有都退了颜色,只能瞧见她一人明媚模样。
这般纯真笑颜,似是又将他带回几年前的那个雨夜,一身鹅黄色衣袍的少女撑着油纸伞,走到他身前,将伞沿倾斜向缩在角落的他,嗓音清脆又柔和,持着蹩脚的汉语问他:“你在这里作甚?雨下得这样大,可是会淋坏身子的。”
“王爷万安。”
沈卿晚一声请安,才令谢瀛从怔愣中回了神,他嘴角笑意俞深,似只是见到她,便能将这几日的疲惫全部洗脱而去。
还未等他回应,便又听她道:“臣妾当真是许久未见过王爷了,不知王爷近来在忙何事?”
“哦?”谢徵勾起唇角,与她道:“本王可非如此。”
知他所说何意,沈卿晚原本心中猜想如今也是被印证,莫名觉心头颤动,嘴角也不自觉带上蜜意。
“王爷可是要去殿上?”
“是,不知卿卿可愿赏脸许本王同行。”
沈卿晚摇摇头,看了看身旁几位宫女,将手放至嘴角一侧,俏皮微眸,“可惜人来人往难免传言生事,恐怕臣妾没有这福气了。”
谢徵见她这副模样忍俊不禁,莫名觉两人虽不同先前那般常常见面,沈卿晚却在他面前放松许多,想来也算是关系亲近些许,想到此,他眸光微微闪烁。
一旁的几人哪里见过向来平淡沉稳的盛王这般肆意朗笑的模样,也见到太子妃不同于太子面前那般矜持模样,不禁心中疑惑。
太子妃娘娘和盛王爷私下关系竟这样好吗?
难怪先前宫中传言两人之间关系匪浅。
只是也听说太子殿下曾因先前这番谣言惩治不少宫女太监,今日之事她们自然是不敢多嘴的。
“本王甚是遗憾”,谢徵捂着胸口,佯装痛心,嘴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说完,又向她道:“下次,我带些安神的香料予你。”
“嗯?”沈卿晚歪头疑惑,正欲追问,却又见他点了点自己的眼下,眸中是她只在亲近之人眼中真切见过的情愫。
他在忧心她?
她下意识顺着他的动作抚上自己的眼下,才想起近来梳妆时镜中眼下略显浓重的疲色。
如今疲态竟是涂上脂粉也难掩吗?竟令他注意到了。
沈卿晚唇角微扬,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竟觉有些期许他口中的“下次”。
想来当是下次施粥时吧。
只是不知下次,她是否能见到他一面呢?
殿上众人献礼,似是要将这世间珍奇宝物都要一一献上一番才肯罢休。
原本是要太子妃先行献礼,可不知为何今日改了规矩。
期间听旁人议论,才知是谢瀛特意这番安排,说最好的当是最后献上才是。
这般张扬作风,当真令沈卿晚汗颜。
甚是有骑虎难下之感。
宴会开始不久,张婉儿上前献礼,手中之物狭长,盛装在一条金丝木盒中。
沈卿晚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不禁心中大喊不妙。
果然,待她呈上,李旸打开展示给众人观赏时,一副太子画像映入眼帘。
沈卿晚蹙眉,想来将她的献礼挪到最后,大抵也是张婉儿的主意,这才令她的画像抢先一步在她之前显露在众人面前。
且这副画像无论是画功还是细节处理都要比她这个新手好上太多,是她的献礼所不及的。
正当时,张婉儿开口道:“这副画像是婉儿为了太子哥哥的生辰特意花了三个月时间苦学绘成的,画艺不精还请太子哥哥见谅,只是婉儿的心意希望太子哥哥喜欢。”
待张婉儿说完贺辞,见谢瀛起身,从李旸手中接过画像,道:“甚好,孤很喜欢。”
沈卿晚望着他背影看不清他神情,只是他三月前便知晓她也是作了画像予他做生辰礼,如今这样说,待到她献礼时,她是如何也下不来台的。
且她仍记得绣嫄说过,谢瀛的白月光画技精湛,深得他心,如今张婉儿这副画像着实如此,只是她怎说是三月苦学而成?
莫非是白月光另有其人?
这时,听到有人说道:“不愧是首辅之女,三月便能学得这番精湛手艺,可真是非同寻常啊。”
接着有人应和:“可不是,这番聪慧,想来是圣上亲封的‘画圣’之人要更名换姓了!”
这自然是在说圣上曾赐宋苒荷“画圣”名号之事,皆因她天赋异禀之姿,如今这时搬出,其中暗讽之意,各位官人都是万分精明,自然也是心照不宣了。
“呵,小女不才,大抵是有心为殿下庆生有幸得昙花一现之技,如何能与青阳郡主相比”,张仇贞见张婉儿在殿前攥着衣角实在窘迫,开口为她辩解。
沈卿晚往阶下望,见谢徵冷面模样,又听几人连连暗讽不顾张婉儿首辅之女身份咄咄逼人,心中不禁将此举与他联系起来。
莫非是他在帮她?
还是巧合而已?
目前还要随榜更新哦宝贝们,所以明天还有一更~
但是大概率这周又没榜了【哭哭】,所以没榜的话在下周四前只有两更哦~宝贝们不要等久了,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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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