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葛竹一反常态的对她好,葛玥心生不安;
加之‘纯善’的笑脸,葛玥毛骨悚然。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一动未动,问道。
葛竹停下步子,回头,“许夫人应该不会嫌弃你这副落汤鸡的模样,但是其他人可说不准。”
如果是许夫人......那还行。
毕竟是长辈,应该会包容一些。
葛玥跟着葛兰跨过半个庭院,来到一处不加装饰的院门前。门是关着的,门口没有悬着的灯笼。
看起来挺符合许夫人这个年纪的人,爱简约不爱华丽的风格。
葛竹侧过身说:“我就不便进去了,许夫人最不喜人多,你进去跟许夫人说一声,讨件新衣服穿便可。”
葛玥点点头,目送葛竹离开。
她推开门,绕过屏风墙,进到院子里,有小桥和溪水。
褐色小木桥的另一头就是许夫人的正屋。
走到屋前,葛玥刚要敲门时,门却被人从里面拉开。门里面的人瞧见她,身体一顿。
看清来人的面孔,葛玥直接僵住。
怎么会是他.......
九皇子见着来人以及来人的落魄的样子,心下不由地吃了一惊。但他瞧着面前的人窘迫的脸色,不由得觉得可爱。
“摔池塘里了?”他笑着问,声线温和。
葛玥神色僵硬地点点头。
没等怎么着,身上一沉,一件白色不透光披风搭在她的背上。九皇子正在给她系脖子前的细带。
“那怎么跑这里来了?”九皇子柔声细语,“这里可是许小公子的住处。”
闻言,葛玥愣住了。
她惊慌地摆手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别人带我来的!”
“嗯。”九皇子挑挑眉,“看来,此人待你很坏啊。”
葛竹.......葛玥闭眼,深叹了口气。完全忘了九皇子在给她系披风的带子。
待系好后,她才猛然反应过来,窘迫地张张嘴。
“抱歉,我.......”她后退一小步,抬手想把披风扯下来还他。
“诶,等等!”九皇子用折扇制止住她的手,“都湿成这样了,会感冒,先披着回去换件衣服吧。”
披着他的披风好吗?
显然是不好。但是她总不能湿透着衣服去大街上吧。她只好听从建议,将披风拉紧了些。
九皇子带路。
葛玥走在他身后,慢慢跟着他。因为里面的衣服太沉,也太凉,她走得不舒服,时不时会拉下一段距离。这个时候,九皇子还会停下来等等她。
葛玥心生感动,每次都很窘迫地跑上去。
因为今日太倒霉,葛玥心情不是很好,不怎么说话。九皇子倒是兴致很好,一会儿说那梨花树的枝干粗壮,来年花定会开得不错,一会儿又说湖中的黑鸭子,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它们的爹,一点儿都不白。
葛玥瞥了眼湖里游来游去的鸭子们,心想: 这么多鸭子,你怎么能分清它们的爹是哪个?
不过因为九皇子的胡说八说,她心情渐渐爽朗起来。偶尔也会说一句,开开玩笑。
两人走到前院,马上就到府门口。
两人完全没注意,前面有个人站着,自顾自字地交流。
“我还是更喜欢白天鹅,白呼呼的,多漂亮啊,长得跟凤凰似的。”提到最喜欢的动物,九皇子抬起折扇蹭了蹭下巴,作思考状。
葛玥皱眉:“所以九皇子方才先入为主地觉得那群小黑鸭的爹是白鸭,是因为觉得白色的鸭子更漂亮些?更容易找到配偶?”
“哈哈哈哈,你这小姑娘,怎么还想着这个事儿,我那是逗你的。它们的爹一眼就知道是湖里最黑的那只。”
“........”怎么感觉更冷了?这种玩笑能随便开吗?
殊不知让她更冷的,是在下一刻。
徐江遥等在前院已经很久了。半柱香前,宋巧巧满脸担忧的叫出宋晨云,他觉得不对劲儿,便也跟出去。
听到她是湿了衣服,去后院找许二小姐,他便找许随要了治风寒的药等在这里。
没成想,他的小妻子,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徐江遥挡在她们前面。
葛玥还没看道他的时候,他已经伸手将她拉过,揽在自己怀里。
跟九皇子的目光撞上。
徐江遥丝毫不惧,“九皇子为何同徐某的妻子出现在一处?”
听到这语气,九皇子心里生出一股气来,但是脑子的一根神经猛然绷直,让他必须保持彬彬有礼的姿态。
他露出笑容,上前走了两步,敲敲手里的折扇,道:“徐夫人方才孤立无援,吾见着,不忍落井下石。一路上见她心绪不佳,就想着替徐将军开解开解她,现下完毕归赵,吾便先行去找许公子吃茶了。”
九皇子走后,葛抬头看他,想说些解释的话。
“不必解释。”还没等她开口,徐江遥已经说道。接着,他将一个小蓝罐扔给她,说,“宋姑娘给你要的。 ”
低头打开一看,闻着苦苦的,是药。
很合适宜的,她打了个喷嚏。
下一刻,徐江遥便揽着她离开许府,两人一同回了家。
她洗了澡,换好衣裳,一身清爽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正在吃饭。
屋里光线还算明亮,瞧见她的洁白红润的小脸,徐江遥停了下,用筷子指了指唯一一把凳子,“坐下吃饭。”
她顺从地坐下。
两人都吃得很慢,很安静,屋里只有瓷勺触到瓷碗的声音。
“今晚好像有灯会。”徐江遥忽然说。
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葛玥有点吃惊,她还在想怎么为两日前的事情道歉而绞尽脑汁呢。
“对,花灯节! 今晚建安街会很热闹的!”她兴致冲冲地说完,心情又低落下来。
不过他应该不会陪自己去吧......他那么忙........
淡淡地嗯了声,徐江遥喝下一口肉汤,“晚上出去的时候,去书房喊我一声。”
嗯???
他方才说了什么?
喊他一声?!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她端着的碗都来不及放下,嘴里满满的肉。
徐江遥’嫌弃‘地扯了下嘴角,后有不由地笑了下,“装来装去,结果还是个小孩子。”
他都听旁人说了。
他不在许府的时候,她一直很努力地同旁人搭话,努力地帮他拉拢关系。
让他说什么好呢。
他不需要她这样委屈自己,以他在朝中的地位,足以可以让她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做她快乐的小燕子。
这是他徐江遥能给自己妻子的底气。
夜晚,几乎全城的人都汇集于建安街,繁闹至极。城的上空不断飘着燃着烛火的灯笼,像下着满天的灯雨。
河水里漂浮着各式各样的许愿灯,倒映的黑漆漆的河水里,像是繁星。河里还有船桨,有船夫拿着船杆,不停地捅着许愿灯,保护它们不被河水掀翻。
目光所及,皆是凡人愿。
这是靠近河边一条狭窄的小路。一边是河,另一边是一排摊子,一次只能走一个人。
因为摊子的另一边,挤满逛街市的人,所以她们不得不另辟蹊径。
葛玥走在前,徐江遥跟在她后面。慢慢地往前走的时候,她第一次切实有了两人已成为夫妻的感觉。
拘束感消失,葛玥忍不住扭过头,好奇地问:“徐江遥,你的愿望是什么?”
“家国平安。”徐江遥随意地说,目光望着的是下面,漂浮在河水上的花灯。
但是只要是认识徐江遥的人都知道,他此刻说出来的话,绝对是很认真的。
一个将军的愿望,很难不是这个吧?葛玥暗暗地想。然后她又你扭头问:“那还有呢?”
这回,徐江遥看向她,目光认真。
还有?
那就是尽快找出细作护下她的性命,并为徐家报仇。
然后......离开建安?
如果注定没办法对她展开复仇,那就逃开,离得她远远的,永远再不见她。这是徐江遥在今日之前的打算。
现在,他经常犹豫。他好想和她长相厮守。这段婚事,陷入的不止是她,还有他这个做局人本人。
他对她的感情本就不可控,因为这个意外成婚,他这下更是疯狂沦陷。
不过还好,他尚存一丝理智。
那是拿在战场上每一寸伤换来的绝对理智。
于是,他不断地避开她.......避开她.......
甚至不惜随便扯了个剪坏花树的理由,冲小侍从大发雷霆,就是知道她会出面保护小侍从,让两人不和,才上演的那出。
现在,他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他难得对某件事,产生了不可控的感觉。
注意到小姑娘不听到答案不死心,一直猛回头,他胡乱扯了句:“还有就是有个子嗣吧。”
这些天他在卫廷司大牢里,听那些原本的世家贵族的家长里短听多了,不经大脑就冒出了这一句。
他自己都震惊。
但表面仍是一个神色都不变,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
他想着,兴许还能吓吓小姑娘。
果然,葛玥听了之后,脸一红,回过头去,再也没转回来说话。
他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一前一后的两人,各自都松了口气。
他们都成功暂时逃避开,自己不想再继续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