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这么近干嘛……
虽然她们现在成亲了,但是,还不习惯。
葛玥都快忘自己还需要呼吸,脸憋得通红,像两颗红彤彤的大苹果。
徐江遥弯着腰一动不动,两根手指微微使力掐在她的脸腮处,好似打定主意要把她的气挤出来一样。
她的脸都快被挤变形了!
僵持了一会儿,葛玥实在受不住了。她猛地低头假装咳嗽,与此同时,抬手用力地去推徐江遥的肩膀。
……
屋内想起“噔噔”两声,长靴踩在地面的声音。
她没敢立刻去看徐江遥,而是心虚地用手,搓了下自己热乎乎的耳根。
徐江遥其实本来也没打算继续做什么,就想逗着她主动与他说话。感受到她不乐意后,他便顺着力道自然而地后退一步。
当做是给两人一个台阶下。
她的裙摆上铺了一层红色花瓣,方才离得近,徐江遥的衣摆上也沾上了几片。所以,他此时一边抬手拍掉衣摆上从她那里带过来的红色花瓣,一边饶有兴致地抬眼瞧坐在床边上神情不怎么自然的人。
小姑娘手放在唇前,假装咳嗽完后,开始紧张地抠手指。
抠到大拇指根部红了一大片。
徐江遥忍不住蹙眉,目光向上,抬眼看她。只见她眼眸一抬一垂的,时不时委屈地眨巴一下,不断地偷瞄他又避开他。
像极了偷吃完农家人的鱼后,又装无辜的小猫,让人狠不下心去责怪。
所以他纵使看出她的满脸心虚,心里还是一阵柔软,忍不住去原谅她。
疲累几日的心情在此刻莫名地得到了舒缓。让徐江遥竟产生种贪恋这里的惰意。他想继续留在这里,和她待在一起。可事实上,他必须即刻赶去卫廷司,展开对细作的调查。
此事刻不容缓,不容任何人、任何事耽误片息。
缓解了片刻后,这时的葛玥也恢复了些理智。于是,在她低头无意间瞥见距离她两步远的黑色长靴时,心底一阵懊悔。
会不会推得太用力了?让他不高兴了?
洞房花烛之夜,她这样对相公,不太合适吧?
生出一丝愧疚之心,葛玥咽了下口水,掩饰性地拍打起衣裙上的红色玫瑰花瓣。她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便扯了个借口, “抱歉,咳咳,我劲儿比较大,不是故意的。”
“没事,”他不甚在意,很好脾气地说,“不习惯也正常,咱们毕竟刚开始。”
心疾大师,他绝对是心疾大师!
能直接看破她扯得谎话,戳中她的小心思。
有种打蛇打七寸、直击要害的感觉。
怪不得虎啸军那些人这么佩服他,这人神得简直像会读心术法,表面不表现出一点,实则站在你面前,已经将你看的透彻至极了。
她以前在葛府练就的那套虚与委蛇的功夫,现下一点用都没有。
感觉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说什么都会被他看出来,葛玥索性放弃用语言狡辩,当个老实巴交地实诚人。她将双手背到身后,身子往床后挪了挪,讪讪地笑了声。
将自己的歉意体现的淋漓尽致。
徐江遥微眯了下眼,没再多与她交流,转身拿起桌上的佩剑。瞧见他一副要走的架势,葛玥一惊,猛地站起来,“你要走了吗?!”
抽出剑刃扫了一眼,没什么问题,又重新装入剑鞘。
徐江遥毫无波澜地“嗯”了声。
葛玥瞪大眼睛,瞳孔映着他朝门口走的身影,手不自觉地攥紧裙子。
这可是她们的新婚之夜。
她的心里渐渐涌出一股不舍的情绪,愈而强烈,重重地在心间翻腾打滚儿。于是在他推开门,要抬腿走出去的时候,葛玥勇气爆发,冲过去抱住他。
双手紧紧地环在他的腰际。
“成婚之前我难道没说过,每天晚上都要在府里陪着我吗?”
“我自己一个人待着害怕。”
强调完,她将手臂扣得更紧,脸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后背上。
徐江遥心里波动了下,抬起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待了一会。然后他手指弯曲,用力将她的手拿下去,转过身看她。
小姑娘正一脸委屈地,仰头看着他。
唇角一抹鲜亮的红泛着白光,微微朝里抿着。
“很遗憾夫人,你的确没有说。”徐江遥的目光从红唇,上移到她的水眸,“所以我现在必须得走。”
“那现在说有用吗?”
他微微一扬眉。这不耍赖吗?
但他倒也习惯了她的不按常理做事,迅速就思考好了对策。他抬起头,越过她扫了眼屋里头各方各位上摆着的红蜡,重新低头对她说:“若这光不够亮,叫府里的嬷嬷再添些来。若还是害怕,就差嬷嬷去葛府将那两个小丫鬟带来陪你。”
“说是我的要求,你大姐姐定不会说什么。”
不是,现下是害不害怕的问题吗?
他找不找的准问题的重点啊?
今日是新婚夜欸,她们的新婚之夜啊!
可是徐江遥似乎很急,没再等她回应,就抬脚跨出了门槛。
顺手合上了门。
生怕她追出来似的。
门轻轻地“咚”了声,完全闭合。
褐色的屋门,将她的视线隔绝。
葛玥站在原地,听着回廊里的脚步声愈来愈远。声音消失的同时,她的手缓缓垂落了下来,摆在身体两侧。
心里空荡荡的。
她轻轻揪了揪喜服的裙摆,而后又松开。
过了会儿,在安静的房间里,葛玥终于舒解好自己的心情。她慢慢转过身,想去倒点茶水喝。刚侧了下身子,她便一下子瞧见那圆凳上,被徐江遥扔下的红色喜服。
零零乱乱的,似是很不在意地丢下。
刚整理好的心情瞬间又被打乱,像喝了苦茶一下,葛玥喉咙里直泛苦味。
她从小就一个人住在乌庭院,不像其他人,院里头有姐妹亲人的陪伴。所以她心里一直很渴望有一个能真正陪伴她的亲人、爱人,让她不要再感受漫漫长寂的夜晚。
她真的,非常不想再自己一个人了。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中,葛玥红了眼眶。
夜晚清凉,外头挂在树上的蝉鸣都在歇息,四周静悄悄。
屋里头的蜡烛都是为成婚礼特意置办的红色蜡烛。因为长久的燃烧,此时它们的周壁,冒出一圈蜡油,正在往下慢慢地滑动。
烛光照得整个房间里亮堂堂的,映在门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淡黄色光晕。微微晃动着。
光晕的中间,是小姑娘孤零零、站着一动不动的影子。
***
心里闷闷的,葛玥换了身素装,离开了徐府。这个时辰街上人还不少,老少皆有,熙熙攘攘的。感受到人间烟火气后,葛玥心里开解了不少。
虽然今晚自己的心情不好是徐江遥造成的 ,但是他说的不错,心情闷得时候就该出来散散步。
这方法还是真挺管用的。
葛玥在心里对他的气消了不少。街那头,走过来一排巡逻的黑甲官兵,偶尔会到摊位上询问摊主几句。
她一下子想到徐江遥这个时辰也在忙理事物,心头一软,气彻底消下去了。
连洞房花烛都舍弃的男人,该是多么热爱自己的事务啊,作为他的妻子,她应该学着理解一下。
她重振了精神,调转方向到建安街的万湘楼,买了一屉鲜花饼。
打算亲自去卫廷司,给徐江遥送去。
这一次,她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他手下人喊她嫂子了。
前方不远是一家当铺,门口站着的带剑侍卫瞧着熟悉,似在哪里见过。葛玥怀着好奇的心走近,刚到门口,从当铺里走出一个文气翩翩的男人。
一身淡白色的衣衫,头发高束,发髻上戴着一尊白玉冠。手背在身后,悠哉地走着,虽看起来文弱但一看就是地位尊贵之人。
高贵的不可方物的那种,辨识度极高。
他一出来,葛玥的脚下蓦地一停,双目微微睁大。
这是什么运气啊?
上次跟九皇子的成婚礼,她没见着九皇子,见到的是徐江遥。今日与徐江遥的成婚礼,徐江遥早早地跑了,反倒见到了九皇子。
九皇子见着她,似乎也觉得新奇。他微微挑了下眉,步伐慢了下来。侍卫见九皇子出来,立刻递上手中折扇,俯身道:“殿下,属下也是刚瞧见葛姑娘过来。”
闻言,九皇子点了下头,展开扇子。他看向她,上下一打量,接着露出和煦的笑容,朝她走过来。
“听闻今日葛姑娘与徐将军结为连理,真是恭喜恭喜啊。”
他身上一股龙涎香味,随着他走过来,停留,味道愈发浓烈。
葛玥对九皇子的印象一直是那种文弱书生的感觉。平日里路走多了,都得咳嗽几声那种。
但他方才走的这两步,以及他整个人精神饱满的状态,让她觉得自己以前感觉错了。他更符合话本里写到的,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形象。
由于两人莫名其妙的前缘,葛玥不想靠得他太近。但她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只好稍稍后退了一小步。
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就行。
她露出合乎礼仪的笑容,“九皇子别来无恙。”
何止是无恙,比她上回在马球场上见到那副病殃殃的样子,好多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