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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定真心 第39章 退兵

作者:雨星澄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5-30 12:59:34 来源:文学城

阿尔骨在凉州州署里坐立不安,隔一会儿就要问一下身边的人有没有前线的消息。

尽管顾潜雍的实力是母庸置疑的,阿尔骨仍旧为这次难度极大的夜袭捏一把汗。

“别驾,再怎么担心,你也得吃些东西吧。”侍从劝说道。

阿尔骨来回踱步,仿佛能通过这种方式排解一些压力:“不用了,我等着顾将军回来一起吃,你且让厨子将饭菜热着。”

侍从想说什么菜也经不起反复热,可瞧见阿尔骨焦灼的模样,最终依着吩咐下去安排。

“别驾,别驾,顾将军他们回来了——”金兀耶话语间是藏不住的激动。

阿尔骨大概确定了这次夜袭的结果,但他还是问了一句:“情况如何?”

金兀耶喜出望外地高声回答:“凉州军烧毁了武骨族的粮草营,没有少人、没有人受伤,他们安然无恙地凯旋!”

高悬的心得以落回原处,阿尔骨拿起桌上早就备下的酒,快步走了出去。

“别驾——不用往城门走,”金兀耶跟不上他的步伐,在他身后喊道,“顾将军已经到州署门口了!”

阿尔骨头也不回地应道:“知道了。”

越靠近门口,阿尔骨走得越快。

直到他看见一袭熟悉的朱红披风,他迟疑了一下没动。

此时似乎是又起了点风,视线里顾潜雍的披风猎猎地振动,那是在暗夜中也很明晰的一抹颜色。

阿尔骨平复了心情,两步上前在顾潜雍面前站定。

顾潜雍静静地任由阿尔骨打量,他清楚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今夜面临的惊惶,因为这是二十岁刚上战场的他也曾经历过的情绪。

“如何?”顾潜雍摊开手道。

他灰白的发间挂着不知从哪里勾下来的叶子,长髯上也沾有沙子,但顾潜雍看起来一点也不狼狈——他是凯旋而归的英雄。

闻言,阿尔骨这才如梦初醒般从狂喜中回过神来,双手递上酒:“谨以此酒,恭贺将军凯旋。”

然而顾潜雍没有接过他的酒,阿尔骨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询问:“顾将军是不喜欢这种酒吗?那我命人……我去重新换一坛吧。”

顾潜雍被青年的反应逗得乐不可支,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别驾,”顾潜雍有意揶揄憨厚实诚的青年,说,“半夜三更、月黑风高之时,我俩总不能在州署门口不醉不归吧。”

像是怕阿尔骨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又说得更直接:“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阿尔骨也咧开了嘴,这是今夜他头一次如此放松地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青年想要解释,但注视着顾潜雍温和的眼眸,他又觉得解释就太见外了。

阿尔骨单手稳当地抱着酒,抬起另一只手示意顾潜雍先走,最终道:“请吧,将军。”

他们来到州署的西侧议事厅,阿尔骨将主位让给了顾潜雍。

而顾潜雍知道他的性格,也便没多说什么。

阿尔骨倒了两盏酒,偏头问侍从:“饭菜热好了吗?可以端过来了。”

“小的这就去拿。”侍从见这两位大人心情都很好,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

“还备了饭菜?”顾潜雍笑着端起盛满酒的酒盏,闷头饮尽,说,“别驾真是有心了,敬别驾。”

“您快别逗趣我了,”阿尔骨紧跟着回敬了一盏,说,“将军这次立下大功,是整个凉州的英雄,该是先我敬您!”

顾潜雍摆手道:“你我之间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他拿过酒坛,为两人都斟满了酒,说:“武骨族尚未退兵,凉州军就可能还有仗要打,事情还没结束呢。”

说完,他话锋一转,眼角的皱纹因为难得的喜悦而加深:“不过,这次夜袭粮草营也算是成功地挫了他们的士气。”

“武骨族最紧缺的便是粮草,将军此举直接击中了他们的要害,想来他们得重新考虑这场仗要不要打了。”阿尔骨一阵见血地点出顾潜雍话中的保守。

青年谈起正事时神色认真,手中的酒盏也被暂时搁在一旁:“此前我们按兵不动,他们自然以为狄骞还掌控着凉州,因此胆敢一步一步越过雅西戈壁、兵压边境。”

“这次夜袭之后,九迅达定能猜到狄骞已经做不了凉州的主,以他谨慎畏缩的性子,少不了要将两万大兵往后退上三里。”

顾潜雍对他的猜测不置可否,端起酒盏说:“说好了我回来后你陪我不醉不归,怎么转眼又聊到正事上去了?”

他说完又意识到似乎是自己先引出的话题,道:“这事怪我,老爱将战场上的事挂在嘴边,我先自罚一杯。”

“将军为着此事向我道歉,”阿尔骨眨了眨眼睛,说,“倒是显得我格外不通人情了。”

还没等顾潜雍回话,阿尔骨又跟着陪了一盏酒。

青年滑动喉结将一盏酒痛快饮尽,漏出来的一点酒液挂在他脸颊两边的酒窝上要掉不掉,在烛光下熠熠发光。

他们这喝一盏陪一盏的架势很快便令酒坛见了底,烈酒灼烧着喉头,阿尔骨眉眼间露出了些平时没有的怅惘:“将军明知道我是外族人,甚至于我的身体中流淌的血有一部分是武骨族的血脉,却还愿意如此信任我。”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将军。”

“我看得出来,阿尔骨,”顾潜雍道,“你将自己当作大邺的子民。”

顾潜雍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出几分柔和:“我们没法选择出身,就像凉州没法拥有汴州的绿水青山。天命让凉州罩于风沙之中,可凉州城内的炊烟仍旧袅袅。”

许是阿尔骨的话也勾起了他心中的某些情绪,顾潜雍缓声道:“我出生于凉州城内一户再普通不过的人家中,初入行伍时也因此受过轻视。可我偏偏不信我会比他们差,上阵杀敌时我总冲在最前面,别的士兵在喝酒时我反复琢磨那些兵书。”

“与都城里派来的那些纸上谈兵的将门之后不同,我顾潜雍是在黄沙里滚了千万遍的倔石头,”顾潜雍昂起脸,像是在应对那阵曾经席卷他的狂风,说,“出身平凡、不懂兵书,那又如何呢?最终是我这块被他们看不起的倔石头当上了戍守凉州的将军,一守便是十五年。”

“阿尔骨,你的血脉不应该成为困住你的枷锁。不管你是武骨族人,你是大邺人,又或者你是别的什么人,你仍旧是阿尔骨。只要你是阿尔骨,你就可以决定阿尔骨将成为怎样一个人,那才是最要紧的。”

阿尔骨专注地听完顾潜雍的话,觉得那些困扰他许久的东西突然变得没那么重要。

“是啊,我是阿尔骨,这就够了。”青年跟随着顾潜雍的引导跨出了作茧自缚的怪圈后,这才醒悟他根本无需为了别人嘴中空泛的要求委屈自己、改变自己。

青年眼眸恢复了往日的明亮,他看向顾潜雍的眼神愈发滚烫:“多谢将军的指点。”

喝完盏中最后一口酒,顾潜雍起身道:“军中有纪,明日卯时我还得起来练兵。”

“虽说今夜小胜一场,但武骨族之后的打算尚未可知,我也不能掉以轻心,”顾潜雍拍了拍阿尔骨的肩,说,“今日酒喝得不尽兴,待到武骨族退出雅西戈壁,我请你来军中和大家一起喝酒吃肉。”

“他们都是豪爽的汉子,你和他们肯定聊得来。”

阿尔骨明白这是顾潜雍作为将军的顾虑:大敌当前,他不能放纵自己饮酒误事。

“那就等着顾将军请我吃酒了,”阿尔骨笑意落拓,“劳烦将军转告弟兄们,阿尔骨盼望与诸位不醉不归。”

九迅达营帐中的气氛却没有如此轻松。

他紧皱着的眉头让身后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而自知酿成大祸的辛扎将额头紧紧地贴在地面,完全不敢抬头去看九迅达的神色。

空气似乎也因为这幕场景变得凝滞起来,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九郁:“父汗,辛扎叔这次确实是玩忽职守、看守不力,但错也不全在他。”

“原以为狄骞这个刺史能够决定凉州城的事,不曾想顾潜雍才是我们该设防的狠角色。”九郁的鹰眼中满是大业崩殂的愤懑,可说出口的话却很中肯。

辛扎没有因为九郁的话松口气,九迅达也没有因为九郁的话舒展眉头。

“这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九迅达开口说出的话让所有人心一沉。

在场的武骨族人都听得出他言语间的责备和惋惜,要知道武骨族忍受着大邺多年的管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获取真正的自由。

夙愿的实现分明近在眼前了。

九迅达的眼角早就因为这漫长难捱的年岁生出道道沟壑,他看向跪在地上双肩颤抖的辛扎,说:“辛扎,起来吧,武骨族的男儿不应该轻易下跪的。”

听到了这句宽恕的话,辛扎却不禁流下泪来。

“君汗,辛扎是武骨族的罪人,”辛扎没有起身,他跪在原地嚎啕大哭像一个孩子,“都怪我喝酒误事,耽误了君汗的大计。”

“粮草都烧没了,这下该如何是好,呜呜——”辛扎越说越觉得悔不当初,捶胸顿足的样子全然失去了来凉州前的得意。

九郁最受不了人哭啼,直言道:“辛扎叔,此刻说什么也是晚了,你不如把泪抹抹,别碍着我们想办法。”

谁都听得出这位准首领的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本就心中有愧的辛扎闻言自然闭上嘴。

“九郁,怎么这么和你辛扎叔说话。”九迅达状似不认可地说。

“后悔或是难过,都得就此打住了,”九迅达一一扫过在场的人,说,“我军现有的粮草至多只能撑上七天,凉州军的粮草无从得知,诸位觉得此战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

知父莫若子,九郁从他的话中听出了退缩的意思。

对着自己的父亲和族人,九郁向来是有话说话:“父汗,我们已然朝着自由迈出了一步,怎么能半途而废。”

“狄骞不是说了吗,他已经将城内所有的粮草都卖给了我们,凉州军就算有余粮,怕也撑不了几日。武骨族的汉子个顶个地骁勇,只要不犯傻,就是对上顾潜雍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九郁,”九迅达在方才问出话时心里就有了定夺,“你怎么能确定狄骞说的是真话?我们此前都以为此番拿下凉州易如反掌,但凉州军那群豹子根本就没有像奚图兰和闻晔说的那样被蒙在鼓里。”

“他们给我们的情报是真是假已然无法判断,我们不能用族人的性命去赌他们的良心,那太不划算了。”

“为什么不能赌呢?”九郁不能理解九迅达为什么总是临阵畏缩,“武骨族的男儿们在烈日下高歌,在风沙里奔腾,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一决高下?”

“大漠的风指引我们向远处寻找自由,那是先祖们曾经拥有和踏足的土地。父汗,武骨族准备了那么久,请您给儿子一个机会吧,儿子愿意带兵与凉州军交战。”

要让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放弃貌似触手可及的雄图霸业是件很难的事。

轻狂是九郁这个年纪特有的长处,它让九郁敢为他人所不敢为,可它同时也让九郁易被冲动占据头脑,这不是一个部落首领应该有的样子。

年少时九迅达也有过自信恣意的时光,彼时他从父汗手里接过首领的重任后,认为自己能带领族人摆脱大邺的控制,结局却是他逐渐变成了令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圆滑男子。

九迅达很不想敲打九郁,九郁是武骨族百年来最有天资的青年,族中的智者预言九郁能带领武骨族获得想要的自由。

智者说得不假,此刻武骨族无限接近于先祖时期创下的辉煌,九迅达对此很满意了:“九郁,我是武骨族的首领,首领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如果粮草充足,你便是要刀指大邺都城,我亦不会阻拦。可眼下我们失去了粮草,就好比雄鹰失去了翅膀,在这个时候攻打凉州,假使失败,整个武骨族将万劫不复。”

说到底,九迅达还是不肯激进一回。

九郁狠狠地咬住牙齿,才控制住没当场将满心的戾气发泄在九迅达身上。

“父汗,”九郁的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气,他几近怒发冲冠,“你折断了我的翅膀,你会后悔的。”

两位首领之间的针锋相对让营帐中的众人感到更加无措,他们紧紧盯着两人,生怕他们因为意见不合打斗起来。

但好在没有,还未继任的九郁选择了听从首领的安排,尽管无人不看出他的不甘不愿。

九迅达看着九郁的眼眸里情绪复杂。

雄鹰需要折翅重塑的经历,九迅达不介意做那个让九郁讨厌的狠心父亲。只要九郁此后能高飞,九迅达愿意让他踩在自己的脊背上。

九迅达最终宣布他的决定:“传令下去,今夜各军营修整,明日启程返回沙洲。”

在武骨族退兵后,阿尔骨才将凉州城内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整理成一道折子上呈康宣帝,折子上具体而详细地写明了狄骞是如何勾结武骨族倒卖粮草的,也写明了他和顾潜雍又是如何不费一兵一卒驱退武骨族的。

消息传回都城后,康宣帝在朝堂上对两人的英勇大加夸赞,又对陷大邺于不利之境的狄骞大骂一顿。考虑到顾潜雍需要戍边不便离开凉州,他下旨令阿尔骨进都城领赏,并且顺道押送狄骞入大理寺接受拷问。

闻晔已然顾不上从眼前不翼而飞的军功了,如今与他牵扯颇深的狄骞锒铛入狱,倘若狄骞没能守住嘴巴在审问中供出自己这个同党,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立即调转车头,向都城中赶去,同时派出得力的人手去伏击押送狄骞的队伍。

而知道消息后的闻君照并不意外,他当时倚靠着窗边修剪就要长进屋内的枝条,一派从容闲适的模样。

宋满却没有他那么淡定,说:“狄骞身上带着闻晔的许多秘密,阿尔骨押送狄骞入都城怕是没有那么顺利。”

“你说得不错,这件事关乎着他的死穴,”闻君照放下手中的剪子,说,“闻晔不会让狄骞有机会说出那些秘密的,他绝对会尽全力截击狄骞。”

“即便闻晔没能在路上拦截到狄骞,在大理寺正式提审狄骞前,他也会动手的。”

闻君照摘去黏在剪子上的一片叶子,说:“其实狄骞能不能入都城对我来说不重要。青竹在信中说了,狄骞没有留下任何与闻晔勾结的把柄。哪怕他进了大理寺,也不会有人能问出他背后的闻晔。”

“所以啊,在这件事上着急的人只有闻晔。”

宋满听明白了他真实的意图,接着他的话往下说:“闻晔越是着急对狄骞下手,越容易露出马脚。处静才能息迹,他做了事,定会留下痕迹,我们便有可能抓住他的把柄。”

“难怪你没有让青竹提前回来,原来不只是想让他帮助阿尔骨押送狄骞,还想让他盯牢闻晔的动静。”闻君照的筹谋在眼前明晰地铺开,宋满愈发感叹此人的城府。

“知我者,莫如宋卿,”闻君照瞧见他恍然大悟,笑眯眯地承认,“我非但不害怕闻晔动手,我可是巴不得他能动手呢。”

窗外秋意萧索,闻君照脸边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乱。

他满不在意地站在风口,说道:“任外头风吹,我们只用守株待兔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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