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以为要遭受痛苦之时,忽而门推开,是张叔,胡那图松了口气。
张叔唤了声公子,刘裴玄神情恢复如当初。
随后张叔又在刘裴玄耳边说了两句话,眼神间不可思议回望了胡那图。
正厅,准备好的美味佳肴再次呈递上前,只不过吃饭的人多了些。
胡那图坐在郎溪将军旁边,一副受委屈的媳妇模样在耳畔轻轻倾诉着。
刘裴玄请了京墨过来一块逼迫胡那图解蛊虫,听到消息的京墨啥时间觉得不对劲,恰逢不见了胡那图的身影,又怕他莫非急着解蛊碰上了骗子,这不忙带着郎溪将军来到府上,索性及时,刘裴玄没有来得及动手,否则这事情可就难办了。
“胡老板,裴玄多有得罪,还请饶过。”刘裴玄提酒起身,恭恭敬敬的道歉。
胡那图脸上颇有些得意,看了眼郎溪将军,还是要谦虚,嘴角噙着笑意,端起酒杯,“看在我郎哥的面子上,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拍了拍胸口,“这鹿竹和南栀既是我溪哥的侄女,那也就是我的侄女,裴玄,你今后可是要客气些。”
刘裴玄朝郎溪将军微微点头,“好,以后我尽量对胡叔客气些。”
尽量,胡那图当场就想将吞进肚子里的酒吐出来。
“那胡叔,是否能为你侄女解蛊?”
胡那图看向郎溪将军,郎溪眼底蕴含着话语,不言语,便也知晓了答案。
刘裴玄面容释松,是紧绷了很久的弦,终于得以松懈,语调冷倦,尾音还是听出了些颤抖,“南栀还在午睡之中,可否等醒了之后,在为南栀解蛊。”
这些日子,她睡觉的时辰总是断断续续的,不曾睡过一个全觉,鹿竹好不容易调制的中药,对于她的睡眠倒是起了安神的作用。
郎溪启唇,“听你的,只是我有些好奇,您就是刘家三公子?和南栀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上司。”
郎溪哦了一声,看着满桌刘裴玄准备的丰厚的菜肴。
但这满桌的菜肴,众人也只是吃了几口,除了胡那图吃得是最欢,现如今已经是第三碗大米饭了,“律朝的美食真是卧虎藏龙,如高手般,有些食材明明一样,却总是做出不同的美味,不论在哪吃总是别有一番口味。”
他的话语得到众人敷衍的回答,他不傻,也知道众人的心情,又讪讪的开口,“放心,有溪哥,这蛊对他而言就是小菜一碟。”说完,还特意端起了眼前盛着花生的小碟子。
也真如胡那图而言,郎溪将军确实能解这毒,但却不算是轻而易举,足足两个时辰,众人已经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
那些蛊虫才被逼出来一些,将这些蛊虫递给旁边跟着学习的许鹿竹,他道,“这些蛊虫又与以往不一致,它叫入棺蛊,顾名思义,中此蛊半个身子已经入了棺材了。它们只怕一样东西,便是五石散,只有五石散才能将他们致死,将五石散和西疆的益草丹混合再使用那取蛊工具,连续七天逼一次,就能逼出那蛊虫了。”
所以州南栀在犯病之时,激起了吸食五石散的毒瘾。
“郎叔,这些蛊虫既然害怕,又为何要逼着蛊主去吸食那五石散?”
“人就是一种转化介质,蛊虫喜欢的是吸食了五石散后变化的寄主,而非是五石散,此时它们被逼出来,将五石散和益草丹覆盖住蛊虫,这些蛊虫便死了,换言之,这五石散就是埋葬蛊虫的沙土,益草丹就是让他们爬不出来的棺木。”
“郎叔,我没有想到你会成为了百蛊会的人,现在聿朝和西疆正打仗,以后你会跟着他们一起来谋害律朝人吗?”
“鹿竹,你呀你呀!性子是真的像你家爷爷,我们朗家被律朝的天子灭了门,你觉得我爱国之心从何激发,背负谋反的罪名,如今苟延残喘的活着,你觉得我如何做?”
“那如果平冤了呢,郎叔,你又会如何做?那时候你想脱离西疆,恐怕是不方便。”
许鹿竹知晓他既已入了那百蛊会,也是半只脚踏入了西疆朝廷,想要脱身并不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我来了这里,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至于你这个问题,我以后会回答你的,但是现在,聿朝上上下下都有蛊虫和五石散的相联,鹿竹,你应该知道的,聿朝和西疆的矛盾不久就会登台表演了。”
许鹿竹知道,她怎么不知道,这蛊虫若是在律朝横起,那五石散便会搬上台面,大家便会四处寻求五石散,若是配方泄露,那制作五石散的人多了,律朝的灾难便要来了,西疆趁虚而入,若那时的聿朝守不住,后果可想而知。
“但这些不是你考虑的问题,是官家,是聿朝的天子,是聿朝守国的将军,是朝廷之上帷幄运筹的文臣,而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考虑这些问题呀!”
“是啊,我们许家都还背负着罪名呢,不被赶尽杀绝就已经是大福了。”
郎溪将工具收拾好,将面具重新戴好,“鹿竹,这西疆人在想着壮大自己的国家,四处想着卑鄙的想法企图争夺律朝,而律朝呢,尽是想着权力内斗,窝里横,自己人打自己人,若是许家州家平冤,那朝堂之上的派别恐怕是要重新洗牌了,届时,是否参与这场游戏,可得仔细考虑。”
许鹿竹听着这席话,陷入沉思。
蛊虫解后,州南栀再次陷入沉睡之中,两人出了门,刘裴玄不掺和他们的聊天,进了房间,半只脚踏入门槛之时,肩膀被京墨扣住,整个人被他拉了过来,“警告一次,照顾归照顾,适当收些情绪。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情,保密。”
刘裴玄推开他,轻轻拂了拂袖子,整理着衣裳,语气焦灼,“我自有分寸。”
京墨未放郎溪离开,张叔特意准备了一间安静的屋子,刘府人本就不多,此时待在一个偏僻的小屋子,更为安静,树上连鸣蝉声都微弱得很。
“我们的证据还差多少?”
许鹿竹接着京墨的话语补充了一句,“郎叔,若要翻案,咱们必须一次就让他们不能翻身,虽不一定能撼动豫王的位置,但魏将军和周丞相却是跑不了。”
“豫王,州南栀被关押的万茶堂背后是王枧安,王枧安是豫王殿下的人,豫王很有可能就是操纵下蛊计划的背后人。”
京墨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反应过来,“丽妃是西疆之人,豫王殿下背后有西疆,这些年西疆背后势力增强不好,难保不会让豫王坐上皇位。”
“是的,以我对西疆百蛊会的了解以及这几年的动作,豫王很大可能和西疆那边勾结了。”
京墨犹豫了两秒,经过一番挣扎,还是说了出来,“郎叔,余丞相的儿子余琳琅身上也中了蛊毒,他手上也握了一些证据。”
郎溪将军抿唇,知道了京墨的意思,至于给余琳琅解毒,他依旧选择沉默。
“朗将军,您会下蛊,下蛊之术想必也是在蘅姑姑之上,解了这余琳琅的毒,也能让朗家平冤,律朝人对于郎家还是崇拜的。”
“行,让许鹿竹去探探情况,我将解蛊之法授予鹿竹,此人我不想见。”
豫王府。
魏将军将水杯摔在地上,语调可谓是大气磅礴,五官快要皱成一团,“殿下,如今我和周丞相都在危险之中,如今郎溪将军在京城现身,我们却找不到他的身影,只怕是当年的事情将我们一道摆出来。”
豫王镇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双脚搭在前面的桌子上,玩弄着手中的老虎雕塑玩物“那你有何办法?万茶堂因为王家办事不利,没有一举杀了许鹿竹和州南栀,这才导致今日我们的被动。”
“我这就派人灭了他们,让他们悄无声息在京城中消失。”
“那便是打草惊蛇,”豫王即刻阻止了他,那老虎雕塑啪在了桌面上,怒气肉眼可见,随后训斥道,“如今他们能跟我们作对,岂是你能轻而易举灭掉的,他们背后可是靖王。”
魏明步被吓得低下了头,很快便认了错,“殿下,是卑职冲动了,还请指条明路。”
“本王本想和刘家交好,谁料他们不识抬举,听闻刘家三公子刘裴玄和州南栀走得近,下周又是刘家和沈家的亲事,他们也会去参加这场宴席,魏将军觉得这是否是一个机会?”
“殿下,既然是婚礼,人多眼杂,卑职不知如何动手?”
“正是因为人多,动起手来才不好找凶手,若是在婚礼上杀了那两个小丫头,查起来,牵扯出他们罪臣之后的身份,官家会不会龙颜大怒。”
魏将军沉思一会,肩膀就轻轻抖动,笑道,“殿下英明,卑职起初还担心若是许州两家要是平冤了,十二年前的事情岂不是化作泡沫。”
“许州两家势力已经被瓦解,如今就这两个小丫头片子,能惹出什么麻烦,若是在那日动手,你可要找好退路,做好万分准备。”
“殿下高明,十二年前的事情本就是我们的心头大患,更是悬在我们脖颈上的一把刀,若是事情失败了,”魏明步特意停顿了一会儿,想着殿下口中所说的退路,小心翼翼继续说道,“那退路吗?卑职认为周丞相一人便可担下,反而让我们轻轻松松去除了累赘,更何况许州两家对我们已经无任何威胁,两个小丫头的目的达到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堂上所坐之人一言不发,魏将军心底有些不安,这事自己确实做得不地道,如今既已说出了口,只能等待着殿下的审判。
豫王忽略此问题,悠悠开口询问,“那你可知,如今谁对我们威胁大吗?”
魏明步:“陈大人?”
“沈家。”豫王缓缓道出。“还有柳丞相,想把自己摘出去,非是戏中人,怎做看戏人。”
“殿下,可千万不要忽略百晓阁了。”
豫王拨动着手中的扳指,百晓阁,还不如自己舅舅的百蛊会,“百晓阁左不过是收集消息的,没有兵权,不成大气候,主要是沈家,对本王的妃子母家可是极为不利呀。”
魏将军的马车刚刚走后,周丞相的轿子就停在了豫王府,下一秒,帘子被撩开,被下人拥护着进了豫王府。
两人来的目的再清楚不过,郎溪将军在京城的踪迹出现,两人都睡得不安分,如今,总是要拉出一人来顶罪,再者这几年豫王的势力逐渐壮大,少不了眼红的人,低调才是处世之道,必要时砍一下左臂右膀才是正确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