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链放在桌面上。
阿婆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手链,是,是蘅姑娘和玉期的。”阿婆清澈的眼底湿润,抚摩着手链的手抖动个不停,嘴里呢喃,细细碎碎,攥住手链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是找到了玉期的下落了嘛?我能不能见她一面,当年蘅姑娘是我亲眼看着下葬的,只可惜,只过了一年,溪少爷去平定叛乱,谁料却落得了个谋反的罪名,当年,也是玉期救下了我,逃过了那年的诛九族。”
她能逃过,定然是玉期使用了假身份的。
州南栀蹲下身子,眼神与阿婆对视着,语气软和,“阿婆,玉期当年救你出来,难道就离开了?”
阿婆点头,干枯如老树的手抚着手链,攥得很紧,“她给了我一些盘缠便离开了。”
“阿婆,那您为何还要在此地居住,您这身份,就不怕被发现嘛。”
“这是我村庄,我虽不知其他人搬去哪了,但如今年岁也大了,身上多多少少带着些重病,落叶归根,是我最后的心愿罢了,被发现也无防,横竖都是入土罢了。”
等到两人将阿婆带回衙门之时,弃娘找她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她忽而承认了,是她杀的欧阳尚书。
“为何又承认了,又恰恰在这时候。”
弃娘冷哼了一声,嘴角泛白,昏暗的牢房,依旧感觉到她身上那股的杀气,“你们证据齐全,我还有机会不承认吗?”
“为何要杀他。”
“他差点强了我,不高兴便杀了!”
州南栀知道这自然不是真相,转头朝另一个说道,“找一个稳婆给她验身。”
“玉期。”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随之是阿婆迈着蹒跚的步伐,拐杖敲地的声音也震着玉期的心,神情从怒愤化为呆滞,她喃喃唤了一声,“盈嬷嬷。”
许鹿竹牵着州南栀的手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阿婆手抓稳了牢门,凑近看了玉期,“变漂亮了,你倒是很少来看我了。”
“盈嬷嬷,这牢里面脏,又有老鼠蚊虫,你快些回去的。”
“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孩都不怕,我怕什么。”
玉期垂下眼眸,泪珠悄无声息从眼尾落下,她怎会怕,这些左不过是小时候的玩伴罢了。
“玉期,你杀的那人,是为了蘅姑娘。”
“盈嬷嬷,咱们姑娘,都是被那欧阳尚书害的,当年那出宴会,是他故意让余少爷出尽风头,他是故意让公主喜欢上余少爷的。”
“戏或许是他搭的,但情是从心底而发的,咱们姑娘命苦,下辈子不会遇见他的。”
“盈嬷嬷,你当真相信咱们姑娘是因为心情不好生病而死的?”
“傻孩子,无论事情真相如何,你一个弱小女子,何必螳臂当车,就应当好好活着,你有自己的人生,应当享受生活才是。”
“盈嬷嬷,姑娘在黑暗拉了我一把,没有了姑娘,我从未体会到光明。你相信来世,那便来世在享受生活吧!”
阿婆出来时,背佝偻着,恍如又老了许多岁,眼神有了一丝浑浊,“鹿竹姑娘,你不必送我的,我一个人慢些走回去。”
阿婆背影单薄,孤寂。许鹿竹望着出了神。
“王八,你暗中送一下阿婆,切勿打草惊蛇。”
王八点头。
两人再次走进去。
“将锦囊还我,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招。”
州南栀将锦囊还她,“这是你的东西,这东西对你很重要,甚至超过了你的生命,不然,又怎可轻易调入圈套,你是经过训练的人,不会看不出这是吭,但你依然入了这陷阱,弃娘,我赌的就是这份情。”
她眼眸颤抖,“你也有很重要的人,重要到你也会以身入局。”
州南栀不语,在她眼神示意下,凑近了她。
“你那日去的小木屋,梧桐树下,把我埋葬在此,一切真相大白之后,手链与我长眠。”
梧桐树下,还有一墓碑,是朗蘅去世之前交待的,玉期答应过要与姑娘长眠,不离不弃。
“这便是要答应你的事情,好,我会完成你的心愿。”
“杀他是上面的任务。”
“上面的任务,上面是谁?”
“上面是谁,我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知道的,但魏将军,州姑娘,你们被盯上了,切勿小心。”
州南栀抿紧了唇角,“你是西疆人。”
玉期抬起眼眸,眼中的震惊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是,我是西疆的一名细作,也是蛊虫组织的一员,不过我是再逃出了那牢笼地狱之时,在边境被姑娘救下的。”
“你可认识夏桦?”
夏桦,玉期眼眸微动,愣了许久,才呢喃说道,“我和她认识,她能逃出,我很羡慕,但我也遇见了自己的光芒,也很庆幸上级指派我的任务便是灭了欧阳大人,你可知,欧阳大人为何要让柔沁公主嫁给余少爷,因为他的儿子,镇守边疆的名额被抢,致使他去另一处战场,从而死于战场上,他便将此痛苦化为对朗家的愤恨,自然是起了报复的心。”
“但你听命于魏将军?”
“是。”
“他一个律朝人竟然能指挥西疆细作。”
“因为这一切是魏将军查到的真相。”也是她和魏将军的交易。
许鹿竹手磨砂着衣角,魏将军想处死欧阳尚书大人,这是为何?
她转身出去,抬眼直视阳光,阳光的刺眼让她即刻闭上了眼睛。
欧阳尚书大人和桃幽县夏桦那起案件,她是要重新梳理一番的。
但能确定的是,杀害欧阳尚书大人欧阳环的凶手是玉期,州南栀体会到的无力感已然是习以为常,凶手背后真正的推手,总是能滴水不漏,藏在暗处。
刘裴玄过来,“怎么,案子结了,能留在大理寺还不开心。”
“嗯,以后请少卿大人不要刁难于我。”
“哼,那账你得还吧!”
“少卿大人想要如何还账?”
“都答应你了,将锦囊还你,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嘛,行,本少卿乐意,做我贴身丫鬟,五天。”
州南栀忍下怒意,“好啊,五天之后,这笔账一笔勾销。”她挖的坑,是需要填上了。
“虽说你确实找到了凶手,你也确实能留在大理寺了,但是,这案件明天还需得在查一会儿,交给我便是了。”
州南栀嗯了声,便转身离去了。
“早点回去收拾东西也行。”刘裴玄声音在后面响起。
刘裴玄府上很大,州南栀没有心思观赏,府上人很少,一个管家,十几个护卫,除此之外,并无一丫鬟。
所以,刘裴玄府上缺少丫鬟,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实也如她所想,莫说是丫鬟,好似连一些女子生活的踪影都未见着。
“你是没有钱请丫鬟吗?”她仰头,慢慢道出。
刘裴玄被她这话问得有些好笑,眉峰一挑,“你觉得呢?”
她没有搭理,刘裴玄将一本册子递给她,“这是贴身丫鬟的任务,是本少卿亲手写的,收好,每日睡前要仔细通读一遍,涨知识。”
州南栀好奇的翻动了一会儿,看了看,便果断合上,搭腔他的话语,“涨什么知识?哪方面的知识?”
“文字知识。”刘裴玄咬牙切齿,浅浅翻了个白眼。
州南栀摇头,觉得他说的不对,偏生这副态度让他无奈。
待刘裴玄沉默的转身离去,管家张叔带着她熟悉府内事务。
册子很多,细节之处还包括了穿衣裳,煮饭,捶背。
“张叔,府内事务我都了解了,您忙您的吧!”
“州姑娘,你是府上第一位女生,所以若是不周到,请不要误会。”
“第一位,他的丫鬟呢?”
“少卿大人没有贴身丫鬟,他爱干净,素来不爱闻胭脂水粉的味道。”
州南栀素来也不爱涂抹胭脂水粉,所以这就是他要自己做贴身丫鬟的原因。
端着茶水,她伸手踢开了房门,刘少卿此时正脱下衣服,露出上半身,腰身劲腰,刘裴玄眼神淡然,州南栀也极为淡定,将茶水放到桌面上,“刘少卿,请你将衣裳穿上。”
他眉峰一挑,露出玩味的脸色,“你是我的贴身丫鬟,难道不该,你帮我穿上衣裳吗?”
州南栀上前,拿起床上的被子将他卷成了一个粽子,押着他坐到凳子上。
“你没有贴身丫鬟,为何,让我来做。”
“张叔告诉你的?”
“我是铺快,观察到的。”
他轻呵一声,“从前没有,不代表我现在没有,州南栀,好像上次你和我比武,我似乎被你征服了。”
桃花债吗?她内心无波澜,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就这反应?你这姑娘感情方面是迟钝还是不喜欢我?”
“不喜欢你。”
“那你喜欢陈缘?”
“刘少卿,你看不起我,想要我离开大理寺嫁人,觉得女子不该留在大理寺,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嫁给你嘛?然后在府内替你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每日望着门口等着你回家吗?”
“我没有那么说,我说了喜欢你,只说了喜欢你。”
州南栀:“夜深了,该睡觉了,刘少卿,请你不要在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