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前。
州南栀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如往常般走进衙门,神色平淡却又透露出一股无聊与无奈之意。
莫求从衙门出来,嘴边掉着根狗尾巴草,看着州南栀身影那一刻,眼中的烦躁之意立刻化开,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搓了搓双手,“南栀好徒儿!”
她走近了莫求,拿着包子的左手乖乖抬起,“师父,你吃包子嘛?”
他摆摆手,那狗尾巴草也随着摇头而晃动,“我不吃,不吃,你这几日一直没有事情做,我看你一脸愁得慌。”
州南栀垂下眼眸,自己哪里是没有事情干,只是干的事情都不是自己心中所想,她抿了抿嘴唇,刚咬了一口的包子含在嘴里面,以此掩盖内心的无奈和抑制欲要脱口而出的吐槽。
每次发生一些较大的命案都不会轮到他们去查,而日常生活中鸡飞狗跳的矛盾他们倒是处理了不少。
瞧着她脸色平静,想必是默许了,莫求转头轻轻吐出那狗尾巴草,“街道那卖豆腐的王婆婆,之前不是被偷了两块豆腐嘛?经过方冷的多方查探,凶手已经确定了,而关于他的行踪,今日你就去咱县里面最大的一座山上守株待兔,我相信凶手一定被你绳之以法。”
县里面最大的山?州南栀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啄峰山?”
“对,还是我徒儿有文化,那么复杂的名字我就记不住。”
州南栀:...........
“师父,那凶手的画像.....”她还未说完。
莫求便打断她的话头,“在屋里,我等下就拿给你。放心,那凶手是本地人,武功没有你高,抓回衙门关个几天就行了,只是偷了两块豆腐,不是钱财,咱从轻发落就行了。”
她想说,既然确定了凶手是本地人,为何不去家中守株待兔,难不成凶手还真的因为两块豆腐就要逃出县里。心里所想而非所言,她启唇,点头答应了,“好。”
大早上,州南栀还未进衙门的屋里面,只是在院子里吃完了包子就立即转身出去,朝着啄峰山而去。
一路上轻功护着,很快,她便到了目的地,山上一片郁郁葱葱,早晨的露水时不时滴落而下,杂草打湿了她的鞋子。
俯瞰山下,桃幽县里一览无遗,街道上人来人往,一片祥和热闹。
她仰头望去,找寻着一个绝佳的蹲人地点。下一瞬间,一身紫色身影落至树上,她背靠在树根后,夹着一把剑,悠然的开始了闭目养神,也开始了师父口中的守株待兔。
良久,耳边传来鸟叫声,水滴声,树叶莎莎作响声,却就是少了一道脚步声。
她忽而没有了耐性,睁开眼睛,往下瞧去,不远处,一抹红色身影落入眼中。
为何自己不知道他的到来?
待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些,仔细瞧去,是一戴着银色面具,身穿玄色锦袍的男子。
原来最开始映入眼帘的红色是血,此时,她闻到了那散发的浓重血腥味。
男人也感觉到了树上有人,忽而抬眼,两对眼神毫无疑问对视了。
后面的脚步声局促而来,愈来愈近,州南栀听出,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男子腾空而起,坠落于州南栀所在的那棵树。
眼见脚步声由急促到停下,州南栀正想着不动于声悄摸摸离去,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剑,却被这男子一句冷漠无情的话语给阻止了。
“你终于来救我了!”
此话一出,毫无疑问,吸引了底下的一批黑衣人。
她粗略的算了算,大概是二十多个。
男子阴鸷而清冷的的话语落在她耳边,如一道晴天霹雳,“看你手上的剑以及腰上的鞭子,想来是会武功的,咱们俩一人解决一半,否则,就只能下地狱见阎王吧。”
州南栀抿紧嘴唇,手使劲捏着剑柄,如今这地步,只能算自己倒霉,出门未看黄历,她被迫取出剑,朝着纵身而起的黑衣人一剑刺去,就在她纵身一跃之际,迅速将腰间的鞭子取出扔向了那男子所在的方向。
男子快速利落的接过那鞭子,狠狠一甩,鞭子挥落而去,“撕。”一声,最前方的黑衣人衣裳立即划开了一道口子。
州南栀手中的剑不断挥动穿梭,朝着黑衣人而去,将愈来愈近的杀气击碎。
十几个黑衣人的势力不容小觑,瞬间朝着州南栀欲开展着包围战术。
如今这情况,饶是她再厉害,她也依旧是处于劣势,如今,防守后逃离才是最重要的手段。
树叶被鞭子甩落于口中,又被剑一击而分,州南栀的剑如迅雷不及掩耳,剑剑破开着黑衣人的招数。
然而斗了那么一会,男子那边的黑衣人逐渐沾下风,而州南栀这边的黑衣人仍旧不变,汗珠子倒是多了一些。
领头的黑衣人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是个不敢杀人的纸老虎!
纵然再厉害,两个人对付着十个人,她渐渐体力有些不支,剑挥动的力量似是弱了几分。
男子甩动着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皆朝着脖颈而去,迅捷勇猛,冲着绞断对方的气管而去,来个一招毙命,眼见那边的情势不妙,他直呼,“不用心软,来者杀无赦。”
州南栀皱着眉头往他方向瞧了一眼,却是这一秒,尖锐的剑向着脖颈刺来,多年练武的习惯让她条件反射的退了一步,就差一瞬间,她脖颈差点就流下一道血红的口子。
州南栀又往后退了几步,面无表情,同时也知晓了男子那句话的正确性。
因为他们是真的玩命呀!
她捏紧了手中的剑柄,眼眸渐寒,倏地,那剑一招接着一招不断向着眼前黑衣人刺去,动作迅速之快,招招式式皆朝着要害而去。
剑相碰撞而发的摩擦声,在耳边渐起又渐落。
黑衣人手中的剑被男子甩动而出的鞭子给缠绕住,奋力干脆的一扯,那些黑衣人的剑飞向空中,州南栀抬起腿,向前一踢一扫,又倒下一黑衣人。
生死攸关之时,两人逐渐配合默契。
余下的黑衣人回过神来,往后退几步,面面相觑,“走。”
男子捏着鞭子想要追,还未离去几步,整个人就倒在地上。
州南栀将剑回鞘,又拾起自己的鞭子,调整了一下呼吸,忍不住开口,话语冷漠平淡,“那些黑衣人是来追你的,你若是打得过,又何必跑?还想着反追,猫都没你那么想吃河里边的鱼。”
最后一句吐槽让男子嘴角抽了一抽,他捂着胸口,身子微微颤抖,嘴里的鲜血再也抑制不住流了下来。
州南栀紧皱双眉看着他,手下意识捏成拳,刚才自己无缘无故被他卷入其中,心里面还有着怒气呢?
她干脆利落的转身,不带一丝同情,踮起脚尖飞奔离去。
男子:..........
树林里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男子咬着牙,身体内钻心的疼痛感愈来愈强烈,他艰难的抬起手,接连在身体内点了几个穴道,遂而,松了口气,冷静的趴在那,口腔不断传来血腥味。
过了一会儿。
州南栀和许鹿竹来到此地时,就是已然昏迷的男子,血腥味混杂着泥土。
许鹿竹蹲下身子探其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南栀,将他带到你家里面。”
州家。
州南栀来来往往换了几盆热水,州老看着,也忍不住啧啧赞叹,“这是惹了什么大麻烦?”
一盆血水倒在沟里面,州南栀总算是能做下来了,衣裳早已经被汗水浸湿,她小声喘着粗气,慢慢调整其呼吸。
屋内,许鹿竹的急救措施已然结束,望着那一堆沾满了血迹的衣裳,起身而去,将夹在其中的玉佩给拿了出来,她细细摩挲着这块玉佩,若有所思。
床上的人静静的躺着,毫无动静,许鹿竹目光落在他身上一会,随后将这块玉佩揣进了口袋里。
待州南栀再次进来时,就看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许鹿竹,她心下松了口气,这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许鹿竹右手托着腮,缓缓睁开眼睛,“南栀,这人是谁呀?”
“不知,我去抓人时偶然碰到,也被他有心卷入其中。”她双手环胸,深吸一口气,“等他伤势好了就让他离开吧。”
“如此,这面具还是不便拆开吧,也依旧是不相识。”
州南栀也赞同,对于这人,她反正是一点都不想去了解了,也不在乎长什么模样。
许鹿竹沉思了一会,目光又落在那堆沾满了血迹的衣裳上,“这衣裳拿去扔了吧。”
州南栀走过去,伸手拿起,“这衣裳的材质不普通,咱们县里面可从未有人穿得起。”师父与她说过,这是京城里权贵世家才能穿得起的。“他是京城里的人?”
许鹿竹惊讶的表情一瞬而过,随后又道,“先检查这衣裳上可有什么物品。”
顺着许鹿竹的话语,她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的物品。
州南栀冷哼了一声,“这人留不得,不是个省油的灯,拜他所赐,我差点命悬一线。”
依着刚才两人的情况,许鹿竹知道,是经历了一场厮杀的。“嗯,等他伤势好了后,便让他离开吧,对了,我帮他治病这件事先不要告知京墨。”
“怎么了?”
她叹气,无奈的回答,“我刚才在给他准备驱虫的药,结果被你紧急拉过来了,算时间,他应该过来找我拿药了,总不能说为了一个陌生男子放他鸽子吧!”
“可事情不应该有个轻重缓急嘛?”
许鹿竹看着她手中的衣裳,“你不是知道嘛?他讨厌京城的人。”
她点头,关于这,她差点给忘记了。
将衣裳给拿出屋外。
州南栀眯着眼神看着州老正拿着书信回过头,“祖父,你这信?谁给你的?”
他咳嗽了两声,“你同僚方冷拿过来的。”
她微微歪头,看着州老手上的动作,“若我不及时看到,祖父,你又又又再一次拆我的信封。”
“不就是陈公子寄来的嘛?我这不是关心关心你,如今及笄的年龄早过了,也是时候说亲了。”
州南栀将那带着血迹的衣裳递给祖父,干脆利落的躲过他手中的信封,“祖父,罚你把这衣裳给扔了。”语气不容置疑。
许鹿竹将人安顿好,就离开了,听从她的吩咐,州老这几天都在照顾着这人,许多次也在州南栀面前吐槽着,“让我照顾人,也不让我摘下他脸上的面具,这不是欺负人嘛?南栀,我总不能连我恩人都看不到吧!”
“祖父,万一这人是因为面相丑陋,不方便见人所以才戴上面具的呢?”
“说得有些道理。”州老摸了摸下巴,又意识不妥,“不对,我平日里如何教你的,不能以貌取人,更何况,我们是那种人嘛?”
州南栀晃着脑袋转过身,无奈的看着他,“祖父,我说了很多遍,这面具不能摘就是不能摘,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让他伤势好了之后就快快打发人离开,免得赖上我们。”
“行行行,我知道了,先将这壶茶端到屋内。”
州南栀端茶进屋内时,那男子便端坐于椅子上,慢条斯理品着口中的茶水,却有着一股天然的霸气和高贵,又被一层寒气笼罩。
醒了!
但令她更为崩溃的是,那封摆在桌面上的信封,此刻那封口是打开着的。
她自己都未看过那封信。
州南栀将那壶茶狠狠放在桌面上,溅出来的茶水打在信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微扬起的下巴,她冷声质问,“为何偷看我信封?”
他抬起眼眸,丝毫不畏惧的对上她的目光,“这件事我可以以后再解释,但这信封上的内容,我建议你先看看。”
但凡是京城中寄来的信封,但凡署名是陈缘的,她一律不看。
经他提醒,州南栀冷冷的瞥他一眼,拿起那信封,又放下。“什么叫以后再解释?如今你伤势好了,也该离开了,我可是害怕又被你拉下水,重现那日的情景。”
“恐怕不行,那黑衣人也还会来找我们的。”
“呵,怪不得让人追杀,敢情是偷鸡摸狗的事情干多了。”她甩了甩那信封上的水滴,打开信封。
随后,信封被狠狠撕成两半。
“你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这送信的人?”
她没有回答,转身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