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等我回房间再说!”
“回了,换吧。”
“转身啊!!”
“转了。”
她刚解开腰带就察觉到不对劲,面前铜镜里楚霜涟背影旁的影子怎么那么眼熟。她抬一下左手,影子同步。。。
结界还有这用处。
她转过身,与结界上的倒影对视。
楚霜涟一脸坦然。
罢了。
她躲到角落拿屏风遮住自己身影,不得不说一分钱一分货,这布料真够舒服。麻溜儿换完后,她又莫名地生出怯意。
太红了吧。。。
这次外面的人倒是安分了,默默等待,也不催促。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红衣男子隐忍克制,眼睛仿佛要将两人中间那道屏障撕穿。宣纸上跳动的红色已经安静,但人迟迟不出。
‘她是后悔了吗?’
隐约的淡红逐步转深,皮影上的人穿过那道白幕走向楚霜涟。
正红广袖垂落如朝霞倾泻,袖口金丝密织的比目鱼纹随着光线变化活灵活现。她不喜复杂繁琐的绣样,外衫由整块纯色布料剪裁而成,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火红。
“腰带勒太紧了吗?”
她脸上温度迅速下降。
楚霜涟眼里噙满笑意,将欲退回屏风的人拦截:“是我说错了,是腰带没系好,我来帮你。”
“不用!就是太紧了!!脱掉!不穿了!!”她一通挣扎。
两人衣服混为一色,难分差别。
“现在脱掉也行,但脱掉后就不能再穿上了。”黑雾将跳跃的火把包裹,楚霜涟额头抵住火焰尖尖,眼底翻涌的炙热如喷涌岩浆一般。
红白两色在她脸上不断切换,到底是魔高一丈,只能任由楚霜涟摆弄了。她垂眼看着身前认真的眼眸,气急败坏的恼火瞬间溶解。
桌上的铜镜透出柔光,画面温馨蜜意。
温存不过瞬间。
“怎么可能穿这身衣服去太清宗!!魔族缺钱到这份上了吗?上门讨喜钱?!!”如炸裂的柴火,她一把推开楚霜涟。
楚霜涟也坚持己见,毫不退让。
她想去太清宗问虚珺‘魄’调查得怎样了。楚霜涟也没反对,但前提是她穿身上这件去。她瞄了眼坐在一旁的人,看表情是难以松动。她眼珠子转了个圈,起身往后走去,打开角落巨大的衣柜。
衣服的陈列很楚霜涟,一半红色一半玄色。她拿出一件递给椅子上的人后,转身回到屏风后。
半晌过后。
“楚霜涟!过来帮我系下腰带!”
红色身影不一会儿就到了跟前,她将后背交给对方。
“快点儿啊!”
她嘴角翘得老高,楚霜涟刚刚那发愣的模样成功取悦到她。一身玄色的她挺胸转身,扬起下巴:“怎样?像不像女版魔尊~”
“看来是不想了~我这就脱掉。。”衣摆被拉住。
“等我。”
燕镇。
这么久远的记忆,楚霜涟总该不记得了吧。先来套老王炊饼、城北酱肉,再去老李那儿要壶茶~
玄衣两人在燕镇逛了一整天,第二天中午才不慌不忙地往太清宗走,刚到山脚就被人拦住。
“太清宗不收弟子、不招工、求道参拜请掉头。”说完拒客三件套后,守山弟子打了个哈切,精神不振。
玉蔚给她的传讯符好像被她弄丢了,出发前她将无月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问楚霜涟,对方也是一无所知。
怎么可能找到,从夸父山回魔族时就被人毁尸灭迹了,不然楚霜涟为何如此爽快地同意她来太清宗。
“我找玉蔚,你就说太清宗未来宗主夫人来了。。。”后脊发凉,她忘记身后的醋尊了。
“等我!”
刚还睡眼惺忪的弟子,立马精神抖擞!一溜烟消失在视线尽头。
她干笑着转身:“这不是到了人家地盘嘛~下次绝对报你名号!”
“详细说说,如何报。”
“我上面的人,可是堂堂无心魔,看见还不下跪!!”
阴云依旧。
“魔尊楚霜涟是我的人,谁敢拦我?!”
天空微晴。
“诶呦喂,你可总算是来了!!”人未到声先远远传来。
但来的不仅一人,原本空荡的山道两侧,此刻每棵树后都藏满身影。茂密的树林不够藏人,树干稍微粗壮点的,还得塞个两到三人。
“你这迎接阵仗可真够大!”
她很快就知道原因了,树后那些音量豪放地窃窃私语声实在刺耳。
“这就是咱未来的宗主夫人?”
“那还有假!我亲耳听见的!”
“假的话,玉蔚师姐会这么熟络?”
“啧啧啧。。这姑娘真是好气魄!携新欢上门拜访!”
“咱宗主是被三了?还是当三了啊!宗主夫人怎么和别人穿一样的衣服。”
原来修真第一宗的门风如此清奇,看来玉青那样的性格在太清宗是少数那派。
玉蔚一脸菜色,朝身后吼道:“都散了!待会儿让玉青师兄查你们课业!!”
同样绿意盎然的还有楚霜涟,就该坚持穿红色那套的!一看就是正宫!
“走走走!‘魄’的事有下文了。”玉蔚将她拉到身前,挡住楚霜涟渗人的眼神。
原以为虚珺作为一宗之主,休息的地方不说想楚霜涟那么豪横,至少也得是座像模像样的独栋居所。
眼前这杂草丛生的后院是什么意思?修真版冷宫?
“你们进去吧~宗主在里面。”难得听见玉蔚喊虚珺宗主。
推开岌岌可危的木门,一贫如洗的房间映入眼帘,一张木板床和一桌两椅就是房间内所有的家具。
“来了?”虚珺将手上的掸子放置一旁,“坐吧,茶我就不泡了”
桌上明明有水壶和杯子。
“听玉蔚说,宗主已经查出星月阁收集‘魄’的用途了。”
虚珺拿出一卷残破的卷轴。
“‘言’。氐人之魄可言万语。”
她接过卷轴,大致意思是氐人的‘魄’可打破交流界限,让生死两隔之人进行沟通,但后面的小字让她怔忪不安。
‘南纳涉事,氐人劫难。’
“南纳是什么意思?”
虚珺短暂地注视提出疑问的人,目光里闪过一丝探究。
“‘南纳’也可以称之为‘苍天之人’。千年前太清宗的老祖宗们与之打过交道,你手上的卷轴也是出自老祖宗手笔。”虚珺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苍天之人?
玄界人。
暗宗人干涉这个世界的方法她已了然,但为什么不派光宗人呢?她看向卷轴,想找寻解释,她一眼翻到底,有用的消息就虚珺说的那些,卷轴并不完整,下半卷被撕毁。。!!
参差不齐的裂痕处露出三个令她心脏紧缩的字。
七觉知。
手上的卷轴骤然被楚霜涟夺过上下打量,但楚霜涟找不出异常之处。玖泞肯定发现了什么,这种未知感让楚霜涟焦躁。
惶恐。。。
“卷轴下半卷呢?”她将震惊压下,缓缓开口。
“不见了。”虚珺离宗去卢氏前还好好的。
这个节点就有些微妙了,何等人物能不惊动守山结界闯进太清宗。要不是虚珺在房间设下分身,这半卷估计也没了。
“去夸父山吧!”她将自己的猜想和付叔说的事一同分析给虚珺。
虚珺思考片刻,走到她跟前,沉言:“这和玉潋有关吗?”
声线一如既往地清冽,但音调毫无起伏。
她想拉虚珺一同前往。
“有。”
“魔尊可否回避一下,事关在下过去,不便于。。。”
“不行。”玄色下摆随着翘腿而升高,单手撑脸,懒散肆意。
“楚霜涟你换位思考一下,你想让我告诉别人我最喜欢的亲吻方式吗?还有脱衣习惯,比如我喜欢先脱。。。”
“半柱香。”
桌旁的人已消失。
虚珺竖起大拇指。
楚霜涟绝对不会多给一息时间,她赶忙开口:“我可能是南纳人,但又不确定,详情先不解释。”
她想要拉虚珺一同去是因为她害怕这又是一个陷阱,就像山髓那次。虽说事后楚霜涟没有生心,但空荡的胸口长出了层外壳,这还是她前几天才得知的。
楚霜涟解开结界那天,她告知自己的担忧,询问楚霜涟心脏是否有变化,楚霜涟才告诉她,心脏长出外壳的时间点就是在山髓事件后。
她与楚霜涟共鸣六次验证缺失心脏,给楚霜涟带来了什么变化?第七次明明不是楚霜涟杀的她,为何仍旧对楚霜涟产生影响?心脏验证方式需调动她的七觉知,为什么会有这一说法?
七觉知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只有她有。
刚刚在山脚下她趁玉蔚拉住她时,偷偷告诉玉蔚让虚珺想办法制造两人私聊的机会。
“我担心夸父山是个陷阱,想请宗主帮忙,若有异动想办法将我和楚霜涟隔开,半盏茶时间就足够了。”
虚珺一点也不惊讶她的身份,在蛮谷看到她画阵时产生异象时,他心中就有谱了,不然也不会将玉潋这个名字告诉她。
“一刻钟时间也可以,你打算做什么。”眼神锐利,虚珺觉着不是什么好事。
“自杀。”她目若悬珠,直视前方,“星月阁欲利用我促使楚霜涟生心再伤害楚霜涟,我必须死在楚霜涟看不见的地方。宗主不必担心事后楚霜涟会报复太清宗,待我死后楚霜涟就会将我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