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贺从药店里出来,贺山朝他鞠了一躬:“承蒙厚爱,不胜感激,马上就要宵禁了,请您速速回客栈吧,一会儿官兵就要上街巡查了。”
他与贺山道了别,就脚下生风,朝客栈跑去,跑得太急,迎面撞上一个人,疼得他呲牙咧嘴。
杜荆竹的哎呦声也随之响起,杜荆竹刚学完技能,踩着宵禁的时间迅速跑过来,迎面和赵贺撞上。
那吴乾,身手不凡,神秘莫测,竟然直接在管理森严的风城设下了一个结界,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外界看不到里面,也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音。内部也看不到外面,
结界内一片漆黑,狼爪变出几术灵火,环绕在结界的四个角落,幽暗的空间被照得明亮,杜荆竹看着吴乾,他的手指指尖变幻晃动扭曲,不过转瞬之间,就扯出一抹红色的的细丝。
与刚才在大厅见到的金线所起的捆绑作用不同,吴乾手里的这一根细丝,迅速分成两截,游入了两人的脉络。
杜荆竹只感觉手臂痒了一下,就结束了,他借着魔尊变出来的灵火,仔细打量着手腕。
手腕有两条青筋变成了浅红色,一条是吴乾神不知鬼不觉在客栈注入的,另一条则是和魔尊的。
他试着和魔尊聊了两句:
杜荆竹:喂喂喂,在吗?在吗?
魔尊:为什么要这样讲话……这是你们那个世界的风俗吗?
杜荆竹:你没有我们那里的技术条件,我不和你这个笨蛋计较。
吴乾:你们在聊什么!
两人迅速闭嘴。
“红丝只是一种简单工具,用红丝只能短途沟通,沟通距离不过几步,学会法术才能远程长途沟通。”
随后吴乾撤回了自己的细丝,握住杜荆竹的手一通狂舞,魔尊在旁边仔细盯着杜荆竹的手。
“学会了吗?”
杜荆竹:……
“会了会了……”杜荆竹臊眉耷眼。
吴乾大喜过望:“一遍就能教成,不愧是奇才啊。”
他又教了魔尊一遍,魔尊迅速领会了,吴乾见今天的教学任务完成,不由得放松下来,坐在地上和杜荆竹打哈哈谈天说地。
吴乾从腰间抽出挂着的酒壶,灌了一口酒,随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提醒你一句,跑吧。”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杜荆竹傻了眼:“跑什么?”
吴乾指了指空无一人的街道:“宵禁马上要开始了。”
“不是刚吃完午饭吗?”
吴乾挠了挠头:“忘了告诉你们了,这个结界时空流动的速度和外界不太一样。”
吴乾把结界撤掉,外界的画面像洪水一样灌进来,外面已经是一片黑暗,街道十分安静,有打更人敲铜锣,夜色沉静如水。
“跑啊!”吴乾迈着短腿狂奔起来,杜荆竹迅速起身跟着吴乾朝客栈冲去。
小狼利爪扒住墙面,像道流星一样在房檐上奔腾,跳跃,杜荆竹努力跟上他二人的速度。
用上了法术后,杜荆竹终于能跟上二人的速度了,周遭绿树如绿水一般流过,还剩一个转角就要到了。
迎面和赵贺撞上了。
魔尊停下脚步,从屋檐上跳下来,落在杜荆竹的肩上,杜荆竹猛得向下一坠,使巧劲一提,才终于扛住魔尊。
老板还没有意识到他的体重的增加,身为职员只好默默承受,杜荆竹在心里抹了一把辛酸泪。
几个人终于紧赶慢赶在宵禁结束的前三秒挤进了客栈门。
一楼还残存着中午的烟气,掌柜正焦头烂额地指导小二收拾,草草吃完了晚饭后,几人上了楼。
“老板,你学会了吗?就那个丝竹声乱,好文艺的名字。”上楼梯时,杜荆竹悄悄问。
“会了。”魔尊说。
“教教我,快!”没有学霸的脑子,杜荆竹欲哭无泪。
学霸不懂学渣的悲哀,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就像威尼斯不懂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悲哀。
杜荆竹:完蛋了,活到老,学到老,没想到来这个世界也要辛苦背书。
到房间后,赵贺研究他的志怪奇闻,顺便联系方术,为几天后的大会做准备。
魔尊给杜荆竹给他念了几遍手的姿势,还编了个口诀。
经过两刻钟艰苦的学习后,杜荆竹终于学会了纷繁复杂的手势。
正练习着,赵贺巴巴地凑到他跟前:“竹子啊,陪我练会儿方术好不好……”
不。
杜荆竹直接拒绝。
求你了。
好吧。
杜荆竹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别人随便求求他,他就会下意识地心软,上学的时候就经常被拉去参加各种志愿活动,又因为自己的倒霉属性,常常搞砸各种活动。
杜荆竹站着,魔尊被杜荆竹请过来充当安全委员,负责灭火捉□□虫子等人物。
赵贺神神叨叨地翻看着手里的书,不时爆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手指灵活地迅速翻飞。
一番操作下来,杜荆竹接连体验了冰冻,火烧,刀子,瞬移。
最后以变出一条小鱼结尾。
魔尊将鱼吞了,满足地打了个嗝。
赵贺愁眉苦脸地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没钱呐,没钱呐,咱已经多住了一晚了,这下更穷了,恐怕明早咱就得出门找房子了,客栈咱是住不起了……”
杜荆竹看着身上穿的衣服:“真想做一次奸商。”
魔尊:“好啊。”
杜荆竹:“不行,我是五讲四美好青年,不能像顾客兜售这种衣服!”
要是大街上光膀子,说不定会被抓到监狱去。
魔尊:“其实也不是不行,魔族很多人都这样干。”
魔尊:“所以我只穿我自己变出来的衣服。”
杜荆竹:“……”
魔尊:“所以你是同意了?”
杜荆竹狂摆手:“不行不行不行!”
魔尊:“好吧。”
杜荆竹心想,魔尊对这种骗人挣钱的方法熟得很,到底比不上他这种正人君子。
杜荆竹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魔尊发现,每次在和杜荆竹聊过天后,杜荆竹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好像他作为一个天下至尊,和杜荆竹谈话不但给杜荆竹带来不了丝毫压力,甚至让他更加以自己为骄傲。
魔尊是一个极其喜欢动脑的人,迅速就针对这种情况开始分析:
1,我有哪些方面真的比不上杜荆竹。这显然不可能。
2,杜荆竹把我当成了一种他的附属物,和我谈话后,更加确认我的强大,对拥有我这样一个强大的人而感到十分骄傲。
杜荆竹枕着木枕到了半夜,又被硌醒了,后脑勺一阵阵的疼,隔壁床铺的赵贺打呼噜打得他头疼,他有种掐死赵贺的冲动。
魔尊还在酣睡,长长的眼睫毛像两柄扇子,呼吸均匀而缓慢,杜荆竹轻手轻脚,把手臂从魔尊背部下面穿过去,像抱小孩一样抱了起来。
他的发尾扫到了魔尊的脸,他注意到魔尊的睫毛动了一下,吓得像个木头人一样定住了。
等了一会儿,魔尊没有任何反应,他才小心地把木枕踢开,把魔尊放到床头。
好家伙,又沉了。
杜荆竹默默吐槽着,随后安心地拉上被子枕了上去。
好软,嘿嘿嘿。
他进入了梦乡。
黑暗中,魔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杜荆竹,杜荆竹面颊微红,呼吸均匀,鼻梁挺拔,面色沉静。
该忘记的不该忘记的,该杀死的不该杀死的那些记忆,都如同翻天河中的漩涡,将他卷入,他如同傀儡一样在河水中挣扎,动弹不得,忽然出现了一股温柔的力量,温柔,平静,坚定不移,送他劈波斩浪。
他想,就这样,挺好的。
地平线外,阳光挣脱了黑夜的束缚,松快地跳了出来,魔尊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日光,观察着杜荆竹的脸。
他改主意了,他不想杀死他了。
有这样一个偶尔正义凛然,永远吊儿郎当,时时刻刻爱偷懒的人待在身边,其他人的欺骗,偏执,病态,绝望的情绪,就不会永远像一双双手,拽他下泥潭,生生世世用怨念缠绕他,永不罢休。
留着他,也许是个好主意。
门忽然被敲响了。
杜荆竹揉着眼睛,看着赵贺:“你去开门,你离得近。”
赵贺:“你去。”
杜荆竹:“一日恩人百日恩人,一百天还没过,所以我们依旧是你恩人,给恩人开个门吧。”
赵贺:“……”
赵贺:“你至于吗?”
杜荆竹耸耸肩,赵贺哭笑不得,开了门。
好一张大胖脸。
掌柜睡眼惺忪就来赶客了:“你们就住到今天,已经卯时了!赶紧走!”
其他方士都有钱住到方士大会结束,选定了哪家客栈就住到结束,只有杜荆竹他们还得临时换地方,实在是惨的很。
杜荆竹:“能吃了早饭再走吗?”
……
二人一狼,饿着肚子就被赶到了街上,只能匆匆收拾了几个包裹,连城主送的花都没带。
好歹出城之后也能卖点钱呢。杜荆竹十分惋惜。
赵贺买了几张大饼,三个人啃着大饼就开始在大街上转悠,试图找到兜售房屋出租信息的中介。
街上花香扑鼻,太阳刚升起来,杜荆竹正啃着大饼,他背着箱笼,魔尊正用狼爪困难地啃饼,赵贺拎着包裹在前面一走一晃荡。
旁边迅速跑过一个人,尖嘴猴腮,速度极快,抢过赵贺的包裹向前跑去。赵贺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清晨,抢劫。
这风城的抢劫犯也要刷kpi吗?
身后箱笼微动,魔尊已经跳了出来,利爪蹬地迅速朝前扑去,。
那人速度极快,魔尊追在他后面,两人像两股迅速移动的气流。
“看来是没问题了。”
魔尊有一百种方法捉住抢劫犯,杜荆竹毫不担心。
“过来。”魔尊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响起。
看来这个丝竹声乱的技能是练成了。
杜荆竹是天生的偷懒王者,回忆着昨天学的远程回话的手势给魔尊回了句话:“好累,不去。”
“你不是会水珠吗?在客栈用得不错,现在来大街上练练。”
杜荆竹认命地叹了口气,安置惊魂未定的赵贺在烧饼店前坐下,就按魔尊的指导迅速跑了过去。
跑过大道越过原野,终于找到了被堵在巷子里的抢劫犯。
抢劫犯眼睛鼓起,面部充血成紫红色,左手拎着包裹,右手手里握着一把刀,寒光锋利。
魔尊背部弓起,爪子扒地,眼神凶恶,听到身后杜荆竹的脚步声,耳朵动了一下,扭过头来。
“打断他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