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者无言 第2章 我帮你

裴言敲响文婷婷家的房门。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谁啊？”

裴言:“我找文婷婷，是她的同学。”

中年女人犹豫着没开门:“同学？”

裴言加大音量，喊道:“文婷婷，我是裴言！”

这句话一喊出来，门迅速的开了，一个穿着粉色家居服的娇小女孩从门内出来，低着头站在裴言面前。

文婷婷有着一头及腰长发，平时上学编成一条长长的麻花辫，乌黑发亮，衬得她巴掌大的脸庞更加娇俏。

她成绩平平，性格内向，但因为清秀的长相，学校里有不少男同学把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青春期躁动的荷尔蒙碰上少女悸动的初心，一点点暧昧的氛围就能把两个略有好感的人烘托成旷世之恋，毫无防备的坠入情网。

这样快餐式的恋爱只维持了几个星期就结束了，但文婷婷没预料到自己的私密照片被拍了下来。

运动会时，她被前男友堵在女厕所里威胁，恰好被躲在隔间玩手机的裴言听到了。

前男友拽着她长长的辫子，骂她是“婊子”的时候，她被巨大的无助淹没，只能缩在墙角紧闭着眼睛发抖，从前爱惜的长发此时却像勒紧了脖子的吊索，让她感到绝望。

是裴言帮了她。

裴言从厕所隔间里拎着拖把冲出来，一脚踹翻了前男友，拿着拖把将他按在地上打，打完后骑在他背上，用打断的木质拖把杆怼在他脸上，逼着他把所有照片和视频都删除了。

裴言做完这一切，揪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前男友去找老师。

文婷婷后来知道，前男友被打断了鼻梁，他的父母找到学校闹，一定要开除裴言。

“裴言，你，你是来……”

文婷婷结结巴巴的说着，她从前和裴言没什么交集，有些害怕。

裴言打断她:“我需要你为我作证，告诉那个渣男的父母，他们的儿子都干了什么。”

文婷婷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脱口而出:“不行！”

裴言皱眉:“你搞清楚，我是为了帮你才把他打了一顿！我也不要求你报答我，你只是站出来作证都不愿意？”

“我又能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不了！”

文婷婷双手环抱住自己，不断的往墙角里缩，即使裴言只是一动没动的站着，双手插在衣兜里。

“我求求你，裴言。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就算他没有我的照片，如果老师同学知道我和他谈过恋爱，还发生过关系，我以后在学校里肯定会被指指点点，”文婷婷泪眼婆娑的压低了声音祈求，闪着泪花的眼睛看着裴言：“我父母会骂死我的，我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戳脊梁骨，这件事情会成为永远刻在我身上的污点……对不起，裴言，但我求求你！求求你……”

裴言烦躁的看着文婷婷，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放在嘴边，拿出打火机打火。

“咔哒”一声，文婷婷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神经质的抖了一下，像是心里的那根弦绷不住断掉，她一下子蹲在角落里崩溃的捂脸大哭起来。

“这也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要逼我……”

裴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房门突然就被推开了，文妈妈飞快的冲出来，站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像一只保护雏鸟的老鹰一般盯着裴言。

文妈妈质问裴言：“你干什么了？是不是欺负我们婷婷了！我一看你就不像什么好人，打扮的不三不四没个学生样子，还抽烟！”

裴言从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她一下子就被气笑了，下巴一抬，对着文妈妈不客气的说：“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她和人上床被拍了照片，难道怪我吗！”

文妈妈愣了一下，看看文婷婷，接着像个被点着的火药桶，手指尖都快要戳到裴言鼻子上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恶毒！我警告你！你再这么咒我们家婷婷，我就把你……”

裴言一点也不怕她，甚至还走近了一步，挑衅的笑着，她本来还想着替文婷婷遮掩，可文妈妈的咒骂让她一下子热血上头，什么都顾不上了，指着文婷婷就说：“你好好问问文婷婷，问问她都跟男的干了什么！我也不瞒着了，文婷婷和她男朋友上床，还拍了照片，分手后被堵在厕所里威胁。我好心帮她揍了那个男的，帮她把照片删了。你好好想想欺负她的到底是谁！”

文妈妈愣了一下，抬手对着裴言就是一巴掌。

裴言被打懵了一瞬，她从小在家里被宠爱着长大，长大以后胆子也大，在外面和人打架，挨了打就必须还回去。

即使文妈妈看着比裴言大了几十岁，但裴言可没什么尊老爱幼的观念，她动作敏捷的拽住文妈妈的衣服，举拳就要把那一巴掌还回去。

文婷婷被吓到了，大哭着不知所措，文妈妈瞪大了眼睛。

措不及防的，楼梯间的门被推开了，莫默大喊一声：“裴言！”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莫默，莫默也被吓坏了，她本来是去楼梯间倒垃圾的，听见楼下的争吵声，顺道来看看，没想到就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裴言看着莫默，一时愣住，文妈妈趁机挣脱了，拉着文婷婷迅速进了门，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在门里还不甘示弱的喊：“你赶紧滚！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裴言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刚刚稍微冷静下来，被这句话一激，随手拿起门旁的鸡毛掸子就想冲上去砸门。

莫默连忙冲上去拦住裴言：“砸了门你就理亏了！”

莫默在楼梯间里没有听到吵架的全过程，但她看见是文妈妈先动手打了裴言，那一巴掌很用力，裴言的脸上正在慢慢浮起一片红色。

“跟我走”

莫默几乎是拖拽着才把裴言拉回了自己家，她把裴言安置在客厅。

裴言怒气未消，板着脸叉着腰，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她太生气了，气到大脑空白，只是愣愣的发呆。

一坨冰块包着毛巾贴到裴言脸上，莫默说：“你休息一会吧，我爸这几天都出差了，我家只有我一个。”

裴言回过神来，环顾了一圈周围，莫默家的陈列简洁雅致，环境一尘不染，茶几上的玻璃果盘里摆着五颜六色的水果，全都洗干净削过皮，玄关的花瓶里有一束娇嫩的鲜花，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看起来是不久前刚刚换上的。

裴言第一次感到有些羡慕，她妈妈是全职太太，每天除了逛街就是在家里开聚会，她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家里每天都热闹的很，高薪聘请的住家保姆随叫随到，但她从没体验过这样细心的照顾。

“是文婷婷她妈不知好赖，先对我动手的！你干嘛一定要拦着我！”

裴言一边说着，一边指指自己脸上的巴掌印。

“她都打我了，我凭什么不能打回去？我才不吃这个亏！”

莫默从冰箱里拿了两听冰镇可乐，“咔擦”一声打开拉环，递到裴言跟前。

她一直没说话，等到裴言把心里的怒气发泄出去一些后，才开口：“打架只会激化矛盾，不能解决问题，你找文婷婷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打架，对吗？”

“我当然不是为了打架，”裴言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语气中带着点委屈：“无论怎么说，我都是因为她才揍的那个渣男，本来也不指望她感谢，但是让她帮我去主任校长面前做个证，解释一下前因后果，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吧！”

裴言拿起桌上的冰镇可乐，一口气灌了一大口，继续说：“她害怕名声不好，可当初恋爱是她自愿谈的，当时她怎么没考虑过这些事？”

“再说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裴言瞪大眼睛，义愤填膺：“二十一世纪了！互联网都要走进千家万户了！谁会每天没事干总盯着她的那点事呀！”

裴言说起话来像是机关枪，突突突说了一大堆，等她说完了，莫默才插上话：“你在班里的时间不多，可能不是很了解，文婷婷在老师家长的眼里一直都是听话的好学生，乖乖女，如果这件事被知道了，她的形象落差较大，还是会受到一些议论的。”

其实莫默还有半句话没全说出来，像裴言这样整天在外面混的“问题学生”，就算一天谈八个也很少有人关注，但是文婷婷这样的乖乖女谈恋爱，还拍了私密照，这样的事在学校可真的能称得上大新闻了。

裴言闷着头灌可乐，两条好看的眉毛皱起来。

莫默看在眼里，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想伸手去抚平裴言皱起的眉头。

眉头皱起来就不好看了，莫默心里想，裴言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漂亮。

“其实，文婷婷不愿意为你作证也没关系。”

裴言听着莫默的话，抬起头看着她。

莫默手里捧着可乐，浅浅一笑：“我帮你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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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的运动会上，裴言和文婷婷前男友发生冲突时，莫默其实也在场，她嫌运动场上的阳光太刺眼，躲在厕所最角落的隔间里看书，正好听完了全程。

只不过她不想多管闲事，就一直把这件事藏在心里，想着裴言家里有钱，应该有很多办法解决这件事，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沉默是金，这句话莫默从小听的太多了。

她的妈妈曾经是一位出色的战地记者，常年奔波在世界各地，冲在最危险的第一线，用最客观的话语报道第一时间的真相。

在莫默六岁那年，妈妈像往常一样去到世界的另一端工作，不幸染上急病，再也没能回来。

莫默的爸爸是一名优秀的医生，性格内敛沉默，和活泼外向的妈妈大不相同，他曾经把数不清的患者从死神手中抢救过来，但他的妻子却只能病死在异国他乡。

莫默在六岁那年失去了妈妈，爸爸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爸爸经常告诉她，沉默是金，轰轰烈烈的生活容易遇到意外，安静的人生也有平淡的幸福。

“你妈妈心里总是惦记着全世界，想着为千里之外的事情发声，但我们都只是普通人，管不了那么多，爸爸只想保护好家人，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在莫默短暂的十六年生命中，她一直贯彻着爸爸的嘱托，她不挑头冒尖，也不外向张扬，她一直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只是，命运就是这样的无常，莫默还是遇上了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