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开来。
许是那一大把符纸起了效果,邪祟的动作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顿在半空,徐飞飞哧溜一下爬起来和它拉开距离,向涂良比了个你加油的手势。
涂良趁着这个机会,上去就是不留余力的一脚飞踢,那一瞬间巨大的妖力冲击甚至让空间都产生了短暂的扭曲。
涂良绕过历经打斗而造成龟裂的地板,一脚踩住对方要害之处,二度拿出那个古朴圆润的木制小铃铛轻轻摇晃,俯视的眼神中是平淡无波的漠然,双唇微启、难以言明的符文咒术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将邪祟的身形制住。
摇铃无声,却好像真的在空气中激起声波,那邪祟痛苦地捂住双耳,口中发出惨烈的哀嚎声。
“嚇啊!”
那邪祟还想要暴起却被涂良武力镇压,随着摇铃时间渐长,面容逐渐扭曲、挣扎的气力也逐渐变小,体内不断逸出紫多白少的浊气——那是它吞噬过的邪祟和器灵。
力量被强行剥夺、身体如摧枯拉朽一般迅速地**,无边的恐惧笼罩在这个邪祟的心头。
“啊!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不…住手!我叫你别摇了啊啊啊啊——”
一边念咒一边摇铃的涂良眼神越来越冷。
驱邪铃,使用时就如同失了坠子一般没有任何声音,直到污秽之物被清除干净为止才会发出一声脆响。
而涂良即将念完一遍完整的咒语都未曾发出那声清响,令他眼底的火光更甚。
最后,忍无可忍地停下了念咒,妖力在手上凝成了一把金红色的光刃,直直地冲着邪祟劈了下去。
叮——
光刃落下的一瞬间,二重铃声响起。
黑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人形,变成难以辨认头尾的模样,身体像是渴水的鱼儿一般抽搐。
涂良沉默地朝徐飞飞招招手,徐飞飞这才回神赶忙递上特制黑色手铐,将邪祟彻底困住。
看着那虚弱无比,毫无反抗能力的一团粘稠泥状物模样的邪祟,徐飞飞忍不住喉结一滑。
“它这是…死了吗?”
眼眸低垂的涂良不知在想着什么,随口回道:“没弄死,你们不是还要审讯吗。”
“哦…对对对……”徐飞飞有些结结巴巴地应道,扶了扶自己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怀中死死抱着的木匣子刚刚磕到地上将手划出一道血印子都没发现。
叮铃铃——
突兀响起的铃声吓得徐飞飞差点没捧住怀中的木匣子,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掏出来,手指颤了好半会儿都没能按下接听键。
另一只手指纤长的手伸过来欻的一下把手机拿走。
“喂?”
涂良接通了来自备注“柳”的电话并点开外放。
“小徐?监控中心刚刚检测到你们那边出现过异常高危能量波动,请问现在情况如何!”
涂良面色仍旧不大好看,余光瞥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拒绝同他对视的邪祟,冷哼一声没忍住又上前踹了一脚。
而后语气凉凉地回道:“抓到一个头头了,马上就押回去等待审讯。”
柳燕轻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一时之间有些卡壳,在目光触及监控室内坐在主位上的某个人后又将那些嘘寒问暖的话吞了回去。
“好,路上小心。”
话音刚落,电话便被麻利地挂断。
涂良拎住手机的一角递给徐飞飞,徐飞飞接过手机打算熄屏放进兜里时突然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他有些迟疑地看向涂良:“哥…刚刚是视频通话吗?”
“不是,”涂良随口答道,“怎么了吗?”
徐飞飞刚提起来的心猛地一沉,凝神思忖片刻后开口。
“哥,小柳那边估计有点状况。”
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块抹布垫手的涂良正提溜起半死不活的邪祟,闻言有些不解。
“就因为没打视频通话?”
徐飞飞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特案六组出任务有明文要求,单人行动连线通话时必须在频道内视频汇报进展,避免人员问题的事情发现不及时。小柳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除非——”
“等等!”
徐飞飞猛地注意到刚刚因为两道铃声同时响起而被忽略掉的最新短讯——
领导视察。
队长应该还在热心市民姜老爷子那边,当地公安早已调动人员配合行动,所以这个“领导”……
“哥,你待会跟我分开两路走。”徐飞飞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紧张地拉住涂良的手臂。
“燕轻她是在提醒咱俩,H省这边特案管理处有个叫陈昭的负责人是极端分子,曾经提出将所有非人类者遇之就地格杀的新案。我猜短讯里指的就是这人,所以她刻意没开视频通话。”
“最坏的可能,对方已经强行参与案件处理了。”
涂良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额头倏的一下冒出冷汗的徐飞飞,直到对方急得都要对天发誓了才缓缓点头。
“行。那你把东西给我,我先去还给姜老爷子,后面再和你们碰面。”
徐飞飞连声说好,将木匣子塞到涂良手里,亲眼见着那木匣子在涂良怀中消失,下一刻那么大个人就不见了。
旧宅里只余下一个人的身影,昏暗的灯光似乎有着熄灭的趋势。
徐飞飞深呼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瘫在地上的邪祟身上又呼了好几张符纸,而后毫不客气地将其拽起来走出门。
果不其然,没等他走出这片旧别墅区的正门,一支警卫队便迎了上来。
“长官,车已经在外面了。”
徐飞飞早已换回了那副拽拽的冷漠表情,一手拽着邪祟一手插兜,目光淡淡地扫过警卫队几人的表情,没有忽略那一闪而过的疑惑。
“那就走吧。你,去把这家伙关起来。”
被指名的警卫顺从地接过链子,动作有些僵硬地把邪祟关进了后备箱中特制的笼子里。
发动机响起沉闷的轰鸣声,夜色中,一辆改装suv载着心思各异的几位乘客向远处驶去。
车灯扫过路边的杂草时,一只毛发泛粉的小动物探出头来,看剪影似乎是兔子,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身影。
那头守在临江豪宅里的盛惟行手上还拿着园艺剪,眼神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头戴玉冠、身着长袍的“鬼”……以及后面看上去满眼精光的中年男子。
风吹树叶发出沙沙声响,两人一“鬼”中涌动着怪异的气氛,
“你是什么人?”盛惟行率先开口,冰冷的目光在一人一“鬼”之间逡巡。
“我只不过是姜老的一个晚辈罢了,你是特案组的人?”
盛惟行眼神凌厉、薄唇微抿,月光下泛着寒芒的黑色长刀散发着幽暗的气息,直指面前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附近所有车辆已经被迫改道,他们居然还能进来,显然不是走的正经路子。
中年男子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笑嘻嘻地向身边那只风格迥异的“鬼”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盛惟行在心中估量这个组合,双臂肌肉紧绷、瞳孔中逐渐映出一轮金阳。
那只“鬼”带着一脸怒容冲盛惟行飘过去。
“阳君呢!你们特案组的效率简直低得令人发指——这和纵容邪祟为祸一方有何区别!”
猝不及防地被一个“鬼”骂了一通,盛惟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注意到刚刚那句话中似乎提到一个名字。
“阁下突然出现在这里恐怕也没安好心吧?既然知道特案组,那就不要逼我动手为好。”
仰仗獬豸的天赋能力,盛惟行猜测这一人一“鬼”不是什么邪祟的同伙,但这个时间点、这个组合,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有所防范。
中年男子眼珠子一转,而后对盛惟行礼貌性地假笑了一下。
“白玄只是因为得知自己的旧友疑似遭了邪祟毒手所以有些情绪失控,并非是有意诋毁您的。我们来这一趟本身也是为了向姜老询问玉雕麒麟镇纸一事,没想到真的和特案组撞上了。”
“所以呢。”
“所以……”中年男人收了脸上的笑,向盛惟行快速挤咕了一下眼睛,“还请您满足我和白玄的好奇心,这样才能找准对象算账不是吗?”
盛惟行看不懂对方这是何意,面上依旧是不为所动。
沿道的路灯啪地一下全部点亮,夏日寂静微凉的月光洒落,照亮盛惟行坚毅的面部轮廓,深邃的眼眸中满是防备。
过了片刻后,一个看不出模样的小巧黑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中年男子下意识伸出手去接,却被称作白玄的“鬼”抢先一步。
盛惟行隔空伸出手点了点白玄抢到的那个东西。
“给你,玉雕麒麟镇纸。”
身形缥缈、模样矜贵的“鬼”身形猛地扭曲,露出猛兽一般的恐怖眼神。
“你这个狡猾的人类!竟然敢愚弄我——”
盛惟行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刚刚他抛出去的那个玉雕麒麟镇纸的确是个仿品,不过也是姜老爷子曾经收下的高仿,为何这“鬼”连看都不看便知不是真正的那个玉雕?
中年男子急匆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而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而后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握在手里。
彻底被激怒的白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呼吸间化作一只仅能看出漆黑兽瞳的长条猛兽剪影,抬起尖锐的前爪便向盛惟行拍过去。
盛惟行毫不客气地挥动长刀劈出去,裹挟着金光的刀风同那只巨大的利爪对上,一瞬间炸开刺眼的白光。
轰——
灵力对撞引起了巨大的风尘,盛惟行修剪了一下午的灌木丛再度变得乱七八糟、东倒西歪。
盛惟行脸色一沉,看来这个“鬼”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寻常邪祟根本抵不住这一刀。
白玄见一击不成便又立马挥出一掌,徒留中年男子在背后抓狂。
“都是自己人,别真打啊!”
“谁和你是自己人!”
盛惟行在应战的同时还分神回怼了一句。
眨眼的功夫,环境静谧美好的小花园仿佛遭受了一场暴风雨的摧残,所有绿植的枝叶和花瓣上都写满了“我好娇弱”、“我要嘎了”,蔫哒哒地下垂,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可惜无人关心。
白玄与盛惟行交手两三招便知自己不会是盛惟行的对手,修为与种族的限制让他根本无法靠武力取胜。
短暂的停顿让盛惟行抓住了空档,另一只手从内测口袋里抓出来一张符纸,右腿猛一蹬地,借力向白玄袭去。
奈何对方很快反应过来,并没有让盛惟行得手。
一时间打斗声不绝于耳,冲击的余波震得那位中年男子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几番打斗之下,白玄渐渐力不从心,但心底对于特案组办事不力的怨怼、以及对旧友失踪的惊怒让他再度打起精神来。
盛惟行顾虑着楼上被阵法保护的姜老爷子,面对白玄毫不留情的杀招,他也只能是尽量温和地应战。
情况焦灼之时,熟悉的清凉声色蓦地响起。
“我还以为出什么状况了,都是自己人怎么还打起来了?”
本文的“灵气复苏”私设了神鬼文化断层,而妖精鬼怪保留“传承”,所以相对来说非人类比人类知道的信息会多一些~比心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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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