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有风险，小心被内卷 第6章 第 6 章

这道声音出现的时机太过恰当，连周围吵嚷嚷的蚊虫似乎都被安抚，唯余簌簌风声。

盛惟行看向捧着木匣子突然出现的涂良，还没来得及将人招呼过来，就见一个缥缈的“鬼”从涂良身前飘出。

“小心——”

盛惟行的瞳孔猛地一震，下意识开口。

只见那“鬼”径直从对方身前穿过，与气势汹汹的另一位打上照面。

涂良这会儿才察觉盛惟行表情的异样，从栅栏上翻身越过来，迟疑地伸出手拍了一下对方健壮的手臂。

嗯、有点凉，肌肉练得还挺扎实的。

“我没事，我那便宜徒弟已经押着邪祟头头回去审讯了，”涂良见对方还是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点戾气，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没问题吧？”

刚刚为了加快赶路速度，涂良将身体部分地方化作了原型，如今还没有收回去的爪垫搭在盛惟行青筋暴起的手臂上，轻微摩擦带来的触感柔软温和，有些难以言喻的痒。

盛惟行边观察涂良的表情边控制着自己的手臂逐渐放松下来，与那双漂亮的眸子对视几秒钟后神情自然地移开视线，压下眼底的深思。

“没事，涂先生认识这几位？”

刚刚一副要誓要和盛惟行同归于尽模样的“鬼”哧溜一下变回了矜贵公子模样，和那个一身朴素的新“鬼”凑在一块儿。

“阳君可有受伤？”“在下并无大碍……”

发现自己被忽视了的中年男子轻咳一声，见涂良和盛惟行似乎终于注意到他的存在，脸上再度挂上假笑、伸出一只手。

“涂先生？你就是姜老经常提起的那个在鹤市博物馆工作的小友吧，久闻大名。”

涂良不动声色地将面前这人上下打量一番，从善如流地挂上同款假笑，用指尖敷衍地回握一下。

“你是…方博仁方总？幸会。”

方博仁眼睛瞥过那两开始叙旧的家伙，状若无意道：“没想到涂小先生居然和特案组的人在一起，真是叫人感到意外。”

“是吗？”涂良皮笑肉不笑，“我也挺意外今天居然能在这里见到方总，不如一道上去同姜老打个招呼。”

方博仁摆摆手：“不用不用，等白玄和阳君叙完旧我就该回去加班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两人之间的暗流没有逃过盛惟行的法眼，看出来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又未曾真正插手拉架的方总似乎有些异样的小心思。

他接过涂良暗戳戳抛过来的眼神，双手抱臂淡淡开口。

“方总是吧，您无故妨碍特案组办案，是跟我走一趟还是……”

听到这话方博仁的笑脸假面出现了一道裂痕，干笑两声：“这不都是误会么、误会。”

“哦？”

涂良轻笑一声，语气凉凉：“方总，瞧您这话说得。阳君和白玄是旧友我早就知道，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大晚上地突然跑到特案组办案的地方来，谁也不知道您打算做什么啊。”

“哦对了，您兜里的手机怎么还亮着呢…不会是在录音又忘了熄屏了吧？”

话音刚落，方博仁猝然抬头，下意识地去捂住手机，但盛惟行的动作比他更快，啪地一下钳住他的双手。

每日健身锻体的盛惟行的握力足有近百公斤，方博仁还没来得及挣扎几下就因为剧烈的疼痛而脸色惨白，刚想张口为自己辩驳一番却见涂良施施然地从自己口袋中捏出了正在录音的手机。

涂良一边干净利落地删除录音、备份和云文件，一边状若无奈地摇摇头。

“方总，上一次姜老发怒还没让您学乖吗？都这把年纪了，搞新媒体公司什么新闻可以蹭、什么内容要退避三舍还不明白的话——不如转行吧，您说呢？”

“你！你也不过是个代班的小职员罢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确认东西删干净之后涂良将手机随便一丢，故作害怕地躲到盛惟行的背后，语气十分绿茶。

“盛警官你看他，扰乱办案的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欺负我一个安分守己的普通小市民，你快管管呀。”

盛惟行努力憋住笑，意思意思将这扮猪吃老虎的家伙往身后扒拉了两下，视线似尖针一般刺向方博仁，将本就心虚的人看得更加慌张。

那头的白玄拽着阳君上看下看，确认没有缺胳膊少腿后窃窃私语一番，发现这边气氛不太妙于是飘了过来。

“涂先生、盛警官，我为我的鲁莽向您二位致歉。阳君刚刚将事情都原原本本告诉我了，今天是白玄太过莽撞，希望没有给二位带来更多麻烦。”

白玄这话虽然是对着两人说的，眼睛却只看着涂良。

涂良拍了拍自己身前的盛惟行，哂笑道：“还好这位警官实力过人又通情达理，不然你今天就得被拷起来了。”

涂良刻意将“拷”字重音处理，盛惟行听得心里好笑。

白玄连连点头称是，丝毫没有要搭理带自己来的方文博的意思。

气氛逐渐融洽，像是完全忘了刚刚那一茬。

方文博从白玄冷淡的情绪中读出了些什么，眼神慌乱：“白玄、白玄你和他们说——”

“说什么？”

白玄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声音冷若冰霜。

“说你要挟我给你回馈好运才肯带我来找旧友，又或是你死性不改二度犯错？”

空气瞬间冷凝，方博文瞳孔骤然一缩，、面色铁青，口齿张张合合硬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姜旗对你这个远房表侄心软是因为他对你的父母有回报之意，而我庇佑你这二十多年，可算得上问心无愧了。”

当初才成年的方博仁父母因故去世，曾蒙受照顾的姜旗姜老爷子连夜赶来，精神物质上全都关照了个遍。最后还将自己常用的一支紫貂毛毫笔赠与方博仁，意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这紫貂毛毫笔与玉雕麒麟镇纸是被姜老爷子前后分别拍下的古董，两物皆生器灵，从数百年前便是谈论人间诗词的好友，那年紫貂毛毫笔被赠处后又二三十年没见，现下却是因为这种事故相遇。

不论是姜老爷子还是方博文，此前从未亲眼见过白玄和阳君两位器灵。若非今日白玄得知自己的旧友“惨遭毒手”而现身让方文博带自己过来，也不至于被这么个小人拿捏。

白玄的字字质问让方博文无法忍受、彻底撕破脸威胁道：“够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回去我就将那只毫笔——”

方文博陡然失声，双目震惊地看向那突然出现在白玄手中的紫貂毛毫笔。

清澈的月光之下，斑竹制作的笔身反射出温润的光泽，柔软坚韧的笔尖在半空中落下笔画。

一切像是特效电影里的场景那般炫酷。

“聒噪。”

笔下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将方博文撞了个趔趄，他的双腿似乎一下失去了力气，扑通跪倒在地。

白玄出手太过迅速，盛惟行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上前扒拉了两下确定人没事才转头发问。

“你对他做了什么？”

白玄冷哼一声：“没什么，清掉他一切关于我的记忆和牵扯罢了，还敢威胁我，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

涂良默默伸出手给他比了个赞，他刚刚正在想怎么处理这个家伙，没想到阳君的这个旧友出手这么果断。

处理完碍眼的家伙，矜贵模样的器灵转头就开始噼里啪啦一顿吐槽。从方博仁嘴欠惹是生非到编造谣言恶意竞争，可谓是字字珠玑，恨不得再往地上那人脸上啐一口。

盛惟行一开始还想着好歹也是个人，这么丢在地上不太好，听到后面就开始想要不把这家伙塞本地派出所去，帮同行完成一下kpi。

再一转头看涂良已经十分自然地摸了个小板凳坐下，时不时地接个话、捧下哏，引得对方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盛惟行有些哭笑不得：“各位，特案组还有要务待办，那些话等下次再说吧。”

正吃瓜上头被打断的涂良下意识伸手将盛惟行往一边推了推，而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面对盛惟行揶揄的眼神，涂良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

“还是先把东西还给姜老爷子去吧，两位稍等一下，我们马上下来。”

说完涂良便拉着盛惟行进了别墅大门，熟门熟路地走到二楼某个房门前。

叩叩——

“姜老，我们来还东西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姜老爷子一听这熟悉的带着笑意的调调便知道是涂良来了。

姜老爷子推开门便瞅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杵在门口，连忙招手示意进门。

涂良将木匣子好生放到矮几上，将盖子打开，露出那精巧的玉雕麒麟镇纸给姜老爷子过目。

“您看看，东西完好无损。”

趁着涂良说话的功夫，盛惟行悄摸地把那个赝品在矮几下用纸擦了擦才敢拿出来摆到桌面上。

刚刚他同白玄打斗时这个赝品被丢到了灌木丛中，原路返回翻了好一会才找到。

姜旗随意地看了两眼，挥挥手。

“涂小友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何况还有特案组的这位盛队长在，老头子我放心得很。”

涂良笑眯眯地说道：“咱们可没辜负您的信任，罪犯已经落网，可多亏了您的鼎力相助。”

当时在会议室中讨论分析的结果是人为制造一个“108犯罪目标”，而涂良心中很快就有了“丢失物件”的备选对象。

正是这位热衷于发展文化艺术气息的房地产大亨姜老爷子。

一来涂良早就知道阳君这个器灵的存在；二来姜老爷子当年还刚好看走眼收到过一个赝品，一真一假正好可以用来做局。

在计划中不管是邪祟不信谣跑到姜老爷子这里来被盛惟行抓捕归案，还是顺着玉雕麒麟镇纸的气息一路追到涂良和徐飞飞那边被一顿暴揍，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而且最巧的是，姜旗此人曾多次向鹤市博物馆捐赠古物，一来二去和孙馆长的联络不浅。再由涂良和特案组出面，这贵重物品但也算是轻轻松松便借到手了。

“对了，姜老，有一事我不知怎么和您说才好。”

涂良端起保姆送上来的凉茶轻抿一口，眉头微拧、神色似乎有些纠结。

姜旗还没见过这个成日乐呵呵、惯会哄人开心的小友这副表情，再一看旁边正襟危坐的盛惟行，心下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小友你但说无妨。”

涂良佯装犹豫，最后在姜旗催促的眼神中开口：“姜老应该知道盛警官身份不一般吧，和我们来借这玉雕麒麟镇纸…也多少有点关系。”

姜旗一脸严肃地点点头，涂良却不再开口，在背后用手轻轻推了推盛惟行，暗示对方来开口。

盛惟行面不改色地捉住涂良的手，接下他的戏份，看着姜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眉眼间似乎有些苦恼。

“刚刚我在楼下巡视的时候，有个叫方博仁的人来过，因为一些事被判定为扰乱特案组办案，听说…他是姜老爷子的表侄子？”

“方博仁？”

姜老爷子脸上迟疑的表情不似作假，涂良试探着提醒一句。

“就是那个上次偷听您讲话还录音的……”

“哦——那王八羔子早就被我清理门户了，盛警官不用看我的面子，该罚罚该判判。”

都不用更多提示，姜老爷子似乎很快就脑补了方博仁的“罪名”。

盛惟行点点头：“感谢您的配合，稍后会后勤人员将锦旗给您送过来，届时请您一定收下。”

一听自己这么个被铜臭味泡了大半辈子的人居然还能有锦旗拿，姜旗简直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呀，警官你客气了，哈哈哈。”

涂良又笑眯眯地叮嘱几句姜老爷子的身体情况，盛惟行随意客套两句，两人便告辞离开。

楼下的白玄施了个法术将花园复原，和阳君暂别，顺便把方博仁扔回车上。

等见到涂良和盛惟行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换个地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