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跑了?”
素禾的消息传回九重天,金殿上一片喧哗。
魔头还有那能力?
“你是说他身旁几个实力不俗的修者?”
素禾倚靠在凤凰城一处古老的残垣边,点头,“玥息似乎也在其中。”
水镜之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古青云却并不意外,当时被他逃走了,早知道要坏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打了他一招,真是猝不及防。
“没想到他居然与魔头有染。”底下窃窃私语。
叛徒,“我早就说过,他当年与明华交好!”
“是啊,这些年不声不响,还让他留在九重天,留出祸事了吧?”
须知当年,上神陨落后还有一场变革。
简称诸神之乱,花神叛逃,水神灭迹,失落之地的一场暴动,献祭了整整八十一位神明。
最后才组成如今的九重天。
“他很不对。”素禾看遍眼前这座满目疮痍的古城,在斜阳初落的时候,凤凰城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终于缓过了先前那重巨大打击。
消失了的百姓重新出现,毁坏的建筑逐渐复原。
街口小摊的叫卖窸窸窣窣,然后再逐渐从模糊转化为清晰。
素禾略微虚弱的声音通过水镜传回九重天,“玥息在凤凰城和我动手。”
……
要去往百草谷就不得不翻越眼前这座遍布毒物的山脉。
一行人为此走了整整三日。
终于远远的瞧见,那是一处巨大的深谷。
自上而下,有好几对穿着草绿色教服的弟子巡视。
前方药庐,不知又是哪个愚钝小子炸毁了几个丹庐。
黑烟袅袅向上。
扯着衣袖冲出来的师兄弟们有拿起水桶,有跳进河沟。
无一不狼狈,中间还夹杂着几声抱怨,几句责骂。
“要死啊!谁又加多配比炸炉了!”
容玦半蹲着,合上被拨开的杂草,向后:“前辈,百草谷守备森严,寻影镜是他们谷中重宝,若是只需借取,不如。”
“那边有一队人马。”
众人观测的方向不同,顺着江落月的指示看去,只见不远处,入谷的那条必经之路上远远出现一对黑影。
似是几百人的车马,不过其中有囚车,外有黑布围拢。
江落月回头,他一脚踩在石头上,看众人此刻各有各的花招,除了九虞容玦,其余人还像是出行春游一般。
玩鸟的玩鸟,玩球的玩球,于是只能将目光看向在场看着还算靠谱的两人,“还记得那次黑市?”
“如果连称得上名号的宗门都带头贩卖。”九虞说:“那么,情势可就不乐观了。”
水至清,则无鱼。
“那似乎。”沈陌离惹恼了玄羽,鸟毛直直炸开,于是他只能岔开话题,眺望许久,得出结论,“囚车里关着的,真的……都是普通人呢。”
但那句话的前提是,这整个红尘的道德标准,更别提为了研究,将普通凡人充当实验耗材这种事。
不妙啊。
“那我们。”通过学习,林昭好像更大幅度的读懂了眼前这群人的未尽之言。
都已经点到这了,他举手,“扮成他们混进去?”
此言一出,玄羽刚平复下来,叼在嘴里的竹果都不小心滚落。
沈陌离手忙脚乱伸手,没接住。
叽里咕噜的一个圆球就直直顺坡而去。
叫百解瞧见了还以为有人找他来玩,一爪子追过去,好在絜钩在旁,拉的及时。
不然貔貅就要和球一起滚下去。
“阿昭?”
谁教的?
……
对比林昭的无辜反正江落月满目错愕。
向是养好的小孩在外莫名其妙就别人带走了,教歪了!
可偏生林昭不觉得,还贡献出了他为数不多的医术常识,告诉大家打哪里最容易昏迷。
“阿月,反正我们又不是来偷东西的,我们是来抢东西对吧?”
魔头再次瞪大了双眼,林昭的干劲比他足。
小白说,阿月忘了很多,寻影镜,很重要。
江落月回头,眼里满满的询问,可众人不是撇开眸子,就是一脸无辜。
不到啊,没说抢!
九虞尚且温和的揉着他的脑袋,问林昭,“阿昭啊,这谁告诉你的?”
“就是小……”白,九虞问什么,林昭顺势就接了,然后猛然意识到自己答应过鹿不能乱讲,于是急急捂住嘴,眼睛一转,向前走,“没,没人啊。”
破案了,有人。
可他们不知是谁,左右乱瞧,得,这下在江落月心头更是,谁都像那个可疑人员。
“没准是某人自己。”沈陌离路过说着风凉话。
“魔头,扪心自问啊。”
“确实。”容玦喃喃道:“毕竟林公子近日都跟着前辈。”
在江落月养伤期间,又夜夜都要确定林昭在身旁才能安然入睡。
江落月石化在原地。
“大王。”絜钩朝他投来肯定得赞赏,“厉害!”然后也跟着大部队前行。
“嗷呜。”
江落月身中数箭,就好像被人倒打一耙。
泼天的脏水!九虞也不帮他。
这事呢,反正不是他们。
“你们!”
瞧见每一个都在他身前略过,走的比兔子还快的众人。
魔头噎住,默默捏紧拳,别让我知道是谁在他面前乱教!
不过当务之急,江落月也确实没什么空闲计较小傻子的教养问题。
他要寻影镜,找寻到林昭的真身,看他平安,自己才好离去。
他在心底深知:“楚朝澜还在等我。”
于是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了心头那些。
我们是来抢东西的对吧?林昭的话语回荡在脑海,不行!还是忘不掉,江落月只觉胸腔中有一口气血不上不下!
脸色不太好的跟着他们下坡。
混进去的提议可以是任何人提出,混进去的提议怎么能是林昭提出?
“咔——”
不可置信。
在他们趁人不备,劫下了百草谷跟在最后的一辆囚车,放走路人,又捆了驾车的弟子,江落月脑子里面还在想这事。
扒了他们的衣服,然后悉心伪装。
在分工的时候也格外明确,江落月跳上囚车,“阿昭跟我。”
“哟,跟你?”姓沈的皮痒了,伤好不见就恢复了从前那副浪荡。
一手勾着林昭的脖子,“小美人,和这魔头去抢劫?不如你来跟我吧,我保证不要你这样。”
“沈陌离!”
江落月的脸黑拳头更硬,好在林昭跑的快,开开心心的上前,“我跟阿月。”
“啊~怎么这样?”
姓沈的没了依靠,佯装不满,奋力点火,“听说他可都拒绝你,小美人,这人呢,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江落月拉上林昭上车。
姓沈的还在他那高谈阔论,“你主动让他得手的他觉得你廉价,到手了就不珍惜了,你得端着!”
江落月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那你还不快点把自己给端出去?”
几百年了,看着风骚,也没见有道侣的孤寡。
百解絜钩也从缝里钻进笼子。
“你说话好歹毒啊落月!”沈陌离被戳中了伤口,等到发现玄羽也和他们一起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等一下,小鸟,你也?”
鸟不明所以,当即要叫开挡在眼前的无礼妖孽,“鸟又变不成人,当然是到里面,难道还留在外面?”
留在外面,那不是一眼露馅。
众人深觉此理。
“不行!”这下不成了,刚刚还无比嚣张的妖孽,“我也要当人质!”
“沈大哥?”林昭疑惑,好好的弟子不当,干嘛和他们一起挤囚车。
又不是什么好事,魔头嚣张,手按住车门,“你求我呀。”
你不求我,我不开。
风水轮流转,莫名其妙幼稚的把戏,九虞扶额,眼看着沈陌离已经一只脚蹬在车板上,双手死命的扒拉着木门。
“行了,你俩幼不幼稚?”
不幼稚。
但事实是:“江前辈,车队要走远了。”
……
好吧!
魔头气恼抱臂坐在一边。
才不是我怕了你,是我懂的大局好心放过你。
黑布重新落下,林昭摸到了他的身边,好了阿月,我们是去抢劫的。
把魔头薅顺毛了,江落月就会想起他们现在为数不多的时光。
于是没空理会玥息,问林昭:“怕不怕?”
林昭摇头,嘴里发出一个否认的音节,“不怕。”
而且完全没有意识到江落月心头那份分别的想法的林昭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小白的实时传送,就在刚刚江落月和沈陌离对着干的刹那。
林昭看见了魔头小时候。
当然这是江落月不记得的那个小时候。
一个头上长角的缩小版阿月拿着手上的冰块砸人。
豆大的泪珠跟他的冰块一起,他的一张脸都被气成鼓包,身后却是一个被推倒的木头小人。
“坏蛋!白泽你赔我小神像!”
这是江落月很小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的糗事。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凡人,据说是有一天,和他一起长大的春神去上任。
因为要到东方去播撒春天,年幼的春神没有后来那么大的能力,就必须跋山涉水,出差很久。
于是乎,那日醒来,不知名山上的大家就骗小小月,“你的小阿澜太久没晒到太阳被风干成木头啦。”
当时就是一个如遭雷击。
他信了,于是每天勤勤恳恳的叼着粗糙的木头小神像出门。
和其他兽类抢太阳。
结果白泽路过,好奇不知名山上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一尊丑陋的雕像。
一伸蹄子,恰巧啪哒一阵风,木头神像倒了,因为做工实在粗糙,脑袋就那样直愣愣的滚出去。
在不远处累了想要喝点水的小小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