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两人是在自己屋子吃了饭才出去的。
出于警惕之心,也出于对末世的敬畏,叶起云每次出门都会在自己身上的衣兜里塞点备用食物,多以压缩饼干和巧克力为主。
之前在深山虽然惊险,但是食物倒是不缺,反而在松香市这个大都市用上了,叶起云不禁感叹命运的奇妙。
这些吃的零零碎碎的,汇总起来也不少,勉强把两人四狼的肚子都填了个马马虎虎。
末世后的现在,大家都习惯了早睡晚起晚出门,至少要在太阳高悬的时候出门,虽然温度高不了多少,但大家内心的安全感足足的。
毕竟这是太阳,代表着温暖,在太空已经向地球传送了45亿年的阳光。
所以虽然两人早就吃完饭了,但还是在炕上懒洋洋的躺着,再过一个小时就要打一场硬仗,现在能多休息一会是一会。
可没料到,没几分钟,屋外就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这屋子虽然是个侧屋,但显然平时也住人,每个窗户门缝都用布头塞了起来,屋内四壁也挂着拼布门帘来防寒,因此屋内是看不到来人是谁的。
不过来人很快就说话了:“小兄弟!大妹子!我是你姐,你们醒了没?给你们送早餐了!”
叶起云惊讶的起身,看叶起风喜滋滋的从门外端进来一盘食物,旁边的小碟子里还放了一小撮咸菜丝。
一锅玉米糁。
旁边歪歪的放着几个纸碗塑料勺,小咸菜在外界的低温下,已经短暂的冻出了冰花,玉米糁倒是温温热热正好入口。
纸碗放了三个,都不大,昨天女主人说她平时会在大学门口摆摊卖炸货,这应该是剩下的工具。
两人没再说话,给小狼们盛了一碗,自己也吃了起来,室温太低,玉米糁放久了就冷得完全不能吃了。
吃完以后叶起云穿上衣服,她打算专程去给主人一家道谢,又被他们热情而不失礼貌的送回来了。
折腾了一会,已经临近9点,两人收拾了一下出门告辞。
主人夫妇一直把他们送到了门口,男主人才带着一丝肉疼开口了:
“咳……,我是说,你们要是回家了来这里不方便,也可以不给我们送煤——也不是,我的意思是谁家也不容易,这桶煤就免了你俩的吧!”
他旁边的女主人紧接着开口:“是啊,现在这天气出门难免碰到什么事情,哪能算这么清,下次你们遇到有困难的人也帮帮他们算啦。”
叶起云有点惊讶,她昨天就发现,这家人有些淳朴的小心机,他们既害怕遇到坏人又受不了一桶炭的诱惑,毕竟在这种没有尽头的极寒里,一桶碳够他们多活至少三天。
可能是因为寒潮虽然已经来临几个月,但普通人心中还有些小小的希望,希望世界能回到从前,因此,普通人都不会做什么杀人放火之事,也不会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人。
但在叶起云看来,借住一晚收一桶碳虽然有些多,但他们也承受了风险,何况这个报酬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他们大可以大大方方的收下,从昨晚到今天的观察,她觉得这家虽然房子大,但是物资没有囤很多,这一桶炭以这家人的烧法,至少能烧三天,也不算一笔太小的物资了。
无论是早晨的玉米糁,还是现在的这番话,都是叶起云意想不到的。
这种人与人之间最淳朴的关心互助,让那细软香滑的玉米糁梗在了她胃里下不去。
两人沿着墙角走着,地上还是很滑,有个支点可以走得快点。
叶起风的声音突然从他的面罩下闷声闷气的传来:“姐,我们救救他们吧!”
叶起云心烦的抿着嘴,救救救救救救,你先救救自己吧!
“……姐,他们好和善啊!……而且徐卓估计还在‘丧尸’堆里呆着呢,我俩可是结义兄弟……”
烦人!烦人!烦人!你几岁?你杀过人吗?你想过怎么救他吗?
“……姐,到时候我拦着那女的,你去找徐卓,她拿我没办法,我们肯定能拯救松香市!”
你?你这胆子?这么大了看个鬼片还嗷嗷叫一夜,非要下楼和爸爸睡,你?她拿你没办法?你可真自信!
“姐,我早就跟你说了,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使命,说不定我自己的使命就在这里!为了拯救松香市献上——”
叶起云回头一拳擂上叶起风的嘴唇,把他没说出口的话都打了回去。
呼~我这心情畅快多了。叶起云转身做了一个太极拳起手动作,爽!
叶起风捂着嘴巴委屈巴巴的跟在姐姐后面,叶起云这一拳把正在沉浸在英雄氛围的他打醒了过来,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梧桐乡叶家窑洞永远被姐姐欺压的弟弟。
离徐家后巷还有不远,叶起云倏地转身,她用从未有过的认真对弟弟说话:
“叶起风,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听我的,懂?”
叶起风呆呆点头。
“等下进去,你先挡住那些丧尸,我去给小狼上雪橇,等雪橇装好你就跳上来——别说话!”叶起云制止叶起风的发言。
“……我们把这个女孩绑走,我不信她离丧尸几十公里还能控制他们!”
“绑到哪?”叶起风一脸宕机。
“绑到,”叶起云停顿了一下,“绑到梧桐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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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此刻安静的像坟墓,冰冷的也像坟墓,两个老人昨天傍晚就在客厅坐着,一直坐到第二天早晨。
炉子里的炭火散发着最后的热量,这些煤是徐妈妈昨天下午烧的,再不续一些就会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的火柴棍一样熄灭,到时候这个精致温馨的小洋楼就会失去最后一缕生命的气息,在低温下渐渐冰封。
不过这些对坐在椅子上的徐爷爷徐奶奶来说都无所谓了,他们年纪很大了,已经从畏惧死亡到坦然迎接死亡,何况他们的儿女统统消失在了这个寂静的寒冬,说不定真正死去后,他们会在地府迎接他俩。
两个老人的手紧握,步入中年后,两人就很少有这种亲昵举动了,直到暮年不再在乎他人眼光后,这种亲昵的行为才再度出现。
只有他们本身才知道,握手不再是握手,而是两个没有血缘的亲人五十多年陪伴露出的一角。
就在这个安静的早上,一阵急促又不失冷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个脚步声很不一样,他没有隔壁‘丧尸’那样彬彬有礼,却充满生机活力。
接着,屋门猛的被推开,两个蒙面的男孩和女孩闯入其中,其中男孩被坐在屋内两个老人吓得险些惊叫出声,又被女孩堵了回去。
“徐爷爷,徐奶奶,”叶起云向他们问好,今天的潜入很成功,甚至都没用上叶起风,两人就丝滑闯进来了。
要是能拿上雪橇就直接回家该多好啊!叶起云在心中呲牙咧嘴。
雪橇一个人套就好了,叶起云感受了一下室温,指派叶起风去炉房里烧点煤。
“小云呀,要回家了吗?”徐奶奶和蔼的开口,她看起来精神状态比昨晚好多了。
“回家好,回家好。”徐爷爷连连点头,“你奶奶和你爸妈肯定想你俩了,这大闺女大小伙子的,好不容易养这么大……”
叶起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她一向伶俐的口舌仿佛被冰冻住,沉甸甸的坠在喉咙,说不出一句讨巧的话。
“……我回家,顺便把金红珠也带走,我们那里有个地方特别适合她!”
“……”
“真的!徐爷爷徐奶奶,徐卓马上就回来了,你们等着他吧!”
说完,叶起云自己好像也听不下去了,她匆忙的把雪橇和小狼赶到了院中,转身关上了大门。
就在这时,叶起风也从炉房出来了,叶家的炉子一直都是他在烧,叶起云倒不担心他这个都做不好。
“走,”叶起云深呼吸一口,“杀进去!”
“……不要杀吧,万一徐卓——”在叶起云的死亡凝视下,叶起风闭嘴了。
两人坐在雪橇上,冲着打开的徐家后门就冲了出去,叶起云早在金家院墙边堆起了斜坡,几个小狼助跑后一个跳跃就带着他们就直冲上天,飞跃在金家后院上空。
金家后院依旧密密麻麻挤满了人,这会是早上,他们有的你撞我我撞你开始了晨练,有的围在一起吃吃喝喝一锅奇怪的东西,还有的只是只是摇摇晃晃的站着,很像早晨外卖员开团会。
不过中间照样有个空地,小女孩在中间站着,叶起云甚至能看清她睁大的眼睛和澄清的眼白。
叶起风手里挥舞着一个套绳,是刚刚叶起云用安全绳编的,这个是原来山里猎人用来抓猎物的工艺,只要套到猎物身上,无论它怎么挣扎都会越套越紧。
绳子在空中发出飒响,准确的套到小女孩的身上,接着叶起风一提,用他非人的力量就开始把人往雪橇上拽。
“——这也太好抓了。”叶起风说。
这小姑娘也不让人失望,在半空就又开始疯狂的尖叫。
底下金家院内被控制住的人们都开始了骚乱,一个一个笨笨的开始原地跳跃,企图把金红珠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