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下了两场大雪,我们三人几乎整天都躲在屋子里避寒。为了减少木炭消耗,三个人盖着毯子并排挤在沙发上,克里特像个火炉暖烘烘的,我和宋遂一左一右谁也不想离开。
活动少了,一日三餐也缩减成早晚餐。晚上炖了条羊腿,肉汤里加点儿蔬菜,每人喝了两大碗驱寒。
按照宋遂说的方法烧制的木炭虽然还有少量烟雾,但比我烧制的好很多,至少不会每天都被烟熏了。
饭后克里特烧开一大壶热水,我们三个围在火炉子前泡脚。
冰凉的脚丫子伸进热气腾腾的盆里,舒服得我忍不住喟叹起来。
前几年一直随着拾荒队在外奔波,我又是个不耐寒的体质,刚入冬天十个手指头就已经冻裂,严重的时候连脚趾头都无法幸免于难冻的肿胀破裂,只能用厚厚的袜子层层裹住,才勉强保暖,加上长时间走动,即便冻疮好了但是手脚发生了变形不能再恢复了。
如今有克里特主动承担了大部分体力活,加上宋遂负责每天的洗刷收拾,双手虽然有些冻伤,总比之前好上太多!
炉子上还热气腾腾煮着水,咕噜噜冒出一串泡,泡脚盆里的水凉了就添点热水继续泡,反复几次,等到脚丫子泡得通红发软的时候才算完。
两只脚擦干水分搭在木质的盆沿上烤火,洗脚盆是克里特刚来没多久用木桩子凿出来打磨的光滑才送给我用。
他和我一人一个,不过他两只大脚局促的挤在一起明显是做小了。
宋遂只能用个坏了角还漏水的铁盆子泡脚。铁盆子散热快,所以他结束的比较早,已经躺在沙发上裹着被子半睡半醒听我们聊天。
克里特拿过毛毯盖在我身上,“别睡着,小心着凉。”
“烤会儿火就去睡了。”我揉揉眼睛笑道,倒真想睡着,白天睡多了夜里就不困了。
“悦悦,你是不是还有羊油?”宋遂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转头问我。
“羊油?”我愣了一下:“有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手上不是有冻疮吗?”宋遂裹紧被子翻身趴着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看着我,“你用羊油抹在伤口上,再去烤火,应该能治疗你的冻疮。”
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举起十个被冻得皲裂的手指头,“真的吗?”
“当然。”
“我去拿。”克里特起身拖拉着棉鞋大步走去厨房里,然后抱着一个小坛子出来,里面盛满了乳白色的膏状油脂,端在宋遂面前问道:“是这个吗?”
宋遂像条臃肿的虫子挪过去贴着罐子闻了闻,“是这个。”
我接过来,“这东西直接涂?”
“敷在伤口上然后搓热,用火烤一段时间就可以。”宋遂解释道。
我有些迟疑,这些是我辛辛苦苦提炼出来准备炒菜用的,虽然也偷偷留了一小块用作护手霜的。但是像宋遂说的涂抹方式,没有试过。
十个手指头也用不了多少油脂,索性用筷子挑出来一点点,均匀地涂在伤口上。指骨弯曲带动裂开的皮肉渗出薄薄一层组织液,抹上羊油有些疼,我忍着不吭声,尽量放缓速度,希望能够减轻疼痛。
克里特抬眼看着我皱眉忍受伤处传来的疼痛,又低头看我涂药,不说话,表情有些凝重。
十个手指头都涂抹的油腻腻的,伤处疼痛散去有些微微发痒,摊开手放在炭火边缘烘烤,温暖的火焰将指缝烤的暖融融的,羊脂加热后香味逐渐飘满了房间,我觉得自己像极了烤房里挂着的熏肉,“你知道这个方法怎么不早说。”
“这不是突然想起来了。”宋遂讪笑道。
克里特盯着我,目光灼灼,像探究的小兽,“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指尖被熏泛红的肉,“还行,好像手指软了一些。”
等到羊油被肌肤吸收的差不多,克里特找来纱布。
除去两个完好的拇指,剩下受伤的八个手指全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他的动作非常轻柔,我甚至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得益于宋遂前几天收拾房间的时候被墙角的铁钉划破了手指头,血珠子滴滴答答往外淌,克里特帮忙清理伤口,那枚铁钉锈迹斑斑,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颜色。
顾不得宋遂疼的呲牙咧嘴,担心会感染破伤风我使劲挤压伤口,迫使里面流出来的鲜血更多,又让克里特用白酒冲洗伤口消毒。
“多……谢!”宋遂咬牙切齿,额上青筋暴跳,一句话憋了半天才蹦出来,“但我更怀疑你在替辛榭报复我。”
克里特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你想太多。”
“你和辛榭怎么认识的?”我问道。
宋遂看着淌血的伤口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很不愿意提及这段记忆,愁容满面地啧啧嘴:“很久远的事了。那时我们还是两情相悦,后来嘛,时间久了感情就变淡了,就分开了。”
“分开?你们俩吵架了?”
“嗯。她有了喜欢的人。”宋遂垂头丧气的叹了口气,“她不肯跟我在一起,我也留不住她,差点夫妻反目,有什么办法。”
我加重挤压的力道,宋遂疼的闷哼了一声,这种不靠谱只会耍嘴皮的男人,别说辛榭,换了哪个正常姑娘都不会看上他。
这几天我算是看明白了,忽悠克里特帮他忙这忙那,克里特还傻傻的配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活计都已经忙完了。
宋遂在我这里已经打上了“好吃懒做”的标签,计划天气暖和了就让他搬出去住。偏偏他又懂得极多,知道用豆子怎么生豆芽,还把烤房给改善了不少,当然最终干活的是我和克里特。
克里特用纱布把伤口包裹住,估计是缠绕的力道太大了,宋遂嘶嘶抽着冷气,“你小心点!”
克里特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
宋遂捂着伤口倒吸冷气,疼得汗津津,脸色苍白,“要不悦悦你来吧,他下手太狠了。”
克里特看了看我,摇摇头,依旧给宋遂包扎,“你不要乱动,否则会牵扯到伤口的。”
宋遂无奈的闭上眼睛,“算了,随便你们怎么弄吧。”
接下来几天,克里特严防死守承担了给宋遂换纱布包扎伤口的机会。我担心伤口发炎,又按着宋遂吃了粒抗生素。
裂了纹的砂锅里是用湿布覆盖着的黄豆,潮湿的黄豆已经发出了嫩绿的芽。
几天前我坐在火炉子前挑拣黄豆,上次回家途中摘的匆忙,有不少都带着豆荚,晒干混着土渣子一并都收起来了,一来二去把这事给忘了。赶上烤火的时候突然记起来,忙把黄豆找出来都倒进筛子里。
克里特走过来,拿过筛子放在旁边,“我来吧,你休息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