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整天的忙碌。
或许是心情不佳。
吃完饭,祁连早早地就躺回了沙发上,说要休息了。
但以被窝里传来的微弱的,一闪一闪的灯光来看。
白岑可以目测对方还没有睡,还在不断地刷新手机页面。
闷着头在被子里玩手机或许不太好,但是——
这屋子总共也就才这么大。
前厅跟两间厢房都用来做迷惑法了,剩下屋子,也就隔了三间。
储物两间,白岑自己住了一间。
就连后院猪圈改成的房间都堆满了各种器具,物品,实在没有地方给祁连单独住了。
所以,一直以来,对方都是蜗居在小小的沙发之上,现在——
即使是不想看见对方,也没有地方躲避。
不过,白岑也没有想管太多,在确保所有的锂电池都插上了电源之后。
她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落锁,插上插销后。
白岑缓缓地回到书桌前,翻开抽屉,她才慢慢地抽出一本厚厚的夹满了纸片的笔记本。
虽然说记笔记真的很老土很老旧,但是笔跟纸确实是记录的最好的办法。
不会因为丢失电源而无法查看。
白岑做笔记不是因为什么,而是单纯地为了防止自己忘记事情。
重生的一瞬间。
所有的记忆就像是电影闪片一样的不真实。
大量痛苦的,可怕的,无奈的,绝望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涌入脑袋。
导致那段时间,白岑的思绪都是混乱的,几乎是本能的,开始先动起来了。
但是——
随着时间的拉长,白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记忆开始出现了模糊。
就好像是大脑无法再承受如此多的痛苦,从而选择了开始将那些不能承受的记忆摒弃。
白岑上网查过,据说这是一种大脑自发保护机制,大脑在不能承受之后,选择性地将一些记忆模糊忘却掉。
在发现这种现象之后,白岑就开始拿起笔做笔记了,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那些回忆虽然痛苦,但是却是她无比宝贵的攻略,于是白岑强忍着难受,不适应,一遍一遍地回忆着末世之后逃生的种种过往,筛选出重点事项。
一点点地记在了笔记里。
笔记里面详细地描写着自己上一世经历的一些重要事项。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
在陆续恢复水电通讯后,救援行动确实很快地开展了,他们也过了相当长的一段算是比较美好的日子。
上一世,她跟郑云飞在学校彻底失控之前,跟几个体育系的学长们组队,顺利逃了出来。
他们在城市里面一路逃生,躲避丧尸,搜寻物资,最后在恢复了通讯后,知道了救援基地的地址,然后又一路经历千辛万苦,拼杀了无数次——
在死去了一些伙伴之后,他们才终于好不容易抵达了江市东郊的救援基地周围,被持枪的军队救起送到了基地。
白岑永远都记得,冬天的城市里面很冷,到处都在下雪,风声雪声之中夹杂着可怕的嘶吼声。
一朵朵血色的花在雪泥里面绽,混合着人体残破**的组织,远远地就能闻到那股**的臭味,一路在城市的道路上蔓延。
城市里到处都是破碎的汽车,失控地撞向路边的店铺。
散落的玻璃,哄抢过后的狼藉,一闪一闪的路灯,都落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没有人清理也没有人管,只有偶尔的血痕在雪地里拖拽出的痕迹。
他们一路小心地向前探行,却不想在一条巷子里面碰到了丧尸群。
他们正蹲在地上大口大口撕咬着一个女人。
女人似乎刚刚被丧尸们围住,“痛——好痛——谁来救救我——”
她的身下,新鲜的血液流躺了一地,在雪地里延伸开来。
丧尸们就这样围着她,大口大口地分食着她的内脏,她的头微微后仰着,痛到连说话都说不出了,只剩下惨白的嘴唇,双眼无神地盯着远方。
白岑永远也忘不了,那双灰败的双眼,无助、绝望、痛苦地望向了她。
那女人睁大双眼,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迸发出最后的力气。
“救......救救我......”她苍白的嘴唇蠕动地挤出求救的话。
白岑却吓得直接后退了一步。
“哐当——”
她后退的脚踢到了路边的铁板,空荡荡的巷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顿时,所有丧尸都停住了动作,齐刷刷地扭头望向白岑。
白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糟了,被发现了!
“快跑啊!”
刹那间,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
身后同队的人员刹那间统统散开,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开始狂奔,就连郑云飞也一样,他甚至没有回头看白岑一眼,直接毫不犹豫地,朝着远方一路飞奔而去。
只能跑。
拼命地跑。
巷子里的丧尸异常的多。
听到活人的动静,竟然纷纷扭头朝着这边快速聚集了过来。
雪地里又湿又滑。
白岑边跑,边摔,可是她不敢停下一步,身后是嘶吼着的丧尸们,身前是一片茫茫大雪。
白岑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感觉心脏快要炸开,手脚沉重渐渐失去控制,直到她呼吸急促,渐渐开始有了放弃的念头,因为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嘹亮的声音破空而来:“喂喂喂,那边,那个小姑娘,快往这边跑,快躲进商铺里面,快!我们要开枪了!”
直到一声洪亮的喇叭把她喊醒,不远处二层楼上传来救援军的声音。
一个个身穿绿色军装手持长枪的士兵仿佛天神降临一般,给她带来了希望。
白岑手脚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支撑着她奋力地往对方指示的街边商铺奔去。
在她进入门口的一瞬间。
“嗖嗖嗖——”
沉闷的子弹密集地响起。
打破了城市的平静。
铁门合上落锁的一瞬间,白岑终于脱力,瘫倒在了地上。
“快快快!又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
商铺最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是个东北大汉的口音:“哎呦我去!我看这小姑娘满身血迹,还能不能救啊?”
接着是个有些沙哑的女声:“不会吧,刚刚冲得还挺起劲,看样子也不像啊。”
白岑喘着粗气,弱弱地:“我穿得很厚,应该没有受伤,你们不放心可以先把我捆着。这样你们就可以放心了。”
东北大叔:“哎呦喂,这还挺上道的。不过,你放心,这里旱得老结实了,你轻易进不来。等等几个小时,你真的没事,再跟我们一起回基地。”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别老靠着墙,那块不干净,坐椅子上吧。”
“哦,好的。”听完他的话,白岑这才开始打量起商铺里面的情形。
商铺外面覆盖上了一层钢板,上面写了两个大大红油漆的字——“这里!”,铁板挡住了大部分,只仅仅留有一个人通过的道。
她就是看到大字以后从缝隙里面冲进了的。
商铺里很暗,地上墙上都是斑驳的血迹。
跟清水冲刷的痕迹。
看样子是处理过不少突然异变的人了。
商铺更深处,也有一道小小看起来很结实的铁门。
也覆盖了黑色的钢板。
说话的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咕噜咕噜咕噜——”
一个大号的保温杯从缝隙里面滚了出来。
那个沙哑的女声喊道:“你先喝点红糖水缓缓,记得脸上有血的话,自己去旁边水龙头那边洗洗干净,注意别自己给自己搞感染了,那样的话,我们可救不了你。”
白岑无力地抬头:“谢谢。”
她原本体力就不是很好,经过这么剧烈地奔跑,心脏跳得不行,现在终于安全了,一进门,力气就像是猛然被抽干一样,她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缓了许久许久。
终于稍稍恢复力气以后,她才慢慢爬起来,慢慢地支持着走到另一头的水龙头前。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十分狼狈,头发上都是雪霜,结着冰渣泥水,非常邋遢。
她的帽子早就在奔跑的时候弄掉了,护目镜也摔坏了。
她的脸上很不好看,都是泥跟血的混合物,她嘴唇惨白,浑身都沾满了血迹跟泥土,浑身又臭又腥。
跟外面那些狰狞的丧尸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两样。
怪不得里面的人会怀疑警惕。
白岑小心地摘掉手套,拿起镜子旁边干净的毛巾,开始一点点清理起脸上的泥血。
大概算是好运,她的脸上并没有伤口,也没有划痕。
白岑轻轻呼出一口气。
心想,大概是得救了吧。
在小心的用水清理干净之后,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杯子,大口大口地喝起了糖水。
里面的声音继续小声嘀咕道:“看起来没什么事。”
女声:“你别忘了,上次那个姑娘还是不是一样,看起来正常得很,结果下一秒突然就要咬断你的脖子。”
男声叹了口气:“唉,那还是等等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天色微微发暗,里面的铁门终于又丢出来一个手铐。
“喂喂喂,你还醒着吗?醒着的话就带上手铐,跟我一起走。”
看着那个掉在地上明晃晃的手铐。
白岑微微一愣。
下意识地后退。
看到她反应如此,里面的沙哑的女声温声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们是政府工作人员,你现在是属于高危人员,想要跟着一起去基地,就只能先这样,不然万一路上出了什么变故,我们可担待不起。”
白岑点点头,答应:“好。”
她现在跟“同伴”走散了,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出去肯定是死路一条,现在的她除了相信他们,别无选择。
白岑给自己套上了手拷。
五分钟后,最里间的铁门打开了,“小姑娘,你快进来吧!”
铁门后面是个简易的办公室,桌面放着几个破旧的保温壶,跟医药箱。
那个操着东北口音的大汉走了出来,开始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二零五队负责医疗后勤的队长祁冬策。”
那个沙哑的女声是个面色憔悴的中年女性,她开口介绍道:“你好!我是二零五队医生的何丽静。”
“我叫白岑,是Z大的学生。”
何丽静:“现在由我来对你做个初步检查。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及时跟我反馈,可以吗?”
白岑:“可以。”
何丽静:“等下我会随机跟你说话,请你这边尽量保持一个清醒的意识,回答我的每个问题,可以吗?”
白岑:“没问题。”
想象中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祁冬策跟何丽静两个人尽责又富有耐心。
何医生初步检查了她身上确实没有什么伤口后,问了一些简单问题。
何丽静:“你家里几口人啊?”
白岑:“就我一个。”
何丽静:“啊?不好意思,没想到他们没能——”
白岑:“不是,他们很早就去世了。”
何丽静:“啊?”
白岑:“因病去世的。”
何丽静:“节哀——”
白岑:“没事,过去很久了。”
......
白岑后来终于知道为什么何丽静的嗓子是沙哑的了,因为她要问的问题很多。
而且非常的忙。
在对白岑做完检查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隔离间了。
因为不停有人喊她,“何医生!快过来这边,我这边有人受伤了。”
“何医生,这里有人需要注射!”
“何医生,门口那边又来了新的人。快过来检查!”
“收到!来了来了!”
看着何丽静飞奔而去的身影,祁冬策叹了口气,露出心疼的表情:“她真的是太忙了,医疗队真的太缺人了,唉——”
“什么?”白岑抬头去看他。
“没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先送你去卡车那边等着吧。”
白岑点点头,乖巧地:“好。”
虽然一些程序让人不安,但是总的来说,白岑得到了政府的救助。
并且在送往江市东郊救援基地的卡车上,再度跟郑云飞碰面了。
看到白岑出现在车前的一瞬间,郑云飞睁大双眼,激动地:“白岑!你还活着!”
白岑面无表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是的,还活着。”
郑云飞被白岑这么不冷不热地噎了一下。
意思到了对方情绪不对。
他急忙开始为自己的逃跑找补:“不是我丢下你先跑,只是那个情况,我停下来等你也没有用啊,这么多丧尸,打又打不过,路又窄又难走,回头也来不及......我心里急着不行,可是又那怎么办呢?”
郑云飞急急地为自己辩护着,说了一大堆的情势多么多么迫不得已,多么无助,那么着急。
白岑沉默着没有说话。
旁边的大哥倒是出声了,“唉,现在外面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车厢里面久久的一片沉默。
大家都是经历过逃亡的人,同伴的被困,亲人的失散,只能一次次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曾经的队友被淹没,被放弃——
还能怎么办呢?
在这样的灾难前,他们能做的太少太少。
白岑又想起了那双望向着她的眼睛,充满了绝望,泪水,痛苦,不甘......的眼。
是啊,又能怎么办呢?
就连她也是选择了逃避。
于是,白岑轻轻叹了口气:“是啊。又能怎么办呢。”
江市东郊救援基地是军区改造的,不仅地势优良,还十分隐蔽,安全,而且里面储备的武器跟物资都十分充足。
救援基地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首先从进入基地开始,就十分的严格,所有人都要脱下所有的衣物进行全身检查。
然后再单独隔离,捆绑观察,直到三天后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才可以登记个人信息进入到救援基地内部。
内部也是军事化管理。
三十人为小队,各自分配不同的工作,每天派人负责跟军队外出进行不同的任务。
有时候是电力抢修,有时候又是救援伤患,还有的时候是挖坑,搬运处理掉的丧尸......
女生则留在基地做医疗,秩序管理,洗衣服,煮饭等等后勤事务。
也有些体力好的,积极主动地,也跟申请跟着军队外出执行任务,这样计算的工分会多一些,换到的物资会多一些。
对于没有能力挣工分的,基本的救助是有的,大集体宿舍,基础的衣物被褥,分量固定的大锅饭。
如果想要享受更好的吃食,更好的医疗,更好的大套间,小套间,还有双人间,单人间——
这些都需要靠劳作的工分兑换。
白岑跟郑云飞刚刚来,只能住大宿舍。
只是住了没几天,郑云飞便嚷嚷着受不了,“你都不知道男生宿舍那边都是些什么人,一堆不爱洗澡的臭大老爷们,一股老人混合着臭脚丫的味道,给爷我都给整吐了,你赶紧想想办法挣点工分吧,整天洗这些臭碗洗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住上单间?”
白岑不说话,他们刚刚进入基地没几天,加上她之前在跑步的时候,摔得大腿都青肿了,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
只能先做一些简单的活计换点药品。
看她不吱声,郑云飞还在旁边喋喋不休:“今天的晚餐真的是难吃炸了,馒头里面是掺了泥巴吗?吃起来一股土霉味。食堂阿姨给的菜也真的是太少了,一勺黄豆,里面连点肉沫子都见不着,我压根就没吃饱,想去多打一碗汤,都不让,什么狗屁破救援基地,搞成这个鬼样,这帮当官的我看就只会耍威风,自己躲起来独自吃香的喝辣的,剩下我们这些苦哈哈地净吃这些破玩意。呸——狗官——什么垃圾政府。什么垃圾救援。”
白岑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们现在就站在训练的操场边上,铁丝网的另一边是训练场,飘扬的红旗之下,源源不断地有皮卡车开进来。
从车上下来的人都是些年轻的军人,他们看上去不过也就跟他们差不多大年纪。
本应该是充满朝气的脸上却个个充满了疲惫跟凝重,他们的衣裳沾满血迹,却依然握紧手中的枪,斗志昂扬地抢在他们前面保卫着无数人民群众。
不断有车开进来,也不断有受伤的人被抬下车送入隔离点。
他们在宿舍内,远远地,偶尔隔离处那边传来几声闷闷枪响。
宿舍吵闹的空气就会沉默几秒,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参与任务回来的人,被感染之后,不幸牺牲了——
每天都有士兵出去救援抢险,每天都有人牺牲——
每天都有人在不断战斗者,竭力维护着人民短暂的安全与平静。
然而郑云飞却在这里,破口大骂保护着他的政府。
全然忘记了是谁替他冲锋陷阵挡住了丧尸,是谁为他提供了温暖的衣物,是谁为他提供了充足的食物。
白岑攥紧拳头,抬起头,认真地对他说:“你这样说是不对的。他们挡在我们前面,冲锋陷阵,为我们做了很多很多,没有他们,我们就活不到今天了。”
郑云飞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有意料到一向温柔的白岑这一次竟然直接反驳了他的话。
但是他也并未有一丝悔改的意思,他撇撇嘴,嘟囔道:“哎,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指出他们还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希望他们改进而已,我吃都吃不饱,基本的生活都没有保障,现在就是提点意见都还不行吗?真的是!你怎么能曲解我的意思。”
旁边的大叔听到郑云飞的言论,竟然跟着附和起来,“就是就是,不过就是指出他们的缺点嘛!就这点饭量,什么狗屁救援,还不如我自己在外面找的东西多,我看你说得对,这些什么狗屁领导就是藏起来自己吃了,我看那些当兵的,顿顿都有那么大块的红烧肉,轮到我们,连点肉沫子都捞不着。垃圾!全是垃圾,一群狗日的玩意,最好都是死绝了!”
白岑震惊地望向郑云飞身后的大叔,她认得那个大叔,他是基地里的名人,叫作王二,据说原本就是村里面著名的无赖,性格暴躁,脾气极差,非常不好惹。
白岑这几天常常见他在食堂里面跟打饭的小姑娘吵架,不是污蔑小姑娘故意克扣他的菜量,就是破口大骂政府**,官员无能,对他一个老人家不好。
可他明明不算老,四十出头的年纪。
一米八的大个子,手脚健全有力,天天就在附近游荡,东看看西转转,也不去挣工分,就只是在基地里闲逛,偶尔还不怀好意地打量周围的小姑娘。
甚至好几次,他都直接动手抢夺别的小姑娘的食物,直到被秩序管理员警告了之后才老实。
这人手脚齐全,却依然好吃懒做,连最基本的工作都不愿意承担,只天天破口大骂**,官员**,应该要怎么怎么样对待他才是。
按照常理来说,这样的人应该大家都讨厌才是。
但是——
偏偏总有一些人相信这种无脑的言论。
但凡生活,吃,有一点苛待,就处处埋怨,甚至于把对方所做的一切抹杀。
这样的人,白岑见过太多了。
她也十分讨厌对方这样的做法。
郑云飞倒是跟对方一拍即合,立即点头附和道:“对对对,看吧,我说对了吧,可不就是这样嘛,狗日的这帮官,一个个都是**贪污的苗子,就会欺负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白岑摇头继续反驳:“他们外出清理丧尸,救援幸存的人,需要消耗很大的能量,不吃好一些,怎么继续出任务?你们想吃上肉,报名出任务就可以了,到时候,也一样能吃上红烧肉。”
“呸!”王二表情不屑地呸了一声,大声道:“放你妈的狗屁,你懂什么屁,他们嘴上说的是那么回事!说的是一起吃,实际上还不是分两种,你是没见到,当兵的,给的米饭红烧肉都快满出来了,分给我们这些屁民的不就是两三块,谁能吃得饱?”
白岑气急:“怎么能比呢,扛枪的是他们,冲在最前面的也是他们。最危险的也是他们,你怎么能怎么说这不公平——”
王二直接打断她的话,表情不屑道:“丢,你懂个黑,都是一群胆小鬼,站在墙上开枪而已,谁上不行,把枪给我,我来冲也不一样?热武器爆头一爆一个准。他们这小身板,还没有我硬呢。我看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对着这些兵哥哥起了色心,上赶着舔,才处处帮他们说好话,啧啧啧,还是个小丫头片子,这小身板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王二眼睛半眯着,砸吧着嘴,目光不停地在白岑身上打量着,十分猥琐。
“哈哈,王哥说得对。”郑云飞却高兴地附和起来,“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他们就是这样,把我们像畜生一样关着,逼着我们干各种活,自己却躲起来吃香的喝辣的,狗日的!”
王二:“都是狗娘养的!”
两个人一唱一和地热烈骂了起来。
白岑被这两人气得不行,脸都涨红了,所性,直接扭头走开不再听。
可郑云飞却不愿轻易放过她,还在后面喊道:“哎哎哎,你不是觉得出去做任务很了不起嘛,那你就去呗。到时候你就知道不公平了。”
“这小娘们,就是欠操,多收拾几顿就好了。”王二嘿嘿一笑,望着白岑的背影砸砸嘴道。
郑云飞:“说得是。”
白岑不理会身后的污言碎语,第二天果断报名申请外出任务了。
跟着一天,白岑才知道外出任务是怎么样的辛苦。
以东郊基地为中心,不仅要在各个关键的地方设置守卫,还要每天不停地一点一点向外搜救幸存者。
丧尸真的太多太多了。
差不多整个城市都沦陷了,而且因为免不了要开枪以及发出指令,听到动静的丧尸们都源源不断地冲着军队而来。
稍不注意就会被包围,围困。
而且军队的弹药是有限的,指挥长对每一个士兵都提出了节约的要求,尽可能的保证一个丧尸只消耗一颗子弹。
用最少的弹药解决最多的异端。
这样的要求,无疑对士兵的精气神是巨大的消耗。
白岑常常看见,一阵战斗下来,他们累得连饭都没吃一口,倒头就睡着了。
还有的直接体力不支,倒下之后被医生拖到一边抢救。
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每一个向外扩张的安全据点后面,都离不开他们伟大的付出。
因为是新人,白岑被分配到了还算是后勤的位置,主要负责伙食的准备跟送菜。
常常饭菜都准备了好几轮,忙碌的战士们都没法停下来吃饭。
所以这些肉都不算什么,白岑宁可自己少吃几块都要分给士兵们,然而每次他们总是把肉往回拨。
“你们跟着我们跑也辛苦了,多吃点肉,看你们都瘦了不少。”
“对呀,你们女生也不容易,跟着我们东奔西跑的,多吃点。我们身体棒,少吃点没事!”
“你们先吃,不用管我们!”
看着这些没比他们大多少的士兵,每次都扛着枪,拿着武器,挡在战斗的最前线,不惧危险,不怕辛苦,只为了能够救援更多人,清理出更多的安全据点。
每每看着他们奔波劳累的模样,白岑总是感慨自己能做太少太少。
但总有些人不那么认为。
白岑上二楼打好了红烧肉刚刚摆到桌子上,郑云飞就像是饿狼一样,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又一块地往嘴里送。
丝毫不顾及白岑一口也没有吃。
郑云飞一块接一块地往自己碗里夹着肉。
甚至最后连肉汁都拿馒头沾干净了,最后才舔着嘴唇,幽幽道:“反正你天天跟着出任务,天天大鱼大肉的都吃腻了吧。”
白岑不咸不淡:“你想吃,也可以跟着一起去出任务。”
听到白岑这么说,郑云飞马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连拒绝:“我怎么能去干那种活?都是丧尸!丧尸啊!万一搬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伤口怎么办,我看就应该让那些当兵的去!不然白给他们特供那么多好吃的好喝的算什么!”
又是这些言论,白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郑云飞最近跟王二走得很近,两个人在一起不是破口大骂政府就是骂别人。
像个一直会喷粪的垃圾桶。
郑云飞一面大口往自己嘴里塞着饭菜,一面酸溜溜道:“还是你们女生好,处处有优待,出去也不过是煮煮饭,烧烧水,就能赚大把大把的工分,羡慕哦!”
白岑说过很多遍,解释过很多遍,外出任务,虽然说身强体壮的男性主要是做一些清理搬运丧尸的活,就是把丧尸们都丢入指定的大坑之中进行焚烧。
女生主要负责医疗跟后勤,可真正到了人手不够的时候,不论是士兵还是女生,常常也跟着一起帮忙清理,争取任务顺利完成。
队伍里面的大家是真正的团结一心,无惧危险,一齐争取早日把任务区域清理出来。
清理丧尸也没有那么可怕,只要足够小心,带好防护用品,规范操作,就都不会被感染。
然而无论她再怎么解释,怎么说明,郑云飞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只听得下王二的那些恶毒的话语。
世界上最难的莫过于把自己的想法装进别人脑袋。
在无数次尝试之后,白岑索性,也不再多说些什么,而是慢慢地减少了跟郑云飞见面的时间。
菜都被对方搜刮走了,她也不在乎,只慢慢地喝着一楼配发的稀粥。
吃完菜后,郑云飞眼珠子转了转,又伸出手顺手拿走她的例汤,“这个紫菜汤,你应该不喜欢吧,给我喝吧。”
还没等白岑说话。
郑云飞就把碗端起来,一口气把汤喝掉了。
白岑:......
她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自私,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又继续无言地喝着自己的面前那份稀薄的米粥。
直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出现在她的头顶。
“哎,这是怎么回事,白岑你怎么才吃这么一点。”一个熟悉的男声从她的头顶上传来,语气关切,“白岑你怎么不打点肉吃吃,是没有工分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打一份?”
白岑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饭桌前站了一个挺拔的身影,那是跟她一队的队长何新程。
何新程身高一米八五,因为身体素质过硬,指挥能力强,被任命为235小队的队长。
身为队长,他总是很关照队伍里面的队员,特别是一些弱小的新队友。
这会儿他来食堂打饭,看到白岑只在这里喝稀粥,便走了上来,关心道:“白岑,你怎么只喝稀粥,这怎么够啊,我这里有碗肉,你拿去吃吧,看你这一天天的,光喝这些稀饭怎么行?”
何新程皱了皱眉,直接把饭盆里的肉推到了白岑面前。
白岑赶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队长你辛苦了,留着自己吃。我自己有工分,我可以自己打。”
“算了吧,你能有多少工分,怕是打碗肉都不够,哎,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赶紧吃点补补吧。别说了,快吃!”
何新程对她嘿嘿一笑,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把碗直接一撂在白岑跟前,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全然不顾身后的白岑举着碗喊他回来:“队长队长!你——!哎——!”
“呵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郑云飞冷哼一声,拿起筷子夹起了碗里的红烧肉。
“你说什么?人家好心送肉,你怎么能这么说别人?”白岑顿时脸就黑了。
“那不是吗?大家伙的工分都是紧巴巴的,没人这么好心白白送不是,要不是看上你,馋你的身子,又怎么会突然对你这么好,啧啧,还是王哥说得对,你们这些女的就是肤浅,一个个看见兵哥哥就热情得跟什么跟条狗似的,拼命往上凑,就是欠。看见我们这些平凡的普通人,个个都跑得比兔子都快!”
“呵呵,我还听说了,不少女的出去都是免费陪的,我看你跟他那眼神都拉丝了,你们是不是早就搞到一起去了......还在这里跟我假惺惺,不让我碰一下,呵呵,我看你这是怕被我发现吧。”
啪——
白岑重重地摔了筷子,怒视着眼前的郑云飞,“你说什么?”
郑云飞轻哼一声:“我说你跟他不干不净的,怎么?没听懂吗?还用我再说一次吗?”
她愤怒得浑身都颤抖了:“郑云飞,我再最后跟你说一次,你嘴巴再这么不干不净,那我们就一刀两断。”
郑云飞呵呵冷笑一声,双手抱胸,“怎么了?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一刀两断?我倒要怎么一刀两断法?白岑你可别忘了,你可是欠了我们家的。要是没有我们家,你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吗?想想当初是谁救了你们一家!要不是你们家,我爸会欠高利贷,会被人逼死吗?你妈的命是我爸用命换的,这是你欠我的,你该还的!”
郑云飞一番话,说得明明白白。
像是一盆冷水把白岑的怒火泼了个干净。
是的,他们郑家对白家有恩,而且还是大大的恩,当初是郑云飞的爸爸借了高利贷,拿钱给白岑的妈妈治病,换回来了妈妈半年多的寿命。
然而最后因为白岑家实在还不上钱,那些追债的人冲进郑云飞的家里,生生地把郑云飞的爸爸逼上了天台。
郑家对他们家有天大的恩情。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当郑云飞的女朋友,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情。
可是可是——
她也实在不愿意听到别人对这些可敬可爱的人们污言碎语。
白岑愤然离座位,只丢下了自己的工分卡。
在那之后的几乎每一次外出任务,白岑都主动申请了。
她宁可跟着大家伙一起冲锋陷阵,共同进退。
也不愿再面对郑云飞那张丑陋的嘴脸。
过了大半个月。
城市一点点被清理干净。
基地的据点慢慢向外延伸,电力水力通讯陆陆续续都恢复了正常,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
一场突入其来的春雨,浇碎了所有人的梦。
白岑记得那是个极其寒冷的早上。
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他们正在加紧清理战场上的丧尸,转移到焚烧区那边,就当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一场暗红色的大雨唰啦一下,从城市上空倾盆而落。
“怎么开始下雨了,先撤回去,剩下的没几多少,雨停了搬就好了。可别淋湿了容易感冒。”看着突然降落的大雨,何新程果断下令道。
于是在何新程的带领下,白岑跟着大家伙开始往回撤。
“可以提早收工,感觉不错嘛!”
“回去搞点姜茶,煮点面吃吃,这次扫楼,收获还挺多不是!”
“就是就是,还翻到了腊肉,张姐,今晚蒸个腊肉给大家伙尝尝!”
“好嘞,没问题,绝对给你整得好好的。”
回撤的路上,大家都还在有说有笑的。
刚刚开始大家都以为那只是场普通的大雨。
然而就在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变异突现。
负责煮饭的张姨忽然蹲了下来,“哎呀,怎么回事,我头晕。”
马上有人关切询问:“怎么了,张姨?是哪里不舒服吗?”
然而下一秒,张姨眼睛一翻,伸出双手,嘶吼着扑咬住了眼前人的脖子。
“快后退!”
围观的众人急急后退,大声宣告着队员的异变,乞求得到支援!
“快开枪,有人变异了!”
“呯——”何新程果断地开了枪。
一朵血花在雨水之中妖娆绽开。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张姨不小心碰到了血水感染了?”
然而没等大家伙想明白。
四起的“嘶嘶!”声就又从队伍之中蔓延开来。
“张亮张亮,你怎么了?”
“不好!副队长也中招了!”
“快开枪!”
“砰!”
“救命,谁来救救我!”
“快跑!”
“好痛!我被咬了!”
“啊啊啊啊——!”
“砰砰——”
场面霎时间乱成一团。
白岑没命地奔跑着,身后传来一阵混乱的呼喊,呼救声,枪声,雨声,尖叫声......交织在身后的大雨里面。
“喂喂喂——这里是235分队,我们这边队员发生了变异,失去控制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唰——卡拉卡拉——”
“这里是237分队,我们也——啊!救命!砰呯!”
“这里是222分队,我们爆发了变异,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白岑躲进一处房间里,用柜子抵住门以后,冷静了许久,才恢复理智。
她打开手机,微信群里面早就炸开了。
“救命啊!!!基地里面爆发了大规模的变异,连指挥部都沦陷了,我们现在被困在宿舍里面,怎么办?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们?”
“我被困在了楼顶,下面都是黑压压的丧尸,怎么办?”
“这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人管管我们!”
“救命!”
——
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信息不断弹出。
窗外暗红色的大雨还在不停地落下。
城市是一片浓郁沉闷的黑色。
四下的尖叫声,枪声,奔跑声,仿佛都在宣告这这一场灾难将永远不会落下帷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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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重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