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清绝在毒夫加入他们前,已经计划好一系列增进感情的事,精妙绝伦,一环套一环。
但现在,第一环就被打乱了。
如果是旁人加入,尽管甜蜜的二人世界变三人世界会有些不甘,但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越木很难被忍受,因为他不仅搅和感情,他还骚扰污染人的耳朵。
尽管越木在日复一日地不懈努力下,终于成功地驯服了自己的嘴巴,至少能说出个像样的人话。
但这家伙开口不是一口纯正的英腔,而是一嘴子老陕味。
“额滴!都似额滴!”
护食是狗的天性,此刻这只狗正处于金毛转向二哈的过渡期,应该马上就要迎来狼的分化。
他虽然是混血,但从小在本土长大,父母常年不在身边,也就没有优越的双语环境。
身边带他的不是爷爷奶奶就是老保姆,都不算什么文化人,每天最大的乐事就是用方言唠嗑吵架,故而越木普通话并不标准。
小学,当同龄人都在学英语时,越木还在快乐地滚铁环玩泥巴。
同班家长看见有个混血以为捡到了宝,撺掇着孩子和他多多交流来实践学习。
结果一学期下来,一班用惯了普通话的城市孩子们,个个说话带着口音腔调。
“你习惯就好。”老父亲桐黎心也很累,本来这狗就傻,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被丧尸啃后顺便被偷喝了脑浆,尤其蠢了。
相清绝看见村野莽夫丶越丶二哈,反而安心了。
桐黎眼光高,他完全不必忧心。
不吃醋不在意了,“毒夫”也就不毒了。
为了打入内部,相清绝还难得主动表示友好,只是总能被越木清奇的脑回路击败一次又一次。
“你衣服破了,我这有新的。”到底看不惯越木大大咧咧露出半面胸膛,相清绝要给他找衣服。
越木懒到了骨头里,从上而下没有一处是想动弹的,懒洋洋地瘫着,寻思着反正丧尸不会臭,他们这能见到真正的“人”的统共也就一个,还是个Alpha。
这个人对他没有丝毫吸引力,不值得他费心打扮开屏。
越木便也不在乎外表了,翘着二郎腿说:“光扎势咧!木乱滴恨!biao管额咧!”(你就装吧,你烦得很,别管我了。)
相清绝木着脸走了。
和野人是不能交流的。
月色皎皎,院落深深,人影独独。
“何以解忧……”相清绝对着酒壶喃喃,他喝空了十几壶酒,眼神却还清明,坐在院中椅上,把酒对月思人。
“唯有自宫。”桐黎刚杀完鱼,一把菜刀上血没洗,刀柄被他提溜在手里,鱼血从刀锋蜿蜒到手上。
“……何出此言?”相清绝抬眼,下意识遮了遮身下,疑惑道。
“这种时刻,正适合割以永治。”
“歌以咏志……”相清绝悟错了意思,以为桐黎想要让他赋诗一首。
刚心胸激荡,以为一身才学终于有用武之地,桐黎就往他心里扎刀子。
“况且,”桐黎不紧不慢,语调慢悠悠的,“垃圾分类懂吗?你这种流氓就应该待在东厂,物尽其用。”
鱼血滴到地上。
原来不是那个歌以咏志。
相清绝摩挲着因常年练武而起了茧子的虎口,抿了抿嘴,声音微弱:“那日确实是我唐突。”
几句道歉并没能得到Omega的原谅。
这些日子他们表面正常相处,一同骑着三轮回家,一人杀肉一人做菜,配合默契。
如果忽略桐黎对他的爱搭不理,那真是模范婚后生活。
相清绝思考几秒,小心翼翼地问:“确实是我不对,你如何愿意原谅我?”
“我没有不原谅你啊,我们之间很和睦呀。”桐黎笑得很标准,很危险。
更不妙了。
若桐黎生气地把他揍一顿,他反而不会担心。
毕竟桐黎性格就是这样,一码归一码,一件事过去就过去了,打过好歹说明他不会再记仇了。
“你打我吧。”相清绝向前迈了半步,痴痴看着桐黎右眼下那颗赤红的小痣,恳切地说。
桐黎呼吸一滞,面色古怪,上上下下把相清绝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不会真喜欢**吧?”
坏了,这家伙大脑病得不轻。
恐怕治不好了,得从东厂押上囚车扔到菜市场口了。
“爱斯爱慕?”相清绝略微疑惑,但又过分相信自己的理解能力,解析完毕后,万分肯定地点头,“嗯,我爱慕……”你。
他没敢说完。
桐黎深吸一口气。
以前怎么没发现相少有这癖好?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是M……
按理说他这种上位者,不应该更喜欢拿着小皮鞭教训人吗?
“我跟你说,玩这些……没有好前途的。”桐黎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只会得到一段不正常的畸形恋情。”
他对这种做恨行为只曾经在弹出的网页小广告上看过,一眼便忘之不却、大受震撼。给当时正值青春期的小黎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自然从此留下了不小的偏见。
敬而远之哈,这种人缠上他就太可怕了。
相清绝沉默地饮下一杯酒。
他的心上人,说他们之间没有前路。
为何畸形呢?是因为他们是君臣吗?
小相已经将他自己完美代入进桐黎臣子的角色了,虽然桐黎并没有打算收他。
相清绝又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明明桐黎是断袖,现在却不肯接受他;明明桐黎先前撩拨他,现在却不肯要他。
自古帝王多薄情,果然没错。
他嘲讽地勾勾唇角,怨恨起曾引以为傲的千杯不醉体质。
多想一醉方休,多想就此沉沦。
“相清绝,没猜错的话,你喜欢我,可你喜欢我什么呢?”
桐黎至今想不明白,他没有可爱软糯的外表,没有温和的性子,更没有可再生的眼角膜肾脏心脏,能无限制地提供给霸总挖。
“初见尚且只觉得你有趣,哪知在日日相处中,不自觉便被你吸引。”相清绝语气坚定,他以往心中从未有过这般悸动。
“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桐黎怪异地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护住自己的肾脏,直接开口下定义。
“见色起意?”
“是啊你想想,要是个不修边幅邋邋遢遢的流浪汉或是个奇丑无比经常抠脚的五十岁大叔,做了与我同样的事,你会在相处中爱上他吗?”
他不知在说服对方,还是在说服自己。
相清绝试着想象了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果断地摇头。
“那不就是了,你爱我,是爱我这幅皮囊。”
“这不一样。”相清绝眸色一暗,反驳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
相清绝哑口无言,他无法在瞬间整理好措辞表达心意。
这会子,好像酒意又涌上了心头。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鱼鳞我还没刮呢。”桐黎事了拂衣去……不对事了提刀去,鱼血又滴滴答答的从苍白的小臂蔓延而下,二者对比产生触目惊心的效果,直滴在路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见、色、起、意。”相清绝只是待在原地,望着血痕去时路,心中一遍一遍描摹着桐黎的眉眼。
确实好看……确实,令他沉醉。
他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当真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