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来自桐黎。
而另外一声,来自桐萧。
桐黎笑,是为湮灭的无辜丧尸。
桐萧笑,是为葬身尸口的无辜人类。
“在迎来和平前,必须有一场大肃清。”桐萧冷眸,从口袋缓缓拿出药剂。
她神色平静,扭头看累极坐在地上的Alpha,说:“周畅,你太理想化了,你怎么敢肯定,其他势力一定会听你的?”
“有时候我们确实很合拍,但终究都是Alpha,身体天生排斥,意见自然也会相悖。”
“你不能否认,现存于世的丧尸都是幸运的。”她不看周畅慌张的神色,把目光给了桐黎,“他们是小概率中避开‘死亡’的物种。桐黎,在同样被丧尸咬伤后,为什么只有一小部分伤员能够被感染,你想过吗?”
“生物需要平衡,丧尸以死得生,经历了‘死亡’,得到了永生。”她说得深奥,乍一听还有些神神叨叨的,“丧尸几乎可以永存于世,你可以保证它们十天不作恶、十年不作恶,那一百年、一千年呢?”
“低级丧尸有无止境的食欲,而其他高级丧尸,能一时控制好自己,却很难保他们在今后的漫长时光中不出现征伐的思想。”
“就比如你桐黎,一旦你在若干年后,想要重挑战火,届时所有的丧尸都会听从你的命令开始战斗。彼时人类的基业,又将毁于一旦。”
“这是潜藏的祸根,所以我的研究方向,自始至终都是正确的。人死无法复生,那些所谓再把丧尸净化成人类的实验,只不过是空想,根本无法实现。”她拔出了药剂的瓶塞,倾倒在雪地上,好像一场宣判。
异能者们看着那倾洒出的药剂,坚定了眼神。
“时代的前进需要牺牲。只要所有丧尸都湮灭,这片废土,就会由人类再次建设,直到出现一个新纪元的辉煌。”
“所以你送我离开这世界,我还得谢谢你,夸你是个拯救世界的大圣人?”桐黎懂了桐萧的意思。
如果没有其他的手段干扰,丧尸几乎不灭于世,随时会对世界产生威胁。
刚刚放轻松分毫的气氛,顿时又严峻起来。
异能者们都听明白了女Alpha掷地有声的演讲,做好了战斗姿势,拂去眼角泪,暂放下对亲人的思念,渴望重建繁华。
他们都等待着最后的一声命令。
“相清绝,走吧。”桐黎大大张开手,感受着风掠过他的身体,“虽然药剂对你没用,但是这么多人冲过来,你也有一架好打。”
相清绝不动,黑衣在白雪中十分醒目,他温柔地对着桐黎一笑。
“我不惧,我说过,只求在你身侧一方。”他推也推不走,就直直站着,一身风华,“你别不要我。”
……
“别演苦情戏了。”周畅一阵牙疼,愤愤的,“桐黎啊桐黎,我给你打抱不平,结果我自己对象快丢了,你个正主在这演偶像剧。”
桐黎哼了声,瞧她,“怎么?那你现在打我来复仇吧。”
“不敢不敢,我太菜了,一会儿骨折别变成瘫痪了。”她看着走近的桐萧,赶紧卖惨,“老婆我打不了了,你放我回去吧。”
无力阻止,那就干脆别看。
“别老婆了,爬都爬不起来。”桐萧挑眉,把她揪起来,随机送给了一个异能者。
“上。”简短的发令,几百个刚刚被分发过药剂的异能者纵身跃到桥上。
跃到桐黎面前的,都被相清绝游刃有余地打走了,桐黎乐得清闲,还大喊着:“你们别上来这么多人啊,控制□□重吧各位,这桥都要塌了。”
……
该死的,他这乌鸦嘴。
桥“轰隆”一声,真塌了。
相清绝被几个异能者围攻,绊住了手脚,没来得及抱住桐黎离开桥。
桐黎不会飞,又被乌鸦嘴的灵验程度吓了一跳,也没用得上瞬移,猝不及防掉进了水里。
夜幕已至,路灯断了电,只有月色堪堪为世界带来些明亮。他借着星星月亮微弱的光芒,看着一旁的异能者也跟下饺子一样掉进河里,幸灾乐祸地笑了。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各位仁兄仁姐,你们减减肥好不好啊!害死王的是你们这些墩子的体重!
“爹的爹的爹的!这一版比上一版疼多了啊!”异能者身上的药剂混入了江水,渗入桐黎的身体,他痛苦地蜷缩着身体,连爬到岸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自己渐渐下沉。
“厘厘!”相清绝迅速解决完身边的异能者,头发沾水,飞身过去抱住桐黎,上了岸,将他放在岸边的雪地上。
桐黎死死揪住相清绝的衣角来缓解疼痛,他的皮肤肉眼可见的被迅速腐蚀渗透,露出森森白骨。
这腐蚀的速度比4.0快多了,桐萧短短时间研究出的5.0,功效非凡。
“厘厘……厘厘……”相清绝不停地用治愈系异能帮他治疗,可这只是徒增伤痛。
桐黎的自愈能力本就非凡,再加上相清绝的治愈,身上的伤口飞速长好,可下一秒又被腐蚀入骨,一次次的恢复生长,不过是徒增他受到的折磨。
“疼啊啊啊啊——”桐黎额角冒汗,痛苦地紧紧皱眉,过度的敏锐力让他连晕倒都做不到。
那药剂一点点渗入,甚至腐蚀到了骨头,上次没有被怎么腐蚀的腹腔,这次也烂得彻底,掉出了那块定位芯片。
桐黎脑中闪过以前的一幕幕,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捂住眼,心中的钝痛和身体的剧痛混在一起,失望地喃喃:“怪不得啊。宿管大叔你也真是……”
“我好疼……我好疼——啊啊啊啊!相清绝——”他呜咽着,蚀骨的痛在全身爬满,意识渐渐抽离,只能张着嘴呼痛,身体不敢移动分毫。
他的一根大腿骨缺失了一半,在空气中触目惊心地袒露着,桐黎痛到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眼泪滑落腐烂的脸颊,全身上下颤栗着,此刻,终感受到了身下雪透骨的寒。
“厘厘,厘厘,厘厘……”相清绝一遍一遍锲而不舍地叫着,死咬住唇,眼尾淌出血,混着泪一起落在白雪之上,他看着身侧不成形状的Omega,连拥抱都不敢,只怕会再加剧疼痛。
怎么会……怎么会……
那个鲜活的桐黎呢?那个对着他笑的桐黎呢?他不是刚刚还要赏他一生一世吗?
怎么……怎么就躺在这里,一声也不出了呢……
他眼神迷茫,无肠可断,抱住头,自虐般拉扯着头发,“为何不是我?为何不是我?”
为何不能让他来啊——让他承受!也好过……好过如今眼睁睁看着爱人这副模样,却毫无办法。
心中的无力,好像已经伴了他许久,像一条条丝线缠绕着他,包裹着他。
他伸手硬生生挨过背后异能者袭来的刀,手臂上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痕迹,大股大股的血冒出,染红了这片地。
相清绝反而开心地笑了。
还不够疼,还不够疼。
他眸色如墨,犀利地看背后偷袭的那名异能者。
头颅掉在了雪地上。
腰间的药剂被夺过来。
“为何……对我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