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 第16章 孙太真说史评项羽 钱芷兰种花助难民

第 十六 回

孙太真说史评项羽

钱芷兰种花助难民

孙太真嫁过来半年多了，因她最喜欢读书，祖父家又藏书颇多，所以她的嫁妆大部分是书籍。钱芷兰喜欢翻看各种杂书，自从胡进思的事了了，就又有了心思找书看，且大嫂仰氏忙于掌家，盛悦芳又去了东都，因此钱芷兰一有空就来找太真。

两人相处后发现，她们彼此都不喜欢涂脂抹粉，嫌太费事，都说有这时间还不如看本喜欢的书。两人每日一起探讨看过的书，又彼此推荐对方没有看过的书。

一日，钱弘俶下了朝，刚走进孙太真的院子，就听见钱芷兰说:“《史记?项羽本纪》记载，项羽一夜之间坑杀二十万秦军，你觉得可信吗？”

“我觉得不可信，那是投降三个月后已被整编的降军，并不是缴了武器的俘虏啊，有那么容易一夜之间全部杀完的？更何况鸿门宴时范增几次三番暗示项羽杀刘邦，项羽都狠不下心来；再则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宁可自刎也不过江的项羽应不是残暴之人，而更像是性情中人啊！”太真说道。

“我也觉得不可信，且一般都杀将留兵，哪有把兵卒全部杀完，只带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入关的？唉！只可惜除了《史记》也没有其他史料可查了！”钱芷兰叹道。

“大概有异心的是杀了些的，若都杀完，章邯手下都无人了，他一个孤家寡人还凭什么封王？”钱弘俶跨进屋里也发表了看法。

钱芷兰见钱弘俶回来了，怕打扰他们夫妻二人，就站起来想走。这时有人来找钱弘俶，说城外来了一百多个难民。

钱弘俶觉得很奇怪，说:“难道契丹又南下了或者哪里又有兵乱了？”

“我们去看看！”孙太真说道。

于是，钱弘俶带着孙太真和钱芷兰赶到城门外。一看，这群人基本上是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和孩子，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不少人还面带病容。三人看了不忍，吩咐仆从先把他们带去义庄，给些吃的，再叫医士去给他们看看身体，有病的及时医治。

第二日，孙太真和钱芷兰相携同去看望难民。难民中有位大婶带着大家跪下谢恩。孙太真和钱淑芷兰连忙劝止住。孙太真说:“不必行此大礼，你们于乱世之中，流浪了这么久，个个身体病弱，保重身体要紧！”

那位领头的大婶哭着说道:“奴本是汴京人氏，名叫李茹。家中除夫妻二人，还有老迈父母和两个孩子。一家六口，日子虽然清贫但也其乐融融。不想契丹率兵入侵并占领了汴京，那些蛮族人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还到处放火。丈夫和大儿子为了救我们死死拖住他们，让爹娘和我们母子倆快逃。在逃离汴京的途中，我们跟上了众人，一起逃难。一开始，有数万人，有些人有亲友可投，有些人有钱财傍身，都找到地方安顿下来了。只有我们这些人，除了身上的衣服，就一无所有了，既没人收留，也没本事赚钱养活自己，就辗转各地乞讨。一路上又病死饿死了大半，只剩我们这些人，相互扶持，讨口吃的来就大家分食，才来到了这里，遇见夫人、小姐这样的活菩萨。”

孙太真和钱芷兰听了，觉得辛酸，就安慰他们，叫他们安心留下来。

钱芷兰她们回去后就告诉了钱弘俶，深深感叹乱世之中百姓之不易。钱弘俶听了说道:“我派人去查一下，只要不是南唐奸细，就让他们留下来吧。”就这样，这群难民留了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钱芷兰和孙太真又去探望他们。两人刚到，李茹就带着大家又跪下说道:“感谢夫人、小姐收留我们，我们来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身体也好多了。可我们不能总这样白吃白住，请夫人和小姐派点事情给我们做做吧，我们什么都愿意学，只想一直留在这里，也好报答大王，望夫人和小姐给我们个机会！”

孙太真扶起李茹说道:“先起来吧！你们先安心住下，养好身体。做事不必着急，等我们想到合适的再说。”

两人回去时，太真说道:“这些妇孺体弱无力，要找事做不易啊！”

“找点零工做容易，要长期有事做就难了。”钱芷兰道。

“那我们回去后再想想吧！”太真说道。

一日，钱芷兰在书房里随意地翻着书，侍书进来说:“吴太夫人送了些自己做的胭脂来，说小姐整日往外跑，恐太阳晒伤了脸，这是她自己做的，很是轻薄，随意抹点到脸上即可。”

一则孩子们自生下来就养在马夫人身边，二则吴氏自认书读得少，没见识，故不太插手管孩子，一直都是马氏教养钱弘俶他们。吴氏的慈母之心，就体现在这些吃穿用度上。

钱芷兰也明白吴氏的心意，就叫小丫鬟拿上来，用手随意刮了点一抹，果然一下就化了，还带有淡淡的花香，连她这样不喜欢涂脂抹粉的人也觉得好。突然她想到，母亲可以干的事，那群妇孺也应该可以干。她随即又想到，做这些胭脂一定需要种大量鲜花，又想起几年前和章颢晨他们去看钱塘江大潮，路过九堡时，发现钱塘江边有大片的盐碱地，当时章颢晨说，经过这三十多年的雨水冲洗，盐分应该冲洗得差不多了。粮食对土地要求高，但玫瑰花之类的应该很容易种。她随即兴冲冲地去找孙太真商量。

两人又是翻书，又是去找吴氏讨教，还特意带着懂种植花草的人去九堡看沙地，忙得不亦乐乎！用钱弘俶的话说，太真都快把他给忘了，他笑着叫钱芷兰把太真还给他。

钱芷兰和孙太真她们仔细地研究了，觉得还真行，这些做胭脂的花还真的耐盐碱，喜干；沙地水分少，还挺合适。就趁着这个季节赶紧派人去九堡种花，同时选址建房。李茹他们听说了，也想一起去。大家就跟着钱芷兰来到九堡，忙着给工人烧饭，还到地里打打下手。原本荒芜的盐碱地种上了大片大片的玫瑰花与胭脂草。只有红蓝花为了分开花期，决定先种一半，留一半到秋季再播种。

两三个月后，花儿依次开放，整个九堡成了花的海洋，花香四溢。引了很多人前来观赏。胭脂草和别的花不一样，只开在夜间，天一亮花朵就闭合了，故别名“夜夜红”。在夏日的夜空下，喇叭状的紫红色小花，开在绿叶丛中，引来了无数萤火虫在花丛中飞舞，小小的荧光忽明忽暗，犹如天上的繁星。这一景象最得钱芷兰喜爱。

李茹他们有了事做，心也定下来了，每日采摘花朵，晒收花瓣，淘洗胭脂。钱芷兰她们的配方里，除了用鲜花洗出来的脂粉还加了珍珠粉，以及上好的羊脂。所以到了雨天，李茹又带着大家磨珍珠粉，熬羊油。老人们虽年迈，可只要能帮得上忙的都不愿闲着，孩子们也很懂事，大家都各自找事做。

钱芷兰看着这些孩子，心想，孩子还小，应该读点书，以后也可以干点别的。李茹的儿子郭晋中说是已经八岁了，可看着像六七岁的样子，想来逃难那两年饿得狠了，没怎么长个儿，如今脸上终于长了点肉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

钱芷兰就和太真商量后找了个先生，来九堡每日教那十来个孩子读书。钱芷兰经常来看孩子，怕他们吃不好，给他们带好吃的，还考考他们书读得如何。孩子们很喜欢她，她一来就围着她叫“姐姐”。

一日，钱芷兰来到九堡。郭晋中支吾着对钱芷兰说:“姐姐，我听先生说，你们族学不光读书还要习武。我可以跟着学武吗？我就在一旁跟着学，我不打扰他们。”

“哦！你为什么要习武？习武是很辛苦的，没有长年苦练不会有所成就的。”钱芷兰问道。

“我想保护家人。以后有机会还可以杀契丹蛮子，为我爹和大哥报仇。我不怕苦!”郭晋中答道。

钱芷兰说:“好，你跟你娘说好，我就带你回钱唐。”李茹知道了，赶来对钱芷兰说:“小姐，孩子不懂事。我已经说他过了，怎好老是这样麻烦您呢!”钱芷兰笑着说:“孩子有志气，想学，是好事，应该支持，且多他一个也不麻烦！”李茹听了钱芷兰的话，想着在这乱世学武防身也好，就让郭晋中随钱芷兰去钱唐了。

难民们住上了新屋，有了新的家园。他们无比珍惜眼前的生活，对工作更是充满热情。她们一遍遍淘洗胭脂，毫不倦怠，做出来的胭脂入水即化，没有一丝杂质。最后成品做出来，大家试了下，都觉得好。这些胭脂水粉随吴越的商队销往各地，大受欢迎，供不应求。

这些原本悲苦的难民，既有了安身之处，又有了立身之本，在这钱塘江畔褪去了愁容，露出了笑脸，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下回预告：

第 十七 回

贤颢晨坟前立宏愿

俏芷兰月下戏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