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归乡之旅 第4章 第4旅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赢家。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曹秉善亲眼见识到了。

对比侏罗纪时代，21世纪的大气氧浓度并不支持生物体型巨大化发展。如果说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庞然大物们，是某种超越宇宙法则的bug，那么晏彪一定是另一种意义上的bug。

升起的营火劈啪作响，外侧围了一圈细长树枝，每一根上边都插着几朵菌子。垒砌的石头缝隙间则摆了几个巴掌大的蛋，白色的蛋壳被火烤得发黄，又被烟熏得发黑，不知道熟没熟，但已经让人有了食欲。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晏彪拿起一串菌子三两下就吃下去一半，然后把剩下那一半放到了曹秉善的盘子里。“过十分钟，我没事你就可以把剩下的吃了。”晏彪说，他斜了曹秉善一眼，显得很无奈，“瞧你这怂样，不是都跟你那数据库对比过了吗？能吃。”

半小时后，曹秉善差点把胃吐出来。

“为什么……你没事……”曹秉善虚弱地趴在地上问。

“不知道啊……”晏彪也困惑不已，“还好没吃蛋，不然浪费了。”

“现在是担心蛋的时候吗！”曹秉善愤怒咆哮，他现在浑身乏力，手脚凉得厉害，“我不会……就这么被毒死了吧。”曹秉善越想越害怕，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别怕，饼饼，我吃着没问题就说明没毒。”晏彪用镇定的口气安慰道，“而且我想起一件事，如果菌子上有多色巨蛞蝓爬过，残留的粘液可能会引起轻微中毒反应。但顶多上吐下泻，死不了。”

“巨蛞蝓？”

“你应该见过，就那种在潮湿的地方经常见到的炫彩鼻涕虫。”

晏彪一说曹秉善就懂了，他这不是第一次中招。“下次还是把食物先洗洗吧，太难受了。”曹秉善说，他终于安下心来，抹干眼泪回到了营火旁。

“感觉好些没？把这些蛋吃了吧。”晏彪指着盘子说，“不用担心，我挨个都吃了一口，绝对没问题。”

“你不吃吗？”

“就这么几个蛋哪够分？你刚刚还吐了，得多吃点蛋白质补充营养。”

“那你吃什么？”

“菌子。”

“可是那个菌子……”

“放心，我吃这个从来没中过毒，很神奇吧。”晏彪得意道。

正常来说，曹秉善肯定不会让人吃可能有毒的菌子，但是晏彪情况不同，所以他没有再劝阻。没一会菌子就被晏彪吃了个干净，又过了许久，晏彪还是跟没事人一样。曹秉善的观察是准确的，他只吃了一口就中毒的菌子，晏彪全部吃完都没事。换作别人大概只会觉得自己比较倒霉，一堆没毒的菌子偏偏就吃到了那个有毒的。但经过白天的事情后，曹秉善坚定地认为，晏彪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的亲儿子——如果那位神仙真的存在的话。

上午离开庇护所以后，曹秉善就跟着晏彪朝东北方进发。如果路线保持正确，他们会经过许多一个世纪以前的大城市，最后一直抵达海边。大城市意味着人口多，即便只是过去如此，但物资囤积量可观，能更轻松找到补给。而且这些物资同样也会吸引别的幸存者前往，碰到人的概率更大，到时候要找晏彪口中的堡垒就没那么困难了。

为了节省口粮，途中进行狩猎和采集是无法避免的，再说有条件曹秉善也想吃点营养的东西。因此，尽管他有些微不好的预感，也没有去回绝晏彪要“掏个大宝贝”的提议。

两人在丛林里绕了半天，最后晏彪把曹秉善领到一个山洞前，对他说：“这是我昨天晚上发现的洞穴，里面不出意外应该有洞穴雉的巢，很可能有蛋。”

“洞穴雉？”

“就是一种野鸡。”

“所以你是要带我掏鸡窝？”曹秉善多少感到失望，本想着起码能有口肉吃。

“怎么还挑上了？别小看了那些蛋，据说很美味。”

“据说？”

“是啊。”

为求谨慎，曹秉善打开“战略号”，下达指令：“战略号，搜索洞穴雉。”接着就听到AI用机械的声音回应他，“收到，正在为您检索相关词条——抱歉，词条暂未收录。”

曹秉善不祥的预感又加深了一些。

“有我在就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了。”晏彪也没继续候着，撂下这句话转身进了山洞。

洞内的环境跟曹秉善预料的不太一样，又闷热又潮湿，跟进了桑拿房似的。墙壁湿漉漉的，不断有水滴从头顶的石头上落下，掉进遍布满地的水洼中。那些水洼的表面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拿手一探发现里边的水居然是热的。往前进到洞穴最深处，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一只巨大的鸟巢赫然醒目，由树枝、落叶、鸟毛兽毛、泥土之类的杂物堆砌而成，甚至混了点类似于衣服布料的人工造物。鸟巢表面生满了层层叠叠的菌子，垒得像一丛茂盛的灌木，那叫一个壮观，曹秉善人都看呆了。

晏彪麻溜地爬上石头，俯身在鸟窝里翻找起来，窝差不多有人一半高，他一弯腰就只能看到个撅起的屁股。又因为他披着斗篷，下摆随动作一抖一抖的，底下又露出来两只脚，曹秉善不禁想起了那位叫“梅杰德”的埃及神袛。

“梅杰德”大人此时正站在一个以菌子为背景的小舞台上，左扭右摆地跳着最简单的舞蹈，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滑稽的画面缓解了洞穴探险的紧张氛围，曹秉善刚要放松心情，视野里扭动的另一个物体，就把他的心绑在火箭上发射了出去。

一条蜈蚣，而且是一条体型堪比巨蟒的蜈蚣，正悄无声息地从晏彪背后向他靠近。曹秉善猛然看到它时，汗毛一下全都竖了起来，脑子空白半天才想起来要提醒晏彪。可是一张嘴他就发现已经来不及，万一晏彪听到他的声音回了头，反而会撞到蜈蚣身上遭到攻击。所以他把话憋回肚子，默默架起了弩箭。

触须来回摆动，像在探查猎物，细长密集的肢体也随之摇摆着。蜈蚣立起上身，将两颗尖锐的长牙对准了“梅杰德”大人的“脑袋”。曹秉善屏气凝神，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好在晏彪身上穿了装甲，不管箭射没射中，蜈蚣一口下去也只会咬在屁股的钢板上，晏彪露在外边的上肢跟脑袋还是很安全。

终于，蜈蚣按捺不住，弓起背部想要进攻了，曹秉善的手指也压在了扳机上。说时迟那时快，一缕白丝突然从天而降兜住了蜈蚣的脑袋，紧接着一只半人高的花蜘蛛空降到蜈蚣上方，像钳子一般的獠牙一口咬住了它的脖子。蜈蚣顿时像条被人捏住的鳝鱼，身体疯狂扭转甩动，企图逃脱控制。但挣扎是徒劳的，几个回合下来，蜈蚣逐渐失去反抗的力气，蜘蛛抓住机会，双牙狠狠合上，钳断了蜈蚣的脑袋。胜利者却并未捕食手下败将，而是展开八条腿，张牙舞爪地伸向了快乐的“梅杰德”大人。

这些动物似乎总跟晏彪的屁股过不去。

除了蜈蚣，同样被蜘蛛控制住的还有曹秉善。巴掌大的蜘蛛掉他身上，他都能在村口跳一天激光雨，这么大的蜘蛛在出现的那一刻就吸干了他所有的理智。不过恐惧往往能催生勇气进而转化成斗志，曹秉善恢复神志后，不仅不打算逃跑，还决心站在这守护晏彪到底。

同志们，身后就是莫斯科！

弩箭转而瞄准了蜘蛛，下一秒一道黑影从曹秉善身侧闪过，将蜘蛛撞飞了出去，晏彪安全了。但是曹秉善累了，他感觉自己忙活半天，战士没当成，反而像个拔剑四顾然后又拔剑四顾，但一直茫然的傻子。

巨大的动静吸引了晏彪的注意，他这时才意识到哪里不对，从鸟巢里撤回了身子，然后就发现一只大鸟和一只大蜘蛛在鸟巢旁大打出手。一回头，又看见曹秉善拿弩箭瞄着自己，而不是那两只动物，顿时大吃一惊。但是注意到脚下的蜈蚣尸体后他又释怀了，露出欣慰的眼神，竖起大拇指冲曹秉善点了点头。对方却只回了他一个毫无诚意的假笑。

“拿到东西了，撤吧。”晏彪将掏到的“宝贝”用斗篷一兜，从石头上跳了下来。

“那只鸟我们不抓吗？”曹秉善问。

“剩下的蛋还需要鸟照顾呢，而且捕猎不抓母的不是常识吗？”

“但是我觉得那只鸟要被蜘蛛咬死了。”

好不容易有了调味料，曹秉善自然不甘轻易罢休，他就馋那口孜然烤肉的味道！况且他说得也没错，那只鸟身上被蜘蛛的尖牙戳出了好几个血窟窿，再打下去说不定真会死。当然蜘蛛也没好到哪去，已经被鸟卸掉了两条腿。

“这是自然规律，不可以随便干涉自然。”晏彪一板一眼地教育道，“怎么现在不担心有毒了？”

曹秉善觉得晏彪有时候蛮轴的。如果传闻是真的，蛋能吃那鸟大概率也能吃，而且他也从没听过有什么鸟类的肉是带毒的，就是不知道这规律对于变异动物适不适用。

“先把尸体捡回去呗，”曹秉善答道，“再说你肯定知道能不能吃吧。”

“那肯定，我吃过一堆呢。”

“真不会出问题吗？它们可是变异的。”

“说变异倒也没错，其实更接近于‘进化’，这是公认的常识吧。”晏彪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说，“这些动物从确认安全开始，人类都已经吃了几十年了……你怎么跟活在上个世纪似的？”

“不……不说没记忆了吗？胆子小点怎么了？”

“也行，比乱吃中毒好。”

晏彪边说边摇头，宠溺又无奈的眼神让曹秉善很是火大，自己这是给人当成了家里的傻儿子，而且他也没道理被一个随手捡蘑菇吃的人教育。可是他又能怎么样？最多冲晏彪翻个白眼了事。

“再聊下去那只鸟真死了。”为了翻白眼，曹秉善还得转移目标注意力，他觉得没人会懂他的憋屈。

“那可不行，”晏彪闻言回了头，“鸟死了，蛋我不就白留了。”说完便掏出枪，果断地把蜘蛛给做了。

说好的不干涉自然呢？曹秉善心里直犯嘀咕。

“你在发什么呆？该跑咯——”晏彪突然没头没脑地撂下这么一句，然后就跟见了鬼似的冲向了洞口，独留一脸迷茫的曹秉善。直到一声尖锐的鸣叫穿透耳膜，曹秉善才突然反应过来，扭头便看见那只大鸟径直朝他飞奔而来。“晏彪，你个狗日的王八蛋！”曹秉善终于憋不住破口大骂，也跟见了鬼似的冲出了山洞。

护巢本能和伤口的疼痛令大鸟狂躁不已，撵着两人在丛林里一路狂奔，大有一副曹秉善遭遇蜘蛛的架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晏彪作为“专业人士”自然是游刃有余，但曹秉善只是一介普通人，背着个旅行包吭哧瘪肚地手脚并用，还两次三番差点落入鸟嘴。

“加油饼饼，等它跑累了就好了。”晏彪一脸轻松地说。

“加个屁！它没累我先没了！”曹秉善一脸狼狈地喊。

追逐还在继续，曹秉善逐渐力不从心，提脚都跟提秤砣似的，还是那种过猪的秤上挂着的秤砣。他的胸口也疼得不行，每次呼吸肺都跟要炸了一样，拉得比破风箱还响。他很想停下来，反正晏彪是好人不可能见死不救。但他又不确定，万一人家是偏激的环保主义信徒，搞不好真让他给鸟加餐了。

“我……我真跑不动了……”曹秉善本能地向晏彪伸手求救。

幸运的是，对方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晏彪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进怀里，然后侧身用身体护住他，并一脚踹翻了撞上来的鸟。

“该换人了，饼饼，你把这些蛋拿着。”

曹秉善不敢怠慢，连忙按晏彪的吩咐接过了蛋。

卸下“重担”晏彪得以自由活动，一松开斗篷菌子便簌簌地掉了一地。他也懒得去管，走到大鸟跟前又踢了那鸟一脚，不出所料，大鸟立刻转换攻击目标，上蹿下跳地追起他来。很快，又不出所料，鸟一点也没有要消停的意思，反而越追越起劲了。

“饼饼，别嚼你那肉干看戏了！帮我想想办法！”晏彪一边绕着树来回兜圈子，一边仓惶求助。

“这鸟很明显……处于应激状态，结果……你还踢了它两脚。”曹秉善嚼着肉干含糊道。

“那我不是为了救你吗？”

强词夺理的解释让曹秉善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控诉起晏彪的恶行：“要不是你把蜘蛛崩了，还自己先偷跑，它能追我吗！”可始作俑者听罢却脸一黑，不仅不感到愧疚，甚至沉下声威胁说：“你帮不帮，不帮我带鸟来找你了。”

“帮帮帮，有话好说……”曹秉善立刻便投了降，接着伸长脖子环顾一圈，然后有了主意，“你试试往你1点钟的方向跑。”

听到指令，晏彪立刻便明白了曹秉善的意思。他脚尖迅速一转，冲着两棵巨木之间茂盛的灌木丛跑去。由于鸟体型过大，在丛林中很难展开翅膀，行动十分笨拙，在追着晏彪钻进灌木丛时被横生的藤蔓绊倒，一头栽进了曹秉善为它物色的“陷阱”中。

杂乱纠缠的藤蔓如同一张细密的蛛网，落入其中的猎物越是挣扎它们就缠得越紧，直到猎物屈服。翅膀和爪子都被束缚住，大鸟除了尖叫挣扎无计可施。而晏彪身形相对小巧，行动又十分灵活，藤蔓奈何不了他半分。只不过他运气差了点，那丛灌木后原来是一个隐蔽的断崖，于是晏彪也一头栽进“陷阱”中，从断崖上掉了下去。

为了检验战果，曹秉善跟着鸟后边钻进灌木丛，在发现断崖后心顿时凉了一截。那个高度起码能摔死十个“猎鬼人”，纵使有晏彪那样的身手，曹秉善也很难相信他能安然无恙——除非半神血统，还会“信念之跃”。

“晏彪！喂！你还活着吗！晏彪！”曹秉善惊慌失措地趴在崖边大喊。

“活着啊。”

幽幽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曹秉善吓得一激灵，猛一抬头，发现晏彪原来卡在了上方的树杈子里。

“一不小心用力过猛跳太高了，掉下来的时候卡在了里面。”晏彪解释道，一脸窘迫。

曹秉善悬着心终于落下来，万一晏彪有个三长两短，他不得愧疚一辈子。“你运气也太好了吧。”曹秉善笑笑说。

“运气？”晏彪挑起眉毛，似乎不太满意这个说法，纠正道：“你什么眼神？这明显是实力好吗？”

曹秉善无言以对，只觉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已遁入三界六道之外，立地成佛了。

以后更新都在早上9点，方便上班上学摸鱼，也可防止急急国王熬夜。注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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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