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帝国 第12章 杀机（二）

三楼套房房间里的尹曼似乎听见外头有动静。

“行了，出去吧！”语气带着天然的傲慢。

“遵命，公主殿下！”

“记着，只许他一个人进来！”

“明白。”大门随即被关上。

听清楚来人的身份，尹曼心中警铃大作，即便脚下铺着一层厚厚的羊毛地毯，仍刻意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贴近门边。

透过门缝，她看到公主边走边手忙脚乱地反手解开身上那条鎏金蓬蓬裙背上的丝带，失去束缚的厚重长裙从肩头滑落。公主拉起裙摆，将脚上的水晶鞋踢飞，再迅速弯腰褪下长裙，随手扔至一旁。这时，门外敲门声响起。

“公主，客人到了！”

薇尔不管身上只穿着轻便的衬裙，脚步轻盈地走到门边，拉开大门的同时，身影躲在门后。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公主“嘭”一声把门关上，雪白的手臂紧紧楼上男人的腰。姣好的身躯严丝密缝地贴上男人的后背。

“里格阁下，终于见到你啦！”薇尔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和兴奋，“真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奥威皇室的会客礼仪，未免过于开放了。”男人说道。

熟悉的嗓音让尹曼心头剧震。她慢慢变换角度，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足已让她认出他来。那个消失了两个多月的男人，那个让她患得患失的男人，那个曾深情款款地说喜欢她的男人，竟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奥威皇宫，出现在公主的私人套房，竟与公主有着如此亲密的关系！

尹曼手心直冒冷汗：这个男人为何要刻意接近自己？未知的恐惧挤压着她的胸腔，些微的窒息感让她预感自己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冷静！尹曼咬破舌尖强逼自己摒除杂念。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动手机会了，可是尹曼马上想到初见莫赛时的情形，他的身手丝毫不弱于她！该死！她应该早些动手的！

莫赛保持着抬起手臂的姿势，头也不回地问：“公主不打算松开吗？”

“再抱一会儿嘛。”薇尔撒娇道。

尹曼扭头瞥见墙角的插座，又看向清洁车底下的水桶，心生一计。

“要知道……”莫赛还没把话说完，整个套房遽然陷入黑暗！

“啊？怎么回事？”薇尔疑惑道。

忽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诡异地出现在套房里，薇尔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危险的靠近，本能地发出惊叫。

莫赛用力将薇尔推开，后者“咚”一声撞上木门。

尹曼一击落空，手上利刃紧追薇尔而去。

薇尔被木门反弹开，阴差阳错地避过致命一击，肩膀被划开长长一道伤口。

“公主！？”门外的警卫疯狂敲门。

“救命——！”薇尔歇斯底里地大喊。

大门被强行打开。尹曼知道没法硬碰硬，伸手将薇尔捞到身前，快速后退。

警卫很快就发现了他们尊贵的公主正被一个戴着口罩，身穿清洁工作服的女人所挟持，于是举枪瞄准。

“不要开枪啊蠢货！”薇尔惊恐地叫道，“会打到我的！”

“三楼紫色套房有人闯入，三楼紫色套房有人闯入，公主遭挟持，公主遭挟持！”警卫用耳机传报信息。

几秒后，本·诺斯特和克里斯连同另几名警卫冲了进来。

“终于出现了！”本·诺斯特二话不说掏出手枪，捏着滑套上膛。

“砰！”

对方出手太快，饶是尹曼已第一时间躲避，仍被打散了脑后的发髻。

薇尔哆嗦着身体，脚底发软，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个疯子！”她怒吼道。刚刚子弹从她耳边擦过，尖锐的啸鸣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你差点打中了公主！”克里斯摁着枪头，愤怒地瞪着本·诺斯特。

“滚开！”本·诺斯特抡开手臂，用枪柄将克里斯击倒在地，“要不是你，你的公主已经得救了！”说罢再次举枪。

“不要——！”克里斯飞身而起。

砰砰两枪。

“克里斯——！”薇尔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情景。

“真是见鬼了！”本·诺斯特恶狠狠地说道。

“公……主……”血泊中的克里斯深情地望着薇尔。他承认，他曾恨过她，恨她加之于他身上的痛苦，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但原来不管如何，在他心目中，薇尔永远只是个需要保护、爱护的小女孩。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不得不承认，其实他也是爱慕着她的，发自内心，而非出于职责和逼迫。那么她呢？把自己视作消遣、玩物？抑或也有几分真心？

得不到答案的克里斯永远地阖上了双眼。

尹曼带着薇尔退至落地窗边，手中取自油画玻璃的碎片在薇尔脖间划出浅浅一道血痕。

“不要伤害我！求求你了！我可以停止武器购买协议的，只要你别伤害我！”踏在生死一线的薇尔终于醒悟过来可以为自己的活命而做谈判，“最后通牒不是还没有发吗？你们不可以就这样杀了我！”

“哦？是吗？”尹曼问。

突然，薇尔用力抓着尹曼的手臂，身体下压，接而迅速跳起朝后撞去。皇宫的落地窗坚固得很，只要不被子弹射中同一个位置，轻易不会碎裂。依照她的设想，身后的杀手会被她撞到玻璃窗上，强烈的撞击下，对方不得不松开对她的禁锢，她趁机挣脱躲到一边，届时，警卫即便乱枪射击都能把她打死！

本·诺斯特迅速举起了枪。

砰砰砰！

落地窗轰然碎裂。

身后的杀手竟然只是后退了一步就稳住了身形，薇尔的大脑彻底空白，身体腾空而起。她看到宫殿外墙因为灯带的照射而呈现出暗黄色，掉落的玻璃碎片在半空中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颈间剧痛传来，疯狂涌动的鲜血堵满了咽喉。

……

三楼紫色套房的窗前挤满了人。奥威帝国尊贵的紫罗兰公主孤零零地仰面倒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大约是活不成了。

“还不赶紧追捕凶手？”本·诺斯特提醒身旁陷入呆滞的一众警卫。

“公主掉下北侧草坪，快通知医护人员！凶手不知所踪，马上封锁各出入口，封锁各出入口！”警卫边报送消息边蜂拥而出。

“莫赛少爷的枪法让在下大开眼界呢。”本·诺斯特慢悠悠地说道。

站在门边的莫赛上半身笼罩在黑暗中，“可惜，如果有大公子的准头，公主就能得救了。”

“爆头看着确实会比较酷，但难度很高，”本·诺斯特走至莫赛身旁，神情轻松得好像只是在讨论枪法，“我还是习惯射击心脏，平时在射击场主要就是练这个。阁下要是有兴趣的话，下次可以约个时间一起玩玩？”

莫赛没有接他的话头，而是意有所指道，“大公子真是艺高人胆大，刚才那一枪离公主的头很近。”似乎是在指责他不顾公主安危。

“见笑。所幸打中的是凶手呢。”

……

身处一楼的凯勒观察到不久前周边的侍从和黑衣警卫神色紧张，人员还发生了调动，心知尹曼开始动手了。很快，手表发出剧烈震颤，他悄悄拉开衣袖用手掌笼着看了一眼，表盘在疯狂地顺时针转动！

任务已经执行完毕了！那么按计划，他们应该从北侧撤退！

“先生，您要去哪里呢？”凯勒在南侧正门被侍女拦了下来。

“出去花园逛一逛。”

“很抱歉呢，外面没有服务人员，还请先生留着殿内。”侍女客气地说道。

“切，没意思，那我走总可以吧？”

“不好意思呢，宴会还未结束，请客人耐心等候，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

“尽管吩咐？”凯勒一把搂过侍女的腰，在她耳边暧昧地说道，“那种服务你们提供吗？”没等侍女回答，凯勒抽出她别在腰间的手枪，砰砰数声将守在附近的侍女尽数击毙。枪声在殿内引起一阵骚动。门外的守卫闻声而至。

凯勒举枪射落廊顶的水晶吊灯，在对方分神的空当，将他们逐一击毙。

紧追而来的警卫看着满地尸体，对着耳机说道：“南门发现歹徒，南门发现歹徒，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

北侧的皇家私人停车场人心惶惶。一会儿说凶手在北侧，一会儿说南侧有歹徒，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啊！？

“你那边怎么样？”巡逻的警卫长问不远处的警卫。

“暂时没有发现！”

“继续搜查！凶手中了枪伤，走不远的。”

警卫员亨利也不知道是发现凶手比较好，还是不发现比较好。万一自己打不过，丢了性命怎么办？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他瞥见地上有一小滩一小滩的黑色液体，汽油吗还是……？他警惕地打量周围，掏出手枪，缓慢靠近，半蹲着身用指腹沾了点放在鼻下嗅了嗅。

是血——！没等他大喊出声，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颈间锐痛，刚打开保险的手无力地垂下。

“尹曼，你在哪？”耳朵里的通讯器传来凯勒的声音。

“北侧停车场，你多久到？”尹曼有气无力地说道。

“一分钟！”

“车牌号N5034，速度。咳咳！”

尹曼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引来了不少警卫，她在对方开枪前先击中了对方要害，然后射烂车窗玻璃，打开车门，破坏车锁，连接地线、火线和启动线，发动汽车引擎。汽车瞬间加速迫使她撞入车座，更多的血从胸口渗出。

汽车尾灯甩出残影，更多的警卫追过来，枪击声不绝于耳，左边的后视镜在混乱中被击碎。

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视野中。尹曼急转弯，踩下刹车，凯勒拉开车门坐上副驾，车门刚好将子弹阻挡在外。

“真特么刺激！”凯勒说道。

尹曼将油门踩到底。

试图阻拦的警卫为了活命只能让开，但手中扳机不停扣动。子弹密雨般打在车身，车窗玻璃的裂缝如蛛网散布。

距离大门还有十米，凯勒觑准时机，一枪击中北侧大门的电子门锁。汽车撞开铁门，车窗玻璃因剧烈撞击彻底碎裂。

尹曼驾驶车辆强行碾过灌木丛，将车开进小树林里。林木茂密，车辆无法继续行驶，两人依计划弃车而行。没多久，凯勒就发现尹曼不对劲。

“你怎么了？”凯勒问道。

尹曼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呼叫总部，需要支援！”凯勒对着手表喊道。

“总部已定位你们的位置，两分钟内到达。全城监控从五秒钟后开始关闭，持续时间十分钟。”

凯勒小心地扶起尹曼：“哪里受伤了？”

尹曼不住地喘气，边喘边咳。

“谁！？”凯勒举枪对准右侧，上膛的声音干脆利落。

稀疏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树林间走了出来。

尹曼掀开眼皮，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杀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