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思暮暮,时暮在心里一连默念了好几遍。
“哎等等,时暮你干吗去!”任思齐拦住下了病床的时暮,急呼道:“你这样子只能休息!别想着跑了,外面还有好多警卫守着呢。”
“我没事,喝了酒神清气爽。”时暮搭在任思齐肩上,推着任思齐往门口走,不出所料被拦下。
为首的军官看着地面,头也不抬生硬说道:“医生可以走,时队长不能离开病房。”
时暮靠在门框边上,“年朝的命令是软禁我?”
刁钻的用词敲在警卫心上,下意识反驳,“当然不是,年队的命令是确保您的安全!”
“我很安全,下班吧,出了事我负责。”时暮拍了拍皱起的衣摆。
任思齐上一秒还被时暮搭着肩,下一秒肩膀一轻,时暮飞快从众人眼前闪过,任思齐苦笑着摇了摇头。
泰城上空。
重新相聚的灵魂搭档轻轻击了下拳,祁伦接连分发给几人青龙密讯仪,亮出扫描完成的泰城平面图,详细说着。
“地表建筑有序排查中,目前已经确定出指挥处,医院,科研所等几处关键建筑,泰城中心位置地下十米处有栋方形分布的五层建筑,前两层皆已排查,余下三层通道堵死,正在协助爆破。”
年朝分发给每人一支初步研制出的融合剂,针管内的液体透着淡淡的白,交代道:“病毒融合剂,致死率不详,小心行动。”
接着划出众人上次越过的隧道,“我们的任务,是潜入塌陷的科研所,自顶楼速降,兵分两路,获取情报为主,高效行动不要恋战,原弛野跟我,你们三个一组,还有问题吗。”
原弛野摆弄了下身上新奇的装备,跃跃欲试,“出发出发!”
机舱内的几人无声赞同,安全绳快速抛出,时郝率先速降,落到严重倾斜的楼顶上晃了下才站稳。
淮香更是直接坐到地上就往下滑,时郝拉了把没拽住,最后落地的吴枫稳如泰山,这才把淮香给拉回来。
“这地形,真够刺激的。”淮香迅速站起身。
见他们这情况,另一边的年朝原弛野直接贴着建筑边缘破开窗户进入到建筑内部。
不多时,手腕上光屏亮起,年朝传来科研所内部分布图。时郝这一队刚搜寻过一处器材室,几人看着分布图松了口气,警惕着前进起来。
暗藏在通风管道中悄无声息的二级感染者被年朝一刀斩杀,原弛野握着冲|锋|枪,迅速回看了眼被破开的通道,仅一刀,年朝准确切断二级感染者的头颅。
科研所像是被清洗过,空空如也,所有人都把希望寄存到分布图中划出红圈的观察与实验室。
越往下建筑倾斜角度越大,搜寻西侧楼道的三人先一步抵达。
几人拉下防毒面罩,荒废多年的隔离门坚固依旧,淮香拍了拍两人的肩,清亮的声音蒙了层雾,“这种事我来。”
话音刚落,高高扬起的战斧蓄力劈向门锁,细微的动静暗藏在巨大声响中,隔离门透出一条小缝,透着黄色的浓雾从缝隙中弥漫开。
三人后退半步,时郝摸出分发的检测仪,就着云雾探了进去,轻度易燃有害气体的检验结果跳出来。
列好阵形,三人贴着门沿进入其中。
原弛野跟在年朝身边,手中的唐横刀早已沾满血腥,看了眼年朝没动几下的刀刃顿感奇怪,难道我闻着比年队长香?一个两个对年朝视若无睹似的。
楼下一声闷响后,不断在两人身边试探的感染者如潮水退去,飞速奔向声源处。
观察与实验室的地面材质与其他房间不同,饶是吴枫也一个劲地打滑,没有固定住的物品器材集中堆放在斜下方,三人飞快搜寻起来。
不出所料,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材料保留下来,淮香拾起墙角的一张员工证,相片已经彻底掉色,站起身的瞬间,杂乱倒塌的储物柜中闪过一道光亮,淮香眨了下眼睛,定睛看去。
“有发现!”淮香推着储物柜,招呼过两人,“储物柜里有电子设备,快来搭把手!”
说话间,楼道内响起阵阵嘶吼声,几人握着枪的手一松,纷纷换上冷兵器迎战。
虚掩的隔离门被大力撞开,几只奇形怪状的感染者一同挤在门口,淮香呵了口气,贴在门边找准时机,一斧子劈下去,掉落的头颅窸窣滚到墙角。
时郝一剑斩杀角落里趁虚而入蠕动着进入的感染者。
“淮香!闪开——!”
吴枫一声大吼,淮香贴着的墙面被数只高度腐烂的钳子破开,锋利的刃脚贴着淮香飘起的发尾擦过,瞬间割断一簇头发。
只听门外几声刀剑刺入□□的声音响过,年朝收起刀刃,原弛野打着哈哈探出头,“还好吧你们几个。”
“损失惨重啊。”淮香摸了摸头发,接着说:“储物柜里有发现,顶部的夹缝里藏着些东西!”
年朝走到最前面,轻易将正面储物柜提出来,贴着地面放好。刀刃嵌入夹缝中一翘,哐当几声脆响,整个顶盖被掀开。
一张凝结在树脂中的相片,带着三部通讯仪掉落出来。
原弛野上前拿起板砖一样的通讯仪,“这可算得上老古董了。”
相比通讯仪,奇特保存的相片更吸引注意。
时郝难得凑上去看了看,翻到相片背面,密密麻麻的名字记录其中。
年朝拿起几样东西放入背包,“撤退。”
密讯仪中同时传来祁伦的声音,“队长,里上尉带领的第三作战小队进入地下三层二十分钟后失去联系,五名队员生命体征逐渐偏离正常数值。”
年朝闻言卸下背包递给原弛野,“恢复破解通讯仪。”
“明白。”原弛野应声接过背包。
“其余人跟我前往指挥处。”
淮香和吴枫点了下头,时郝默默比出个OK的手势。
一行人拉上安全绳梯前往泰城最中心,人数较多的指挥处吸引来成片感染者,大有倾巢出动之势。
祁伦整合起情报,“第三层过半淹入水中,据里上尉传来的信息,水质中等偏下,低污染,余下两层尽数被淹没,里上尉一行人靠近下行通道时骤然失去联系,前去接应的地面小队一无所获。”
直升机刚降至半空,年朝便松开手,飞速坠向地面。
长刀先一步触及感染者大军,绳梯上待着的几人看着年朝像道闪电穿梭在感染者中,所到之处血花飞溅,感染者成片倒下,淮香嘶了一声,“我上一次见强度这么超标的人还是咱队长。”
吴枫默默开口,“毕竟是能够继承神力的人。”
时郝看着年朝手起刀落的身影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华东保卫处地下审讯室。
章怀杳无所事事躺在木板床上,这是他被关押的第三天,依旧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指令,像被彻底遗忘。
吱——
一丝光亮透进昏暗的审讯室,章怀杳扭头一看,霎时移不开眼。
那人站在门口,长久未接触光亮的眼睛只看到个半黑的剪影,新鲜的空气卷入室内,带着股奇异的香气。
细腰长腿,章怀杳下意识认定这是他某个高挑的小情儿,却又记不起来这香水味是谁身上的,心想还算有良心,脱口而出叫了声宝贝儿。
五秒后,视线逐渐清晰,章怀杳僵在床上一动不动。
时暮拿着份文件,倚在门边没有进去。
“你说海啸因我而起。”
章怀杳紧张的吞咽口水,答不上话。
“真遗憾,来的路上,我听到很多感恩的话语,找到你费了不少时间。”时暮走进审讯室,摆着文件散了散味道,接着说:“新纪元127年,那年你十二岁,杀了一名警卫,之后一口咬定是年朝所为。”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章怀杳翻身坐起,紧贴着背后的墙。
一份档案被红光托着掉在章怀杳面前。
“这不是什么秘密,两年前,年朝声望远扬,受害人的家属找到年朝坦白一切,是你父亲保下了你,代价显而易见。”时暮说着向前走了一步,渺茫的红光闪现,无形的力量压着章怀杳跪倒在地,他听见时暮说。
“但我只是一个外来人,就算我杀了你,依旧能全身而退。”军靴踩到章怀杳头上。
脚下的章怀杳呼吸急促,好一会儿开口,“你见过年朝小时候吗,他活在一个巨大的水箱里,脖子上长着鳃,每天吃的都是生食生肉,他第一次离开水的时候差点渴死,就那样半死不活的,一点一点爬到我面前,可他居然敢叫我哥,哈哈哈哈!一个怪物,他是怪物……”
“就这样一个怪物,居然会有人为他求情,我当然,要让他们知道和我作对的代价。”
“哦,真的吗。”时暮拉了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我怎么听说,这些年,你喜欢年朝喜欢得不得了?”
“不重要。”时暮向后靠着座椅,拿过一旁桌子上放着的文件细看,“看样子年朝已经处理过你,开除……军籍?”
红眸闪过不悦。
咯嘣咯嘣几声脆响,章怀杳看着自己诡异弯曲的四肢,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冷汗直流,白着一张脸磕在地面上。
而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地下。
章怀杳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滚,四肢像坏掉的零件耷拉着。
时暮用手指摩挲过年朝的字迹,“至少要做到这种程度才可以啊。”
二十分钟后。
章怀湛看着坐在自己办公桌上肆无忌惮翻看文件的人,不动声色将保温杯握得更紧。
“章上将,初次见面,多有得罪。”时暮头也不抬,桌边垂下的腿饶有闲心地晃了两下。
桌上散落的文件中有些是不太重要的。
时暮手中拿着的文件记录的是电力分配详情,按照原计划,他们根本不会在华东停留,联系上华东军方后,直接乘坐直升机抵达华南基地。
资料上显示基地外围用电分明很充足,却偏偏在他们抵达华东的那几天断了,又偏偏这份文件下面盖的章中间是个年字。
换言之,年朝故意断了基地外围用电让他们通讯受阻,还刚好卡在了最后一天。
年朝在去往华北参与晋衔仪式前就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时暮看着那个年字,心里泛起异样的情绪,喜忧参半。
“时队长前来所为何事。”
闻言时暮抬眸,直言道:“章上将什么时候加入基金会的?”
章怀湛拿着保温杯的手换了一只,淡定坐到一侧沙发上。
“我换个说法。”时暮收起和善,冷言道:“章上将加入基金会的条件是献祭自己的至亲吗。”
章怀湛不为所动,看着时暮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何出此言。”
时暮走到章怀湛对面的软座坐下,拿出几张薄纸,“将证据存放在办公室就要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章怀湛摇了摇头,数着纸张数,“看样子还有几张没被找到。”
说罢章怀湛起身,走到储物柜中取出余下两张。
“时队长不妨完整看完。”
时暮仔细看下去,眉头紧锁。
“我一直不赞同她的做法,可她身为医生,总觉得自己必须为人类做出贡献,直到现在,我依旧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