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仙姬拖着淡紫的袿摆和裘尾,穿过长长的廊道,徐徐走近书房的方向。
廊道之外的庭院里,枯秃的枝桠早已经长出少许嫩绿的幼叶,若仔细瞧进去,那里有一小撮的花蕾正欲从那里挣脱出来,等待着含苞待放的时刻。
冬末了,初来咋到的东风带来了气温回暖的和煦,也带来了那惹人驻步的声音。
「就是这…啊…杀生丸…再用力点…啊哈…」
那声音从书房未合拢的拉门传了出来,可以听出来那里头蕴含着细微的痛楚,到了尾末却带着深深的畅快。
是犬夜叉那孩子的声音呢。
凌月仙姬目光染上了玩味,没多少犹豫,优雅的步伐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兴奋,加快了速度走到了入口前,探头往里一看。
结果,让她有些失望。
原以为正被她儿子欺负得狠的犬夜叉,确实是流露着舒畅享受的表情,但也不过只是单纯地枕在杀生丸的腿上,颇为慵懒地侧躺着身子,而杀生丸的一只手搭在半妖后腰上,依照对方的指示,无比规矩地在帮对方推拿着后腰处。
两人身上的一切都整整齐齐的,没有丝毫凌乱。
嘁,无趣。
虽然凌月仙姬为没有机会窥探到孩子们的闺中之乐,深深感到惋惜,但比起这件事,她此番特意前来是因为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杀生丸自然是已瞧见到她这母亲的到来,但也只是抬头瞟了一眼,喊了她一声,就算打过了招呼,手头上的动作一点都没缓下。
反倒是犬夜叉在察觉到凌月仙姬的时候,神情闪过一丝僵硬,有些慌张打算起身,偏偏这个时候杀生丸的手劲猛地的加重,后腰传来一阵舒服的酸爽,让他一个不留神,当着凌月仙姬的面前,再次发出表示舒服的叹息。
「啊——!杀生丸,你!」
犬夜叉那孩子叫得还真豪迈,凌月仙姬就纳闷了他儿子怎么就忍得住了呢,某些消息还是传到了她那云端上的宫殿,可不能怪她之前胡思乱想哦。
她笑问:「犬夜叉这是怎么了?」
看着已经把几乎都要把脸埋在自己腿上的半妖,杀生丸直接把他拉起身,不意外地看到那脸上满是无地自容的羞厥。
杀生丸心中暗笑,转头对凌月仙姬回答道:「刚才翻墙时扭伤,蠢。」
「喂,这还不是你的错!」
「怎么说?」
杀生丸挑了挑眉,垂眸看着犬夜叉,表示着不惑,接着就看见对方满脸凛然不满,一手指着表面上看起来平坦无奇的腹部,然后对自己戟指怒目起来。
「你以为我这里是拜谁所赐?!要不是你,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两个小混蛋,现在还变得那么重!」
犬夜叉这话中某个程度上可说是无理取闹,杀生丸没有为此感到恼怒,反倒是半妖能如此坦然地抱怨自己,不再逃避自己的姿态让他感到一丝的惊喜,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就这样赞同犬夜叉的说辞。
杀生丸眼里带着些许笑意,伸手把犬夜叉手腕上的珠串取下后,修长的手捉着犬夜叉的手一起搭在那比起月余之前,已经变得更为高耸浑圆,由内更是散发着越来越强烈的生命气息的胎腹之上。
「那又是谁,在过去一个月里,就知道躲到被窝里,死都不肯出来,若稍微走动,也该知道我们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也不会蠢到不知轻重地乱使劲。」
许是大妖的口吻带着一丝温和,当“我们“这个字眼从大妖口中说出来时,犬夜叉原本高涨的不满情绪一下子硬生生地褪去,反倒升起了莫名的羞厥之意,有些不自在地躲开大妖的目光,嘀咕道:「这么冷,谁会要出去啊…」
犬夜叉没办法否认自己散漫不动这点,这次冬季真的冷啊,尤其是在后期更是暴雪连连,本来出门时还可以靠御寒的衣物来忍受,可到了后期,连踏出房门一步他都受不了。
又不是他故意要变得这么散漫,眼看这几天的天气开始回暖,他这不也决定要出去走动了,谁会知道孩子就突然变得那么重,一时还来不及完全适应,这才拿捏不好跳跃时该用的力度。
凌月仙姬总算明白了眼前这局面的由来,不过还是解释不了为何需要自家儿子亲身帮犬夜叉治疗呢,这城殿里的医者都到哪去了?
「所以就这样受伤了,那杀生丸你这又是…」
「但凡知道这家伙情况的,都没人敢对他使劲。」
所以就只能由他来。
「哦,是吗?」
在凌月仙姬意义不明的微笑中,杀生丸依旧显得夷然自若,开口询问了前者的来意。
「杀生丸,你应该没忘记曾经给你提过的事吧。」
杀生丸稍作思绪,也就明瞭母亲意欲何事。
「记得。」
「那你和犬夜叉什么时候开始准备,之前你俩闹冷战,然后又说寒冬太冷,现在可不能再推脱了。」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
犬夜叉听着这对母子一来一回的对话,却依旧一句都没听懂。
杀生丸伸手顺了顺犬夜叉刚才因为躺着而变得杂乱的头发,对他温和地说道:
「已经立春了,我们是时候该准备结契了。」
「…结契?」
这陌生又有一些熟悉的字眼钻进犬夜叉的脑海时,让他一时有些错愕,随即终于回忆起曾经在哪里见过这艰涩的词汇时,忽然站了起来,哒哒哒地跑到书房的一角,从他那小小矮柜里,翻出一本厚重的古籍后,又跑回杀生丸身边,往那软绵的裘毛上坐下,快速地翻阅起手中的古籍。
凌月仙姬看着犬夜叉就这样靠在杀生丸身边,全神贯注的模样显得无比乖巧,连被杀生丸摸揉着头许久,也没能打断他努力去理解古籍中叙述的一切。
这般和谐安逸的画面,确实也挺好的,稍微也可弥补一下自己先前的惋惜。
就在凌月仙姬往茶杯里添了第三次茶水时,犬夜叉终于打破了沉默,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
「我不要结契。」
当这话一说出口,犬夜叉能感觉到自己头顶上摸揉的动作一滞,接着耳朵上又感受到熟悉的揪痛,上方传来了那森然冷厉的声音。
「犬夜叉,你又想反悔了?」
「谁反悔了,只是…」
杀生丸带着质疑的话语一下子刺激到了犬夜叉,既然答应了作为伴侣,就不可能轻易地反悔,可自己真正不想结契的原因,说出来的话,实在是有点站不住脚,还有些丢脸。
犬夜叉耸拉着脑袋,最后还是泄气地说道:
「仪式太累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西国这里的结契仪式为什么这么冗长繁琐,需要整整七天才能完成。
如果只是普通的平民,其他妖怪大多都可以把这些仪式简化,可偏偏杀生丸就是这西国的领主,犬妖贵族中的王者,他不觉得他们的结契仪式可以如此草率地解决掉。
一联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如果就这么跟着在古籍上洋洋洒洒描述的仪式,马不停歇地走完一圈,自己的腰怕是又要废多一次。
半妖的低落只换来了大妖不算安慰的安慰。
「你不会是一个人。」
***
犬夜叉对这场不可避免的结契仪式,依旧不期待,所以好几次想要让杀生丸打消这个念头,还不惜连夜挑灯查阅古籍,只为了找出仪式中多处的不合理性,加以佐证,还有模有样地提供了简化流程的建议,带着这些理据去威胁负责结契仪式的西国礼官删减流程。
但论道行,犬夜叉怎么可能斗得过沉浸礼教多年的老古板。
到了最后,犬夜叉只是成功简化了一小部分,也就只是省略了入第之仪里的接迎部分,毕竟他人就在杀生丸这里住着,特地弄个接迎的仪式,就有些多余。
犬夜叉当然还不死心,僵持到最后还是成功与礼官协议,只先进行其中最重要的,也是最后一项的仪式,其他繁琐的礼节和巡礼则在自己卸下身上的负担之后再补全。
凌月仙姬听闻犬夜叉的事迹之后,不禁觉得有趣,好笑对自家儿子问道:
「你就让那孩子自己去对付那些老古板,现在最后的结果,明明你一开始去说一声就成,何必让那孩子苦恼这么久。」
「既然他对我还有所欺瞒,就要有接受教训的准备。」
「嘁,小心眼。那你记得跟那孩子说,我和你父亲结契那时候,就只是简单的做了个最后一步缔结婚契的仪式,其他的,因为太麻烦了,当初根本没去弄。」
闻言,杀生丸停下了阅读卷轴的动作,看向凌月仙姬的目光里有着那么一点的控诉。
「母亲也不曾对我提起。」
「哎呀,是吗,可你们俩可是已经答应了要完成全部仪式哦,可不能反悔咯。」
凌月仙姬一说完,便挥一挥衣袖,毫不在意的离开了,独留杀生丸一人开始思考犬夜叉建议的可行性。
另一边,成功让犬夜叉答应完成完整结契仪式的礼官仍在沾沾自喜,除了之前成功地让杀生丸大人好好完成的继任仪式,这一次又让他有机会重现西国这场庄严古老的结契仪式,要知道在杀生丸之前,根本没有一任领主有好好打算去遵从和完成一个完整的仪式。
一想到在他有生之年,可以重现和主持这些珍贵的仪式,礼官不禁热泪盈眶。
然而在很久很久以后,礼官都没有机会完成这个夙愿,此乃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