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缇一直小心留意地屋内的动静。起初还能听见许云沉还踢了几下门,后来却没了动静,屋内静悄悄的。
乌缇心下沉了沉,房间窗户离下面二十几米高,许云沉确无从窗口跑掉的可能性。再说刚才也没听见任何响动声,也不可能利用屋内工具从窗户出去。
但他还是后怕,喊了一声:“云沉。”
没人应。
他又喊了一声:“心肝。”
还是没人应。
乌缇脸色一变,一脚踢开门:“云沉——”
只见许云沉静静坐在一旁的榻上,脸上犹有泪痕。见他来了也不擦,一双水潾潾地眼睛望了过来。
“乌缇哥哥。”许云沉喊。
许云沉极少这样喊他。只有在床帏间被他逼狠了,才会软着腰,咬着唇求饶着喊几声。
乌缇哪还有“他性子被我骄纵得狠了,须得挫挫他这脾性”的理智,被冷了四年的酸楚都在这一声“乌缇哥哥”里消失殆尽。
“宝宝。”他早已将许云沉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将他脸上的泪水吻净。
“你昨天好凶。”怀里这个小妖精向来得寸进尺。
“是我不好,宝贝。”乌缇认得飞快。
“你还不要了我。”妖精勾人的桃花眼又开始泛起点点涟漪来。
“我的心肝,我哪能不要你。我怕你不要我。”乌缇凑上去吻着他的眼角,却将那两抹如桃花般的眼尾薄红吻得越发娇艳欲滴。
“可程一白说,你要结婚了。”从他被乌缇关到房间后,许云沉就觉得自己上当了。
乌缇倒是坦然,坦白得干脆:“不下一剂猛药,你怎么舍得来找我。”
“乌缇!”许云沉恼得想推开他,但被他牢牢抱着,怎么也推不动。
“心肝,叫乌缇哥哥。再叫一声‘乌缇哥哥’好不好?”
真是抱紧了怕勒着他,抱松了他又无法餍足,偏这妖精不知其妖,竟根据他几句模糊的言语就推断出他大致的设局来。
“你诱我来尕木措的计划,应该是发现阮春和一白在一起后。”
“先要说服阮春帮你,接着要阮春吹耳边风说雅磐多美,接下来是一白见到你定会问阮春和我你的关系,而阮春只需要透露我和你是战友这一点,便足以让他关注你,传递给我你要结婚的消息。”许云沉斜斜睨了他一眼,“神官长大人,好计划呀。”
乌缇早就知道这一关左右都是要坦白的,索性将脑袋埋在许云沉的颈窝处装鸵鸟:“嗯。是这样,但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来之前还捐了一大笔钱给摩尼族。”
说完随即笑嘻嘻地举起大拇指:“我老婆好有钱!”
许云沉没理,只静静瞧着他:“你是什么时候只有小宝的?”
这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做局人知道自己和儿子长得有多么相似。
谢阮春肯定不会和他说孩子的事情,否则这几年,乌缇想找到他早就找到了。而程一白在此之前都不认识他,就更不可能了。
“半年前知道的。”那双和小宝相似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他,“我一直在找你,偶然间在程一白那个公子哥的社交账号看见了你的一个模糊侧影,至此就一直关注着他动向。”
程家和许家交好,有诸多生意往来,这个不稀奇。
只是一白竟然发过一张有他模糊侧影的照片,便能让乌缇认出来顺藤摸瓜···许云沉捏了捏眉心,他怎么忘了,雪狮训练营里,每次乌缇的考核都是S。
“我跟着程一白找你的时候,看见了你和···小宝。”乌缇说起微微笑起来,锋锐的眉眼越发柔和,“他看起来好乖,小小一只,和你一样好看。”
许云沉没说话。许久,才将头轻轻靠在他身上,轻轻道:“你不怪我没和你说孩子的事情?”
“宝贝,我怎么会怪你。我都不敢想,当初你生下宝宝时多疼。”乌缇说着禁不住语声微哽,眼里也泛起丝丝泪光,“在你怀着宝宝的时候,我得让你多难受委屈,才让你决定独自生下了宝宝。”
两个人在一起时,许云沉就知道,乌缇很爱他,很爱,很爱。他单方面说分手,然后做到冷他四年,不是许云沉真的放下了这个人,而是他确认乌缇会依旧会爱着他,不断找着他。
与其说那是分手,不如说是他对乌缇当年逼他选择的惩罚。
可他这样做,又何尝不是一场错过和重逢之间,更小于五五开的一场豪赌呢。
他其实才是那个任性又强横的那一个。仗着乌缇爱他,为所欲为。
许云沉微微别过脸,不让乌缇看见他眼中的泪意。
“后来,我就去见了谢阮春,请他帮我。但谢阮春拒绝了,所以我直接去见了岳父岳母,请他们帮忙。”
“我爸我妈?”许父许母完全在意料之外。
“唔。”乌缇说起来还有些羞赧,脸微微红了,但偷瞄着许云沉,既而又小声委屈道,“宝贝,我挨了好多骂。”
许云沉揉了揉眉心。他爸妈护犊子,一直认为许云沉未婚生子收了天大委屈,想来让他爸妈接受这么一个半子,确实不容易。
“好不容易得了老人家的松口。岳父只说孩子的事情他不管,只叫阮春帮我,还说我若是追不回你,以后就别有脸在他面前晃了。”
“思来想去,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就下猛药做了这么一个局。”
“神官长,倒小瞧你了啊。”如此费尽心机,仰仗不过就是他许云沉放不下。
对自己倒是自信。许云沉微眯了眯眼。
“心肝。该坦白的都坦白了,我们不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了好不好。”颈间一沉,乌缇叹息着去一寸一寸亲吻着他散发着天晴雪霁后的疏白梅信息素味道的裸露肌肤。
眼睛依旧湿漉漉的,炽热又虔诚。和四年前一模一样。和相遇时一模一样。
许云沉被他吻得酥软,好不容易有了点理智,推着他含糊道:“别,小孜玛还在下面呢。”
“刚让外面的另外一个大孜玛领了他回去。”乌缇不容许云沉还在此时后分神,又快速补充道,“并且今日闭门,神庙不接客。”
他不说还好,一说“神庙”两个字,许云沉旖旎的情迷清明了大半,忙推他:“更不行了,这是在神庙呢。”
“心肝!我摩尼一族的摩毗大人,巴不得他的神官能寻到挚爱,相守相依。”乌缇快速将他剥光,抱着他走向床榻。
许云沉心里顿时升起隐秘又兴奋的K感。
他在资料里看过,摩尼族宗教信仰不同于同地区的其他宗教,他们的宗义教明里不要求信徒或者侍奉者禁欲禁念,相反,他们鼓励爱欲,但这种允许的爱欲必须忠贞、专一及长久,即使双方肉身死去,灵魂也必须依旧皈依彼此。
所以历代的神官长,凡成婚者都会受到摩尼族上下的祝福和欢庆。但有一个奇怪的现象,资料里记录结婚的却只有寥寥几位。
“因为智者不入爱河。神官长若选择结婚,那么他必须保证自己以及爱人都忠贞不渝地爱着对方,直至灵魂死去的最后一刻。”
“否则,二者间任意一方变心,摩毗都会施加十万恶业于神官长,以惩罚他妄动情念,贪图爱欲。”乌缇大手一把握着许云沉的腰,嗓子都快烧干了。
“心肝,这个时候不要再问了好不好。乖,自己坐下来。”
······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