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衣身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珀利太太曾经是个魔法师，且，法力高强。

她的丈夫，珀利先生，亦为魔法师。

在一次与黑暗魔法师的战斗中，珀利先生为了保护妻子和年幼的女儿，战殁了。同时，珀利太太也因为精神力受到严重伤害，难以复原，从而导致法力大大降低。她不得不放弃魔法师的身份，退而成为普通人。

然而，黑暗魔法师并没有放过珀利太太。他们绑架了她的女儿小贝壳，并在普鲁迪校长和珀利太太找到之前，虐杀了小贝壳。

所幸的是，小贝壳脖颈中带着一只黑色的扇贝——这是她故去的父亲为她制作的魂器。

魔法师的精神力，既强大又脆弱。所以，只要有办法，绝大部分魔法师都会制作一个乃至数个魂器，用以在危险时刻保护甚至挽救精神力。

虽则小贝壳还远远不到学习魔法的年岁，可深爱着她的父亲，却早早就做好了准备。这只扇贝样的魂器，小巧玲珑，只有指甲盖大小，乍一看如同小姑娘心爱的饰品，挂在脖颈下毫不突兀。正因为珀利先生的未雨绸缪，令小贝壳的灵魂在死亡的那一刻并没有散去，而是被吸入扇贝中。

为了躲避黑暗魔法师的追杀，珀利太太在普鲁迪校长的建议下，带着小贝壳，来到临近图米亚森林的葵花小镇，改头换面，并在这里开了一间小小的面包店。

这里距离图米亚森林不远——而图米亚森林是森林精灵的地盘，更是精灵王的驻跸之所，黑暗魔法师畏其威名，敬而远之，所以，葵花小镇从来没有被黑暗魔法师骚扰过。自此，珀利太太成为小镇居民的一员，过着简单朴素的普通人生活。

小镇的日子像流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

小贝壳就以黑色扇贝的方式，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并且一点点长大。十年过去了，当初不过指甲盖大小的小扇贝，如今，已有臂长，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如同抱了块大磨盘。与此同时，扇贝表面的黑色也越来越纯正，如同一汪浓黑无底的墨池，即便最强烈的光线照射在表面，也会被黑色吸收殆尽。

珀利太太对小贝壳的爱，一如既往，多年来从未消减。而她发愁的是，小贝壳的脾气越来越别扭了。当年，她死去时，还是个任性顽皮的小姑娘。一晃十年倏忽而过，她似乎并没有长大——尽管不能像小孩子一般大哭大闹，可一旦她不高兴了，就会随时随地给任何人来一口——偷偷张开扇贝的双页，神不知鬼不觉地猛然夹住对方的手。然后，在对方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中，她愉悦地张开贝壳缝隙，仿佛咧嘴的笑颜。

白天，珀利太太将小贝壳抱进店铺里，放在没人看得见的隐蔽角落中。晚上，她又将小贝壳抱回家。镇上的人只当珀利太太是个可怜的寡妇，却无人晓得她当年还有个响彻魔法界的名号——“辣手玫瑰”。

那双操控魔法杖如臂指使的手，而今，揉起面团来，也不遑多让。这么多年来，她守着这间小小的面包店，守着贝壳女儿，为小镇上的居民提供美味新鲜的面包，渐渐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胖妇人了。

可是，她真得就甘心于此吗？

当然不！杀死珀利先生和小贝壳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每每念及此，她都被痛苦夜夜噬心。只是，而今的“辣手玫瑰”已无当年的美飒风姿，纵然胡萝卜一样的白胖手指还能握住魔法杖，可虚弱的精神力却只能让一次又一次的挥杖成为徒劳。这样的珀利太太，莫说那些凶手看了会狂笑不已，就是她自己，也恨不能抱头痛哭。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不能为亲爱的人报仇而更痛苦的呢？

普鲁迪校长曾郑重地告诉珀利太太：报仇的方法有许多种，但是，把自己搭进去的那种，是最愚蠢的方法。

珀利太太明白普鲁迪校长的意思。她点点头：“您尽可以放心。我的小贝壳还没长大呢！我要好生抚养她！”

普鲁迪校长的叹气声，从浓密的胡须下传出来，“我从来都相信你是个勇敢的战士！“

珀利太太与普鲁迪校长之间的来往并不频繁，就是书信，也不甚多。

所谓“其情如醴，其淡如水”，大抵就是如此吧！

直至某日，一个可爱的姑娘，抱着个不大的包袱，站在面包店外冲着她笑眯眯地问候：“亲爱的姨妈，您好！”

珀利太太松开了手中的面包夹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姑娘，“。。。。。。哦，喔喔，小贝壳？你一定就是我那可怜的外甥女了。。。。。。哦，小贝壳，我可怜的孩子，快进来，让姨妈看看你。。。。。。”

前来选购面包的邻居们好奇又兴奋地望着眼前一幕，激动地眼睫毛都快打卷了——无它，小镇的日子委实太过平淡乏味，哪怕是镇长太太养的猫从围墙上跌下来都能成为新闻，更勿论寡居的面包店老板娘居然有个这么清秀的外甥女？

哇——哈哈哈——今天晚上可以就着这消息多喝一碗玉米豌豆肉丸汤啦！

莉莉娅的身份，是普鲁迪校长的建议。而她的名字，而是珀利太太的主张。

打第一眼望过去，珀利太太就恍神了——如果小贝壳还活着，她一定就是这个样子——高挑健美的身材、苹果一样红润的面庞，还有唇角蜜一样甜美的微笑。她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小贝壳”，之后，莉莉娅的名字就变成了“小贝壳”。

只不过，小贝壳本人却不大乐意——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虽然我一定不会同意，可是你们这样自作主张，更令我生气啦！

因着这缘故，小贝壳每每念及此，心下不顺，就会给任何靠近她的手，“啊呜”——来那么狠狠一口！

白天，莉莉娅——啊不，小贝壳，是小贝壳面包店老板娘的得力助手。为了撵走那些不怀好意觊觎外甥女儿的臭小子，珀利太太特特向镇上的木匠定制了一支超大号的擀面杖，就是为着方便将那些厚颜无耻的家伙赶得远远的。

“老板娘，别那么凶嘛！我只是来买面包，顺便多待了几分钟而已。。。。。。”被擀面杖敲得龇牙咧嘴的雀斑小子皮克一脸委屈。

“哼哼！我的一双火眼金睛早就看穿了你的花花肠子！你个轻佻的家伙，拿上面包赶紧走！快走！不然还揍你哦！”珀利太太高高举起擀面杖恐吓道。

人高马大的皮克还来不及冲着低头刷蛋液的小贝壳抛个媚眼，就抱着面包袋子仓皇逃窜了。他一边逃，还一边哼哼：“不让看就不让看！反正吃到小贝壳亲手做的面包也不亏！”

晚上，珀利太太教授莉莉娅魔法，并向她讲解各种人情世故。

正如普鲁迪校长所言，精灵族的血脉决定了精灵天生的魔法天赋。莉莉娅学习魔法的速度很快，令珀利太太叹为观止。

“亲爱的，你简直就是个真正的魔法天才！”她赞叹道。

“不不，您过奖了，夫人！”莉莉娅羞涩地直摇头，“我只是运气好。。。。。。遇到您这么好的老师。。。。。。”

“别谦虚啦，我的孩子！”珀利太太用力挥舞着手臂，“来，孩子，别辜负你的天赋！今晚我可要加课哦！”

“随时奉陪，夫人！”莉莉娅精神奕奕。

在珀利太太的教导下，莉莉娅一日日地在进步，肉眼可见。

她尤其擅长咒语和魔法药水。

珀利太太看到扇贝女儿浸泡在莉莉娅配置的魔法药水中，舒坦地大敞着两扇乌黑的贝壳，贝壳还轻轻地抖动着，就像惫懒的小孩子恣意地把摊开四肢，且不忘快活地抖动脚尖。她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娇憨的小姑娘，偷偷抹了一把眼角。

“亲爱的，再过三个月，就是魔法师资格考试的日子了。你该准备起来了。”

莉莉娅猛然呆住了。

“我。。。。。。我还没有。。。。。。我能参加考试吗？我会不会考不过。。。。。。”她紧张地语无伦次。

“别这样！”珀利太太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信心十足地抬高了下巴，“我说你能行，你就一定能行！普鲁迪校长会帮你准备考试需要的各种证件——”她冲着莉莉娅竖起食指，“——而你要做的，就是多练习，争取在这次考试中毫无纰漏！”

“只要你能考出证书，你就是个真正的魔法师啦！”珀利太太用力拍了一下莉莉娅。岂料莉莉娅太过走神，被这一巴掌径直拍倒在地，摔了个大大的屁股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