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衣身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两年时光，倏忽而过，仿佛只是恍惚之间。

两年后，莉莉娅再次求见精灵王。

“伟大的王，请原谅我的冒昧和鲁莽。”莉莉娅恭恭敬敬地行礼。

“说吧！你有什么请求？”白桑望着墀下的小精灵，并没有在她身上看到时光的流逝。

“伟大的王，我想离开图米亚森林，搬去人类居住的地方。”

“哦？为什么？”白桑好奇地挑起眉头。

一般而言，森林精灵要搬离某个地方，并不需要得到精灵王的许可。然而，当日莉莉娅请求精灵王收留，如今想要离开——向精灵王禀报一声，于情于理都应该。

不过，白桑好奇的是——她为什么要搬去人类居住的地方。

很快，莉莉娅就说明了原委。

——终究，她无法忘记还在为奴为婢的家人。

“你担心家人？这很容易。我可以安排其他人去接他们来图米亚森林生活。”白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觉得莉莉娅的初衷没错，可何必绕个那么大的弯子呢？

“不，伟大的王！您有所不知，他们。。。。。。我的家人，我的祖父。。。。。。他很固执。”莉莉娅的脑袋越垂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他并不想。。。。。。并不想离开他的主人。。。。。。”

莉莉娅不晓得这话说出来后，精灵王是否会勃然大怒。为此，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然，出人意料的是，白桑只是语气淡淡地“哦”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听出这话里的真实意味。

“王？”诧异的莉莉娅不由微微抬头，想从精灵王的神情中窥看一二。

“然后呢？”白桑忍着几分好笑，望着下方的小精灵，将她的不安和紧张，看得一清二楚——身为心胸宽广的王者，怎么会因着这小小的冒犯而发怒呢？

“我的祖父，在家里说一不二。所以，只要他不想离开主人，那么，全家人都只能寸步不离。否则，就算我把他强行带离，祖父宁可自杀也不愿背叛主人。我想了很久，只想到了一个办法——从主人的手里，买下他们。这样，尽管我的祖父会很悲伤，但是，他一定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而会跟随新的主人，迁往新的地方。”

“可是，要买下他们，并不容易。一来，原来的主人是个看重颜面的贵族，从来只肯买进奴仆，而不愿卖出。除非这笔生意会让他颜面生辉。”

“二来，由于我的祖父对森林精灵。。。。。。有偏见，倘若他的新主人是森林精灵，我不知道他是否会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所以，我想只有自己出面，买下他们。”

莉莉娅的回答虽然还带着颤音，可一长串话说来出，却并没有打磕巴。可见，这个念头在她心里存了很久，甚至经过了深思熟虑。

“哦？”白桑弹了弹袖口，乳黄色的长袍泛起丝样的涟漪。他略微歪了下脑袋，懒洋洋道：“这可不容易。你打算怎样做到呢？”

“伟大的王，承蒙您的恩赐，我得以生活在美丽的图米亚森林中，结识了友善的伙伴，也学会了一些本事。我虽然愚笨，可在伙伴的指点下，我学会了养花植草，学会了辨识许多植物，也学会了一些精灵咒语。这些本事，能够让我幸福快乐地生活在图米亚森林。可要是想要从原先的主人手里买下他的奴仆，却还远远不够。”

“所以，我想要去人类居住的地方，生活在他们中间，学习他们，模仿他们，让他们以为我就是个人类。然后，我会赚钱，赚很多钱，然后买到一个贵族的头衔。之后，再以贵族的身份与原先的主人交往，设法从他手中买到我的家人。”

这个想法，从莉莉娅在图米亚森林安稳落脚后，就在她的心里生出了雏形。然后，一日日，一月月，她不停地思索，不停地完善，直至现今，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具有实现的可能时，才吐露出来。

“唔——听着还不错。不过，或许你要花费很久的时间，才能做到哦！”白桑觉得自己先前小看了这个小精灵——她并不非如外表那么孱弱呢！

他缓缓坐直了身子，凝视着阶下小小的身影。

相较身材挺拔修长相貌俊美出尘的森林精灵，尽管也有着精灵族的血统，可小精灵的外貌，可真不敢恭维——说是天壤之别，也不算夸张。灰扑扑的满是皱褶的皮肤，大而外凸的眼睛，小小的塌鼻子，鼻孔还朝天，阔而薄的嘴巴，细长的脖颈，蒲瓜样的身材——谁能相信，这样的丑八怪，居然是森林精灵的远亲？

可就因为同为精灵族，当年，伟大的祖先白涯，才会在从奴役精灵的人类手中夺回自由后，想着还要拉小精灵一把。可哪承想，人家居然不领情？

尽管在之后的许多年里，历代精灵王都秉承白涯遗愿，没有放弃小精灵。他们做了很多，甚至为了保护小精灵，要求人类制定了不得虐仆的法律。然而，回报却几乎为零。

直至，两年前，这个小丫头跪在他的面前，请求收留她。

那个时候，白桑就觉得，这小丫头肯定不简单——尽管她当时的请求很简单。她甚至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只求有个存身之处。

云端的信里写地分明，而小丫头悲惨的遭遇的确也挺打动人。白桑暗想：好吧，我允你留下。我倒要看看，你这么个小丫头，与你那些冥顽不灵的同族，有什么不同？

而今，他终于看到了——这个小丫头，胸中自有主张呢！

——这很好！

白桑暗自点头——身世悲惨固然可怜，而失去了自我才可气。云端曾经说过，东方有句名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就是这个意思吧？

尽管出生奴仆家族——小丫头没得选择，这不是她的错——可她并没有因此而失去自我，而愿意为了追求“我”的存在而努力挣扎！单凭这一点，她就胜过许多依然浑浑噩噩蒙昧无知的同族！

既你愿意脱身沼泽，那我就拉你一把吧！

“我有个建议。”

白桑的话令莉莉娅心头一紧。可紧接着，下一句话又令她激动起来。

“——或许可以让你不用等那么久。”

“伟大的王，请您指点我吧！”莉莉娅紧握双拳，几乎是高喊出这句话。

“我有个朋友，他是位伟大的魔法师，为人和善又正直。他是我见过的最为睿智的人类。我想，他或许可以帮得到你。”说着，白桑冲着莉莉娅眨眨眼，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的反应。

可惜，小丫头并没有如他期望地那么雀跃起来，而是谨慎中略带些许防备地反问道：“伟大的王，他不会鄙视小精灵吗？我的意思是，他会真心帮助我吗？”

哦——可怜的孩子，你对人类的戒心怎会这么重呢？白桑同情地叹口气，解释道：“他是一位品性高尚的人，我认为——你可以信赖他。”

真的吗？——莉莉娅的眸光中又有疑虑。可在精灵王面前，她还是咽下了质疑的话语。

当莉莉娅真正见到精灵王口中的这位“伟大的魔法师”时，她终于相信了——这的确是一位品性高尚的人。

“您是哈克里特魔法学校的校长？”望着眼前老者的花白卷髯，莉莉娅紧张地舌头都快打结了。

哈克里特魔法学校诶！

校长诶！

不止一次地，莉莉娅从原先主人的交谈中听到过这个传奇的魔法学校。它是每一个渴望学习魔法的人心中的圣地。而就算是不懂魔法的普通人，谈及哈克里特魔法学校，也是心生膜拜，无比敬仰。

而此刻，这个传说中的魔法学校的校长，居然就站在她的面前，居然就这么笑眯眯地对她和气地说话——天呐！莫不是在做梦吧！

莉莉娅只觉得心口鼓鼓胀胀的。她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可脑袋晕晕乎乎的，都感觉不到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