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寞红尘 第43章 烽烟再起

43.1

在鳌拜府上将养了几日，素蓥的身体已无大碍。但她心里始终挂念着多尔衮和东莪，便每日里乔装一番藏身到能看见睿亲王府大门的街巷里，痴痴地等，痴痴地看。

鳌拜知道素蓥的一腔思念都还在多尔衮父女身上，也不多说，也不多问。还时不时帮她打打掩护，避免被睿亲王府的人发现。

在蹲守了多日之后，素蓥终于见到了东莪。

这日大概是多尔衮休沐，他亲自带着东莪出来逛街，一路上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东莪走累了，他便抱着，或是让她骑在肩上，脸上写满了宠溺。

素蓥悄悄地一路跟随。看到东莪那天真无邪的笑脸，素蓥多日来一直揪着的心才略微安定。她多想走上前去抱抱东莪，可，她要怎么面对多尔衮呢？他已经休弃了她，不是吗？他，应该不想再看见自己了吧？

多尔衮用繁忙的政务麻痹了自己多日，直到昨晚，东莪哭着来找他，找他要她的额娘。多尔衮这才不得不逼自己面对他和东莪都已经失去了素蓥的现实。他没了爱妻，东莪没了额娘——以后就只剩他们父女相依为命了。

为了哄东莪睡觉，多尔衮只得答应今日带她出来一起找额娘，小丫头这才开心地睡着。一大早东莪就把多尔衮摇醒，吵着要出门找额娘。多尔衮只能连哄带骗地在街上领着她到处转悠，买她喜欢的东西，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多会儿，东莪就说肚子饿了，多尔衮便领着她来到了盛京有名的小吃铺子东顺阁。刚进里面坐好，东莪又被铺子外头经过的卖糖葫芦的小贩吸引，吵着要吃糖葫芦。多尔衮便嘱咐她坐好等着，自己则追了出去给她买糖葫芦。

跟了一路的素蓥也悄悄进了东顺阁，挑了个能看到东莪的位置。刚打算坐下，却不料转身时撞到了身旁经过的店小二。小二手里的托盘和碗筷摔了一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东莪也被吓了一跳，直直地看过来——

素蓥虽然披了一身宽大的斗篷做遮挡，但还是叫东莪认了出来。她立刻大喊着“额娘”朝素蓥跑了过去。

素蓥下意识地转身就跑，她怕被多尔衮撞见，怕不知如何自处。

而追着她跑的东莪在跨出店铺大门的时候被门槛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素蓥听到东莪的哭声，再也狠不下心去，转身跑回东莪身边，将她扶了起来。边给她擦拭小手边关切地问道：“东莪摔疼了没有？有没有流血？快让额娘看看。”

“额娘！额娘你去哪里了呀？东莪好想你！”东莪拽着素蓥的衣袖哭得越发稀里哗啦。

“额娘也想你啊……”素蓥也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可一抬头，就看到远处买到了糖葫芦的多尔衮正大步朝这边走来。

“东莪乖，额娘还有事，先走了。额娘以后会常来看你的。”素蓥说完便狠心抛下还在哭泣中的东莪，转身快步离去。

“额娘，你别走！额娘，不要丢下东莪……”东莪哭得更大声了，也跟着素蓥离去的方向跑去。

多尔衮刚走到东顺阁近处就听到了东莪的哭声，发现她踉踉跄跄地往外跑着，便立刻追了上去。

待他抱起东莪，发现她摔得灰头土脸的小脸蛋上涕泪横流，更是心急，连忙问她怎么了。

东莪哭着说：“阿玛，额娘走了，额娘不要我了。”

“你额娘在哪？”

多尔衮顺着东莪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似乎是素蓥的背影。

多尔衮刚想跑上前去，就看到鳌拜骑着一匹马冲到了素蓥身边，将她一把抱起放到身前。

“你，想过去吗？”鳌拜轻声在素蓥耳边问道。

素蓥远远地看着多尔衮，看着东莪，尽管内心真的很想冲到他们身边去，但，她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人，多尔衮真的还愿意接受她吗？他会不会当着东莪的面将自己拒之门外？她不敢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所以，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于是鳌拜转身策马带着素蓥疾驰而去，在东莪大声地哭喊中，渐行渐远。只留下多尔衮抱着东莪站在原地……

43.2

面对丝毫不顾及多年夫妻以及母女之情，跟随鳌拜毅然离去的素蓥，多尔衮的心上就像再度被狠狠地插上一刀。本以为干涸的心脏再也流不出鲜血，可今日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却还是教多尔衮破防崩溃。

他送东莪回府之后便去了多铎府上。一顿闷酒下肚之后，又是操练着多铎府里的各式兵器，将他院里的几棵名贵花树毁了个干净。

多铎就在一旁陪他喝酒，一句话不敢多说，直到多尔衮终于发泄完一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你今天这又是抽哪门子疯？可惜了我这院子里的五角枫树。好不容易种活了，还没来得及请人来赏枫呢，全被你毁了。”多铎叹了口气说道。

“几棵树而已，赔给你就是了。”多尔衮没好气地说道。

“那倒不至于。种几棵树，修个园子的钱我还是有的。”多铎喝了口酒，碰了碰多尔衮的肩膀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上次见你这样是因为那位小嫂子跑了。这次呢？又是因为小嫂子的事？”

“我把她休了。”多尔衮一句话直接让多铎一口酒喷了出来。

“你没开玩笑吧？你那么在乎她，怎么就休了呀？”多铎着实是被惊到了。

多尔衮喝了口酒，低头苦笑道：“她心里始终是只有鳌拜，哪怕我们有了东莪也照样留不住她。”

“你确定吗？我看着这几年她跟你和东莪不是过得挺好的吗？不像是你说的这样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别说你了，我也一直以为她能安心安分地待在我身边，直到……算了，不说了。”多尔衮也不想家丑外扬。

“也许我就是这种命吧，留不住心爱的女人，多爱都不行……”

“可这次不是你把她休了的吗？也不是小嫂子自己要跑的吧？她现在人在哪儿呢？”

“能在哪？跟鳌拜在一起呗。”多尔衮蹙眉说道。

“你就不能把她给劝回来？毕竟东莪还小，身边没了亲额娘也是可怜。”多铎试着劝说道。

“你也许不知道一个铁了心的女人心能有多狠。再说了，我多尔衮对于背叛之人向来不留余地，这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为了她，放弃所有的原则和底线。我不是非得求着她来爱我！天下女人那么多，我也不是非她不可……”

多尔衮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一听就不是那么有底气。

“行，你有原则。那现在呢，你想怎么办？真就甘愿让她跟了鳌拜？”多尔衮这拧巴劲儿让多铎又好气又好笑。

“想都别想！”一想到今日鳌拜带走素蓥的画面，多尔衮就气不打一处来。

“之前进攻山海关一事不是因为先皇殡天给耽搁了吗？后来虽然几度商议何时再发兵，由谁领军，一直也没有定论。明日上朝，我会重新提起此事。你知道该推举谁来领兵吧？”多尔衮看向多铎，问道。

“懂了！这事儿你放心，交给我。明日朝堂上必不教你失望！”

多铎说罢，两人举起酒坛碰在了一起。

43.3

话说大清新帝福临登基后不久便是新年，于是改元顺治。

而福临登基后，一切政务都在多尔衮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推进。该说不说，多尔衮除了在感情上有些多疑，霸道和拧巴之外，他治国的雄才大略和运用各种阴谋阳谋的政治手腕丝毫不输皇太极。

为了实现大清前两任帝王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入主中原一统天下的夙愿，改元后不久，多尔衮就将与大明王朝的最终决战提上了日程。而这一次，他决定要攻破大明最坚固的防线——山海关！

这个皇太极打了一辈子都在绕着走的雄关，多尔衮觉得时机已到，必须一举拿下！

自上次松锦大捷之后，明朝在关外的驻地已经只剩一座宁远孤城，而宁远也是清军取道山海关的必经之地。要攻山海关，必先攻克宁远城。

在多铎和多尔衮一党众臣的捧杀和推举下，鳌拜不得不交出京城禁军的虎符，作为前锋领军将领受命出征宁远，为清军入山海关扫清最后的障碍。

出征前夜，鳌拜在府中与素蓥依依话别。

“小仙女，明日我便要走了，也不知此去多久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在京城真的可以吗？”

“放心吧，我没事的。你只管安心去，但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我会在这里等你。”

“可我还是不放心。要不，你还是像上次一样，跟我一起随军出征。虽然会有些辛苦，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你只有在我身边，在我眼前，我才能安心。”听得出来，对于把素蓥独自留下来这件事，鳌拜还是十分忧心的。

“你还没看明白吗？这件事摆明了就是多尔衮在针对你。不动声色地夺了你在盛京的兵权，又将你派去前线。是我连累了你。”素蓥脸上有一丝歉意，接着说道：“多尔衮一定会派人盯紧你，你将我带着，只会给你平添无妄之灾。既然他不想看到我们在一起，我们也没必要跟他对着来。只要我在盛京安安分分的，你就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你知道的，我不怕他！我只怕护不好你，让你再受委屈，受伤害……”

“可是我怕！我怕他将你再度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鳌拜的深情无法不令素蓥动容。

“鳌拜，你已经为我付出太多太多。欠你的，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我不想你因为我，再被多尔衮伤害到。”

“你不用还我什么。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只要你还像从前那样——爱我！”说罢，鳌拜激动地将素蓥用力抱进了怀里。

“小仙女，你还是在乎我，爱我的，对吗？”

“鳌拜……”素蓥在他怀中只能轻叹。

她肯定是在乎鳌拜的。心疼他为自己付出一切，不求其他。可他唯一所求的爱，素蓥如今却已无法允诺。因为她的心里已经住进了多尔衮，住进了东莪。

素蓥轻轻推开鳌拜，看向他深情的双眸说道：“我心里始终是有你的，也感念你所有的好。只是我现在心里，脑子里都是东莪和多尔衮，无法给你任何承诺……”

素蓥话还未说完就被鳌拜霸道的一吻堵住了双唇。

他的热切，他的难过，他的无奈以及他的深爱……都在这缠绵缱绻的一吻里。

素蓥无法挣脱和抗拒，只能深陷在他怀中。

鳌拜的吻跟多尔衮的炙热不一样，总能给她温柔的力量。无论是在她伤心难过还是脆弱无力时，他永远都会令她心安。

素蓥在鳌拜的深情一吻中潸然落泪。她知道自己内心是不抗拒鳌拜的，可命运的转盘已经将她推到了多尔衮身边。素蓥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有没有错，也不知道这一世还将经历些什么波折。可她清楚地知道，这两个男人她都不想伤害，亦不愿辜负。

做仙子时只知道羡慕人间情爱的美好，来了凡间这一遭才知道——原来情劫难渡，情深难负！

43.4

得知此时明军驻守宁远城的大将乃是吴三桂，而素蓥很清楚吴三桂最终会投降大清，并助清军轻松拿下山海关。因此，鳌拜出发前素蓥特意叮嘱他，不必取吴三桂性命，只需将他赶回山海关内就可。

鳌拜很听素蓥的话，在宁远仍旧采取切断明军粮道，围而不攻的策略，逼得吴三桂不得不放弃宁远，退守山海关。

而鳌拜拿下宁远已是三个月后。虽然不负使命，但多尔衮却以鳌拜拖延时间贻误战机为由，将他贬为副将。

而与此同期，大明朝关内的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国号大顺。他的农民军也一路东进，势如破竹。终于直捣黄龙，占领了北京城，逼得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身亡。建国近三百年的大明王朝就此覆灭！

得知此消息的多尔衮知道，问鼎中原的时机已到。于是亲自挂帅，以多铎和阿济格为左右将军，共领军十万直奔山海关而去。由郑亲王济尔哈朗坐镇盛京监国。

豪格，鳌拜这些受到多尔衮打压的骁勇战将则都被留在了盛京。毕竟此役大清精锐尽出，多尔衮已立下了不破京师誓不还的口号，誓要凭此战为大清立下不世奇功。而此等功勋，多尔衮又怎会让豪格鳌拜他们来分一杯羹呢？

原本鳌拜留守盛京也没什么怨言，毕竟好不容易回来与素蓥团聚了，能过几天安生与清净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可得知多尔衮上了前线的素蓥却是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担心多尔衮的安危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素蓥十分清楚接下来的这一个月无比关键——此时的吴三桂还是个骑在墙头，左右摇摆的阵营。任何一个事件，任何一场战斗都将直接关系到吴三桂倒向何方，大清又能否在多方势力的角逐中胜出，最终顺利入主北京。

眼见素蓥如此挂心，夙夜难寐，鳌拜也跟着着急。素蓥想悄悄跟随大军去前线，可鳌拜被圈在盛京，也无法调动军队，一时也帮不到她。直到几日后传来为前线提供补给的运输队遭遇暴雨山洪，车粮尽毁的消息。于是济尔哈朗只得重新组织粮草，再度出发去追赶大军的队伍。而鳌拜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带着素蓥乔装混入了运输队伍之中。

一次搅动历史风云的战局就此在山海关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