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爵的求生日常 第28章 Chapter.28

听到自己大哥是只猫这个说法，安塞西亚不可思议地抬头看过来。

“所以，你以前该不会是以为，我们恶魔全都是猫的样子吧？”说到这里它连连摇头，摸着自己的头顶认真思考着，“怎么会，我们主恶魔有些时候也控制不住自己变成什么样子，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怎么重要，我会变成猫只是一个巧合而已，猫的样子方便我睡觉，至于我大哥梅菲斯特……等你以后见到他就知道了，只怕是对你们人类来说相当无聊。”

“这样么，”露比若有所思，“说起来，你刚才说的你大哥可能会知道有关于死亡领域的事情，如果我们真的见到了他，就能问出我们想知道的答案了吧？”

“前提条件是，我大哥愿意帮忙，”安塞西亚毫不留情地浇灭了露比的幻想，“且不说你们人类没办法在还活着的时候进入地狱，就说我大哥本人，他也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家伙，这种事情他很有可能不愿意多管，比起找到一个制造死亡领域的恶魔，他更喜欢为了自己那个所谓的伟大目标持续努力……”

看到少女那疑惑中带着怀疑的表情，安塞西亚的猫爪立刻拍下来，不满意地嘟囔出某个应该算得上是绝世炸裂的消息。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按照我以前的认知，他这个伟大目标可不包括制造死亡领域在内，不过这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天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其他哪个家伙再做出些什么奇怪的决定——他这魔都碎成那样了，再做出什么决定来还不知道要碎成什么形状。”

“你是说，你这位恐惧大哥，碎了？”露比愕然重复。

“是啊，我大哥他几千上万年前就碎了，他的灵魂也就碎成几十片吧，这些碎片有的变成鹿有的变成蛇，还有一些我就不知道变成什么了，他自己也没有对人说过，”安塞西亚漫不经心地回答，“能变成人类样子的那些碎片，在你们真正的人类眼里应该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我每次回去都能看到那些生前是人类的地狱领主们试图让他看上去更有威严。”

这样的尝试往往会宣告失败，因为他那位恐惧大哥对于美丑的认知约等于零，甚至在他这个弟弟刚诞生意识的时候，曾经认定过人类穿上衣服这样的行为多余到难以理解。

这样的认知还曾经影响到他，比如说他在此后发现变成猫的时候他可以用猫毛取暖，也不会有人一定要让一只猫穿上衣服，完美切中他懒得穿衣服这项需求。

“那你说的找到你大哥的事情，是要把这几十个碎片全都找到才能见到他本人吗？”不穿衣服的事情虽然令人震惊，但露比还是更加关心自己需要完成的伟大使命，但她只需要想一想找全几十片恶魔碎片才能得到一个可能有用的答案，就觉得自己眼前一阵发黑，只觉得未来的路途太过遥远，让她的一腔热血遭遇了突如其来的退堂鼓。

“只要找到他的其中一个碎片就可以，那个碎片正在管理地狱，也是最受你们人类和那些恶魔领主喜欢的，”安塞西亚懒洋洋地打着呵欠，“等我的权能力量恢复一半左右，我就能带你去趟地狱见我大哥，暂时避开那个生者不能进入地狱的规矩。”

“所以，还是要等到你的力量恢复了之后啊，”露比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声，“不过安塞西亚，你的力量要快点恢复的话，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做的？”

“多想着偷懒犯困算吗？”安塞西亚认真想了想，“只要你们人类想要偷懒，累得不想干活，我就会得到权能力量的补充……但是你好像一直都没怎么想过偷懒这回事儿，我现在这点权能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更别说……”

说到这里的时候，安塞西亚无奈地停顿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到了某些不大令猫愉快的事情。

“偷懒啊，露比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来到斯图亚特城堡的这段时间里确实是没怎么偷懒，甚至连想偷懒的念头都不敢有。

她不再是拥有众多仆从的梅林公主，又不得不生活在这个对于她来说不算熟悉的全新环境，需要适应许多她以前从未做过的工作，而她为了不让自己的存在成为多余和被人接受，大多会选择用各种城堡工作填满自己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这也会让她不至于在闲下来的时候就怀念起以前的事情，任由那种由思念和担忧交杂的痛苦情绪充斥自己的内心。

她简单向安塞西亚解释了一下，果不其然，成功在磕磕巴巴的叙述结束之后收到橘猫出奇迷惘的眼神。

它这一回是真的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它努力想要尝试着她话语中那些有关于思念和担忧的解释，又像是很难理解这些，自己抱着尾巴纠结了五分钟之后终于选择向她问出来。

“所以说，你们人类在见不到对方的时候会有想念这种情绪存在？”它无法理解地嘀咕着，“可是，这种情绪在你们人类看来应该是没有意义的吧，就像是你们一直不愿意承认我们这些主恶魔所代表的权能一样。”

“我们确实不愿意承认这些，但这也不代表这种情绪不存在啊，”露比苦恼地抱住头坐在床边，这还是她第一次放任自己沉浸在难受的情绪里，“我以前只是不敢去想，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活着出去，还有我能不能得到斯图亚特家族的承认之类的——我需要成为一个治疗师，也不能失去他们的帮助。”

顿了顿，她将那只一脸迷惑，几乎转出蚊香眼的橘猫抱进怀里用力揉了几下，仿佛这样的动作就能够让她感到安慰似的。

“我也不是不会去想如果我不在了，凯斯和黛西会怎么样，西多纳夫人会不会愿意给凯斯治病——他的病一直都没有得到过太好的治疗，就连我的其他哥哥姐姐们也对他的存在并不看重，但他也是那时候唯一愿意在皇宫里陪我玩的人。”

“可是，如果你没办法见到你说的这些人，你去想念他们的做法不会被认为是没有意义的么？”安塞西亚看上去像是更加疑惑了，它的表情就像是在自己和自己打架，“我是说，你们人类还真是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没什么必要的情绪，还无法控制，我哪怕不见到我大哥他们几千年，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多么在意这些，包括他是不是还活着这些事情。”

这已经不是安塞西亚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出不同于人类的思维方式了，露比先是觉得自己的心里被扎了一下，紧接着就想到这样的想法也许是她太过苛求了。沉默了一小会儿，她才想起来眼前这只猫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人类——它甚至连动物都不是，让它理解这些属于人类的情感不是一般的困难，但她还是决定尽力向它解释。

“因为我在担心他们啊，”露比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下颌支到安塞西亚头顶，喃喃地说着，“就是因为担心他们，才会害怕他们受欺负、生病，或是被皇宫里其他人欺负之类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我会有担心这种情绪的话，归根结底的说，大概是因为我爱他们吧，”她说到这里，更觉得自己的解释工作任重而道远，因为安塞西亚猫脸上疑惑的表情已经快要形成实质了。

“爱吗？这对于我和我大哥来说好像又是一种没什么作用的情感，但你们人类似乎很看重这个？”安塞西亚很想再问一句对方人类为什么会看重这种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情绪，甚至为它写过许多诗篇，歌颂它，极尽溢美之词，但她看上去已经不大想说话了，那种扑面而来的负面情绪简直快要压垮他。

但她表面上却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那些激烈的情绪全都被束缚在她静静抱着他的外表之下，她只是有些疲倦地合上眼睛，好像抱着他这种动作能够让她更快地平静下来似的。

“是啊，这对于我们人类来说……至少是我们中的有些人，是很重要的事物，”露比双眼轻合，指尖在安塞西亚的下巴上慢慢揉着，开口时声音有些疲惫，“就连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会重要啊……在我意识到某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时候，他已经成为我爱的人其中一个了，就连我都没办法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或是确切描述它为什么会发生，这个答案应该会让你有点失望吧。”

“倒也不是，我只是……”说到一半，安塞西亚的声音顿住，隐约间意识到一些自己从不曾认真思考过的事情。

在他漫长的生命之中，他一直在近乎本能般地尝试着理解人类的做法和思维模式，却始终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晶石一般触不到本质，而他今天却像是从少女的这段解说中抓到了一丝会通往答案的可能。

这就是他和人类之间真正的区别所在么？

他从不懂得人类所谓的爱究竟是怎样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