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爵的求生日常 第29章 Chapter.29

安塞西亚觉得，如果他的身边现在还存在另外一个原初生命——天使也好恶魔也罢，他或许就能做到从祂那里问明白一些让他现在感到迷惘的事情。

然而他熟悉的原初生命实在是太少了，除了他的恐惧大哥以外几乎完全没有，对于在他之后的几位所谓的弟弟妹妹们，他也只是有一个大概的概念，就连他们变成了什么样子，是动物还是人类……或者说其他一些让他暂时无法想象的形态。

他难得觉得自己没什么睡意，直到那个缩在床上的少女感到疲倦了，抱着一只靠垫睡了过去，轻轻的呼吸声在他耳边规律地响起，他仍在抱着自己的尾巴看向头顶天花板，带这些愁绪地叹了口气。

接着，他迷惑地扒拉几下自己的尾巴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古怪的行为，但这也成功地让他觉得自己更加睡不着了。

——就像一个因为各种烦恼事情而失眠的普通人类一样，这种想法甚至在某一时刻超越了权能给他设置的限制，让他真觉得自己像是她说的那样，变成了人类所谓的经常想一些深奥事情的哲学家。

不过，明天的事情还是交给明天去担心好了，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比睡觉更加重要的事情。

安塞西亚将自己的猫身子丢进靠垫，在暖洋洋的卧室里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安塞西亚有些意外地发现他的铲屎官正拿着一只羽毛笔，坐在卧室床上往一张羊皮纸上写东西。

“你在写些什么？”他慢悠悠地挪过去，却发现少女正认真琢磨着完成一张似乎是计划的东西，他会将它判定为计划还是因为她正在努力思考着自己未来需要完成的事情里还有哪些没有被加进去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把它们全都写下来会让我心里没什么安全感，”露比低声解释着，“我想，为了完成我们最终的那个合作目标，我们至少需要等到我的自然权能生长到一定程度，你的权能也恢复好才能摸到门路，无论是找到你的恐惧大哥，还是深入最新出现的死亡领域。”

“所以这就是你们人类为什么会习惯于给自己订立一个计划？”安塞西亚发现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似乎也是一种难以理解的浪费时间。

“不是所有人类，至少我是这样，”露比已经对这只猫的思维模式见惯不怪，“只说这个最终计划，我就绝对不能把斯图亚特家族扯进来，这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但我必须要去完成它们才可以。”

“好吧，如果你非要这样做……”安塞西亚懒洋洋地又趴了回去，“那个什么皇家学院的入学测试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吧，你今天不去找那个叫海因里希的人类继续练冥想了吗？”

“我得去找一个没有那么多树的地方，最好离死亡领域近一点，”露比揉了揉额心，“好吧，确实是要先按照这种所谓正确的方法练习一阵子了，我现在多少有点理解为什么梅林长老会一定要把每一位自然之心的继承人提前带走，带回长老会正式培养。”

像他们这样的存在，正常的魔法学习反而会耽误更多时间，而梅林家族需要做到的却是让每一任自然之心的实力尽快达到能够完全掌控权能的水平，以防备出现强大裂隙的时候，自然之心本身的实力不足以将裂隙之下的恶魔封印。

“你们人类确实是经常做出许多让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比如说你们梅林这些来抓我的自然之心，明明知道这是一件会让你们死掉的事情也要完成它，我还以为死亡这种事情都会让你们人类感到害怕来着。”

“怕，当然害怕，其实我特别怕死，也怕疼，听说那个自然之心的灵魂封印会让人很疼，一直疼的那种，”露比认真地说道，“但我们更害怕这个世界上会死掉成百上千，甚至上万个人——这是我们自然之心需要保护的，还有我们需要承担的责任啊。”

“难以理解的一种执念，虽然我还是不大明白你们人类为什么会这么做，又这么在乎这种被你们称为责任的东西，不过……”安塞西亚在又一阵脑细胞超速运行烧掉了绝大部分力气之后果断选择放弃——他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我知道，无论什么都比不上睡觉重要对吧，”露比小声嘀咕着，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闷，而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情绪，“那你自己在这里睡吧，我先去和海因里希练魔法了——对了，斯图亚特夫人应该也开始清理那片室内花园，我得去帮她打扫下卫生。”

这也是她每天都会主动去帮助斯图亚特城堡的人们分担的，至少在这段时间里，她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像个外人。

“所以，你生气了吗，露比？”橘猫不解地问了一句，暗自感叹一句人类的心思怎么会这么复杂，而他在答应了自家铲屎官不要随便窥探她的想法之后，也确实是在非必要的时候尽量选择不去察看她在想些什么。

她的情绪突然变差了，莫非是因为他忽然想要睡觉的事情？

安塞西亚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你的原因，安塞西亚，”露比摇头否认，“事实上，我们人类很难去控制自己突然变化的情绪，像这样莫名其妙就出现的情绪波动对于我们来说太常见了，它根本就不需要太多原因，也没办法去用语言描述清楚——就像我昨天对你说的爱一样。”

“听起来真复杂啊，”这一回，安塞西亚打心底里对她感叹了一句。

……

话虽如此，在露比难得没有带安塞西亚，自己一个人走到花园里的时候，她很快就看到正在给那些庄稼们浇水的斯图亚特夫人，

外表健壮的女主人在做活时丝毫没有城堡女主人的架子，身上披着一件沾满了泥巴的长斗篷，脚上蹬着一双沉重的木鞋，手中的长剪刀正在上下翻飞着剪去果树上干枯的枝叶。

“啊，亲爱的黛西，你今天看上去好极了！”见她在那片礼堂小耕地外发呆的样子，斯图亚特夫人轻快地向她打了个招呼，手中的活计却并未停下。

“早安，夫人，请让我帮您做些什么吧。”露比连忙也从一旁拎过来一双木鞋穿上，在身后背了只竹筐，跟在料理果树的斯图亚特夫人身后收集那些落下的枝条。

“等会儿记得把这些树枝都拿到外面烧掉，它看上去生虫了，放着不管的话可能会影响到更多的果树。”斯图亚特夫人向她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她的帮助，甚至习惯成自然地在她走过来的时候顺手将那些枝叶丢进她身后的背篓里。

“您放心，等会儿我出去就做！”露比立刻换上笑容，轻快地答应下来，一边勤快地拾起那些被斯图亚特夫人剪掉的藤蔓等物。

“小心那种魔梨！”斯图亚特夫人的提醒刚刚响起，露比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在她尝试着取下那株魔梨旁边的藤蔓是，一片看上去普通的绿色叶子忽然裂开来，变成一口尖牙向她的手指咬了过来。

露比躲闪不及，被那片会咬人的叶子划伤了手指，忍不住轻嘶一声，又被斯图亚特夫人按住了手指，强行阻止了她把受伤的手指放进口中止血的行为。

“魔梨的叶子有点毒性，吃下去会让你全身疼上个半小时，”斯图亚特夫人嗔怪地说道，“你这孩子，干活的时候怎么不小心一点儿？”

“对，对不起……”露比低头轻声，“我以前很少做这些，但我一定会学好的。”

“我知道，对于你们这些贵族女孩来说，自己亲自做活儿的事情确实少见，你已经做得不错了，”斯图亚特夫人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当时既然决定了帮助你，给你一个身份，就不会随便去改变自己的决定，更何况你已经给我们支付了足够的住宿费用——如果你一定要认为这是个交易的话。”

“我……”露比沉默了一会儿才发现斯图亚特夫人话中的意思，正想回答，对方就很快继续说下去。

“如果不把它当作一个交易，你也给这座城堡带来了一些新东西，”斯图亚特夫人看了眼正从自己身边冲过去，尝试着追赶一只小浣熊的大黑猫一号，“至少在你来到这里之前，老约翰和珊迪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好好修一下这座城堡的吊桥，珊迪也不会想到这里会养着这么多的猫。”

这样的说法或许只是客气，但露比觉得自己确实是被斯图亚特夫人安慰到了。

“谢谢您……呃，我是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怎么感谢您才好。”她即将面对的事情太多太麻烦，这也注定了她和斯图亚特们的交集总有一天会宣告终止，但她却也在这一刻切实地苏生出自己不想拖累这一家善良人的想法。

“啊，不用对我们用这样礼貌的态度，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至少在我这里算得上是这样，”斯图亚特夫人用力拍了拍露比的肩膀，递给她一种用来治疗手伤的药膏，“魔梨叶子毒性的解药，涂上之后就会很快解毒，这不是什么太难对付的植物，事实上我在最初选择帮助你的时候，根本就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确实想要一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女儿了。

“更不要说，帮助别人这种选择并不需要什么确切的理由不是吗？”

露比沉默着将那只粗糙的陶瓶子攥在手心，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