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后主 第35章 第 35 章

颜七楞了下，视线看过去。那蓝衣公子镇定自若的把钱交给店家。敛目垂眸，又像是鼓起了勇气似去看颜七，显然颜七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连带着他眼睛都有了忐忑之意。

在他往日的随从看来，这绝不会是出现在公子身上的目光。

“既然是你付钱，这些自该是你的。我等下一锅就是了。”颜七把筐子塞给阿凤，脸僵的厉害。竹筐里的炸糕发出幽幽的香味儿，却像是错付了良人——阿凤有些手足无措的抱着颜七推过来的筐子，眼巴巴的瞧着颜七。街上已经有人频频侧目了。毕竟这样雅正的公子，跟这炸油糕的街头小巷可是实在不搭调。

颜七双手抱着臂，十分懊恼刚才说要等一下锅的话。她就这么缺这几块儿油炸糕啊？！合该掉头走了便是。

“颜七——”阿凤欲言又止。

“打住，”颜七皱着眉冷淡道：“买糕就买糕，套什么近乎。”一副哦们不熟的样子，又对老板拱拱手：“对不住，我不要了。让他赔你银子。”说着转身就走。阿凤像连忙跟上。

又不是瞎子，后面缀了个大活人怎么不清楚。颜七走了几步，猛的一顿：“不是，你跟着我干嘛？”她放缓了语气，十分认真庄重道：“六个银贝算什么，看你如今这样子，想来是不缺钱，拿出来千儿八百的金贝也不算事儿，差不多能抵你在进宝堂的吃喝花用。咱们到时就银货两清——”

阿凤毫不犹疑的扯下自己身上的绣纹精美的荷包塞到她手中：“给你花，不两清。”

颜七恼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照样给他扔过去：“关我什么事儿！”

少卿正喝着茶，远远的就看见颜七径直往前走，阿凤在后面随行。

“阿凤来了，快坐，正好一起。”少卿一挥袖，一面吩咐店家上茶上点心，一面去瞧阿凤，哪知道人家只顾盯着颜七瞧了，倒是不去看他暗示。

“怎么了，故人重逢，不是应该高兴么！”少卿笑着打圆场：“故人重逢，当真是当浮一大白。早知道今日相见，我该带了酒来才对。”

颜七扯了扯嘴角，自顾自坐了，也不管他。只自己倒了茶来喝。少卿看看阿凤，再看看颜七：“你不是说去买油炸糕，糕人家都提过来了，你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少卿暗灰色的衣料流水似的在桌子上划过，他指着颜七，眼睛却看向阿凤。还没开口阿凤微笑道：“她没有不高兴。”

少卿：......那你倒是坐下啊......

颜七已经开始剥刚才嫌弃潮湿干瘪的果子了，看街看景，悠闲极了。少卿无奈：“颜七......”

“看我干嘛，人家开铺子挣的就是这份人气，我是来吃茶用点心又不是砸人场子的。”

阿凤有些犹豫，他只在乎颜七的喜怒。

少卿抚额：“我说少爷，你还是坐下吧，你瞧多少人看你，这里可不是镇上。”

这样丰神俊朗仪态端庄的青年公子往这一站，十衬的这街巷都上了档次。阿凤想到颜七最不喜引人注目，方才坐了。先取了热水烫茶盏，又捡了一双烫过的筷子，挑了些细巧的点心，和竹筐里的油炸糕一起放在在圆碟子里，殷殷的放在颜七面前。只把少卿看的茶就在嘴角也顾不得喝。

话说在镇上时也是这样，颜七嘴上嫌弃老葡萄话本没新意，偏每次都听的挺入迷。阿凤常来送茶食点心，每常也是这样做的。那时候他觉得违和，后来也习惯了这进宝堂的颜七身边总有个俊美又十分熨帖细心的仆人——他们说是老安的侄儿，但少卿敢拿他皇子身份保证，镇上人是闭塞不是瞎，怎么看老安跟他也扯不上半点关系。

“你不喜欢这些，我去买些其他的来。”

阿凤见颜七也不动那点心，刚买回来的油炸糕也不吃了，本就心有愧疚，说着便要起身，颜七忙拉住她：“可不敢劳动你。我这出门前刚吃饱，没甚胃口。”

阿凤一脸不信和忧心。

少卿见状起身：“还是我去吧，论起云梦，还是我比较熟悉些。”

桌上只剩了他俩。

颜七不说话，阿凤亦是沉默。也不催促她开口。就这样僵了一会，颜七疲惫的叹了口气：“回去吧，我没怪你。真的。”

比起之前的粗布衣衫，这样矜贵的高门公子的形象，才是他原本的样子。居然和自己猜想的相差无几。

“是我的错，贸然离开——”

颜七打断他：“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说本名。认识这么些天，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凤钰，我的名字。”阿凤，不，凤钰沉沉道。

“哦，凤公子，算了，还是叫凤钰吧。是啊，既然已经走了，连只字片语都未能留下，如今又为何突然冒出来？我若是你，便是对面也装作不认识，这才是利己利人。”

“我知你气，不肯再信我，”他的嗓子不知道用了什么密法恢复了，十分好听。再不是以前暗哑声涩的样子。“可少卿说你并不开心——”

颜七气笑了。合着这少爷什么都知道？那他关注自己亦不是一两日了？

“我的确不开心。”颜七讽道：“换你每天被圈在华丽的笼子里连个正常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能开心？天天喝一堆看不出是什么的努力做的好吃但依然很难吃的东西你能开心？和熟悉的人被迫分开主心骨消失不见你能开心？”她胸口剧烈起伏了下，倒是缓了情绪，声音沙哑道：“孤身踩在云彩上，虚晃晃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一脚踏空的日子，你会开心？”

“我说不怪你，是我从第一眼见你化形便知道你不该是小镇上的人。如今你只是回到原点而已。大家都会往前走，缘聚缘散本也寻常。但你实不该再回来。”她语气平淡：“少卿若真给你交过底，你便该知道我如今是魔界麒后。你和我这样的故交重聚，可没什么好事。”

魔界对“颜七”这个身份来往紧密的人，一定会挖地三尺的去查的。魔界行事向来无所顾忌，当初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把碧青送走的。

凤钰眼中满是自责：“他们对你不好？”他突然屏气，因为颜七突然凑到眼前，半赌气半发泄的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一丝报复的恶意。

“是，所以你出现是做什么？带我走？行啊，这样的话，咱们之间的帐就两清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她几乎是戏谑的说出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眼前的青年。

是，她想逃。

“哗啦！”

“你干嘛？！”

颜七去掰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我带你逃。云梦有我的产业，可助你脱身。只是镇上很乱，你不可再去。我送你去人界——”

“你疯了？”颜七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你知道你在干嘛？”

虽然眼下四周无人，但并不确定究竟有没有魔界隐卫在此，颜七心中十分清楚，单凭这句话，白煜不可能放过他——先前她以为身为武将的漓都很不好说话，但是现在她清楚的知道，她所接触魔界的人中，最不好说话的不是漓都，也不是那个没有名字，只有尊号的魔界帝君，而是白煜！

她说求情，漓都会顾忌，但是白煜......

她看不明白这人。无疑他对自己的恭敬的，顺从的，甚至可以感受到一种名叫忠心的东西。但颜七清楚的知道这是表象。虽然他在自己面前一惯的无害，可够资格在魔界占境称尊的人，哪个心智都比自己这半路出家的强吧？

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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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这带子得这样系。”

颜七被迫抬头舒肩，任由方才陪她进来的女孩儿在背后给帮她整理衣服。颜七有些不好意思，那女孩儿一面手脚麻利的给她调整背后系带，一面抿嘴笑道：“姑娘不用害羞，我们都是这样互相帮忙惯了的。”

颜七讷讷的摸了摸鼻子，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能穿。好容易打理完，颜七从内室出来，阿凤楞了下，很快回神：“暂且忍耐下。”

颜七扯了下裙子，软如烟萝的的黑色菱纱覆面，上面的暗纹和镶嵌在上面的细碎的灿如星子的宝石在烛火下闪着熠熠光辉。一痕雪脯在这样触目惊心的深重颜色下透出惊人的润白。在长长的面巾覆盖下若隐若现。颜七抬手，手背上缠绕着一层层坠着宝石的链子。

“不是我古板，这是不是有点引人注目？”

颜七把手举在凤钰眼跟前儿，虽然她抬手也够不到人家鼻尖。

“不会，你看。”

颜七顺着他的指点向下看去，在云梦这样寸土寸金的地界，这般堂而皇之的奢华张扬的云梦最大的拍卖场。却远远没有颜七想象中的嘈杂喧闹，或是纸醉金迷。整体像一个巨大的“回”字形，四方立柱上刻着远古的瑞兽，巨大的穹顶应该是被施展了秘术，入目所见竟然是一片天空，只有一轮圆月挂在天边。

这个时辰，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最下层，也就是直面云台的座椅都以屏风相隔，里面有会场的特殊禁制，互不打扰客人坐于其间，十步开外各有侍女在畔。在往上，便是一层层的回绕的楼台，居高临下。楼台越高，所需甚大。而在厅堂中，青衣侍女袖摆舒展，像是一只只灵动的蝶，井然有序的摆放着茶点。正中央巨大的空旷场地下，烛火大盛，依旧是着了轻纱的美人扭着腰肢细细的慢舞，平心而论，衣服比颜七身上的更引人注目。

怪不得。

“外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有禁制，”凤钰轻声道：“服色越深，代表所托举的宝物越贵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烛光暗了下来，原本在台上轻歌曼舞的舞姬们也接连退下。一个黑袍覆面的老者走上台前，声音洪亮的能确保传到拍卖场每一个角落。

“接下来呈上这件宝物，七品镇流花。老规矩，价高者得，如有言灵石和溢纱草，可以物易物。”老者将手拢在袖子里，慢条斯理的扫视过一个个在禁制中的房间，只有青衣侍者手中纸鹤来来回回的传递。

“这跟我想象的可不一样。”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碧青想法子打听的黑市就在眼前。怪不得他俩受骗。这谁想到道黑市其实是个一座极雅致的，堂而皇之的开在闹市之中的楼呢？颜七看着底下井然有序的秩序，各色传信的纸鹤轻飘飘的落在侍女指尖。

“我还以为气氛得炒的火热，有什么好东西大家争着竞价呢，”当场撸袖子干仗也不是不可能。结果这也太出意料了。

“凤氏的卖场都是有人管理的，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身份铭牌都是提前发出，实力身家越高，所在楼层便越高，权限也会越大。”

颜七听的认真，这黑市也太会做生意了，让客人没事上赶着砸金贝。

“天下事，不过是在于交换罢了。”

凤钰淡淡道。

也就在这个档口，那黑袍；老者已然宣布宝物已经有主，就在这样暗流涌动却声色不显中，完成了交易。

“七品镇流花产自魔界，自有魔物守护，能长到七品实属不易，可是在这之前。已经有一株九品的镇流花被有心之人收入囊中。像这样的事还有许多，是楼中不成文的规矩，拿出三成的珍品，在拍卖之前让楼上的客人先拣选。”

凤钰低头看着颜七专注的瞧着云台放向，下意识捏了捏手指：“快到你了，我带你下去吧。”

“别紧张，跟着做就行。”

颜七站在云台之前，耳畔是他推自己出去时候的回响。楼中刻意把烛火调的极暗，只有穹顶那一轮明月的月辉照在云台，是整个卖场中最亮的一处。颜七手中托着侍女塞给她的托盘，上面是一只并不怎么起眼的木盒，大约还没有手中的托盘重。

颜七垂着眼，不去四下乱看，隐在面纱内安静的等着。如果阿凤，不，现在是凤钰了，若按照他说的，手中拍品一旦结束，便是她出云梦之机。应该很快就能和碧青汇合.......颜七忍不住思绪纷飞。

“下一个宝物，九品熔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