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后主 第34章 第 34 章

云梦别苑。

“这是什么？”

颜七看着被抬来的玉璧，被雕刻成假山样式，其中又有一轮弯月，明月清风松林阵阵似乎都在其间，栩栩如生。好奇的上手摸了摸。又立马收了手。

冰愣子似的，凉的很。

“是水镜。”漓都见颜七似乎挺感兴趣，忙解释道：“怕您在此呆着无趣，留着让您解闷儿用的。您如今虽不能身至魔界。也能通过水镜看看咱们魔界的风物。白煜大人说您好像在看魔界风物志，用这个，比那话本儿上的有意思的多。”

漓都小心觑着颜七脸色，心中越发没底。后悔今日说什么也该拉着白煜一起来。至少他对麒后可比自己了解的多。

颜七围着屏风样式的水镜转了一圈儿，不解的问：“你们不是说水镜在神殿么？”还能来回搬的？

“这就是普通的水镜。”漓都差点咬到舌尖：“只需要注入一丝魔力，就能看到魔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那这岂不是比留影石更逆天？颜七惊叹着忍不住上手摸摸，漓都见有门儿，殷勤道：“属下帮您注入魔力试试.......”

话音刚落，方才颜七摸过的玉璧那一盏圆月忽而起了变化，巨大陡峭的黑色岩石高高矗立，后面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呼啸怒吼着的巨浪狠击在岩石上，溅起白沫样的浪花——

“这是......海边？”

“是断崖海。”漓都嘿嘿一笑：“上仙界的人管它叫无望海。来了就后悔，少有生还之机。海中凶兽极多，您看这岸边露出来的土地。周围寸草不生，质地极硬，是炼器中一味好材料。”

画面一转，倒是比方才更暗了。密林之中只有几缕光线落下，几只巴掌大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艳丽虫子慢悠悠从层层腐烂的落叶上爬过，虽然没有凶兽，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可这样暗沉诡谲，单是看着就有种不能行走其中，无法呼吸到底的感觉。

漓都见颜七没多喜欢，赶紧调转画面，水镜上突然出现一个人来，颜七定睛一看，不是临渊又是谁。颜七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所感应似的，脸扭转过来，一双红瞳像是可以穿透水镜一样看过来。漓都赶忙道：“这是魔主的临渊殿，魔主平时就在这里。属下们若无召见，也是不能上去的。”

不然他哪有胆子窥视魔主。整座魔殿都在魔主掌控之下。不过麒后今日兴致颇好，白煜给他指的这条路还真靠谱。

“哦......”颜七往后坐了坐，想着将魔殿画面能看的清楚些，水镜上临渊忽然起身，水镜便越是清晰，颜七皱着眉若有所思，不知道为啥觉得这魔主跟平时好像有点不一样，那里不一样呢？好像比平时更华丽些......颜七看着他泛着暗红的发丝上嵌着的发冠，周围以墨色羽毛相衬，那羽毛黑色为底，随着他的动作泛出墨绿色的光泽来，在这些绒羽中间，有几根略细束的羽毛隐隐显出耀金之色，将晶石镶嵌的黑色发冠拱卫其中。倒是衬的他少了些冷意，多了几份昳丽妖异。

“啧，该说不说，你们魔界这发冠挺好看的。”

按理说这样威严中有夹杂着华丽花哨的装饰应该会挺奇怪，但是在临渊身上便显得理所当然起来。

“这个挺衬你们魔主。”颜七随口一夸，没看到水镜中临渊愉悦抬起的眉头。

红月正在殿上禀报上仙界宗门联合起来反抗魔界驻军的事儿，忽而见魔主面露得色，看上去心情颇好的样子。虽以手抚额，金属指套却时不时的拨弄下头上的羽冠，随意慵懒，倒是不见了平日戾气。

“麒后也喜欢？”跟着她看向水镜的漓都忙道：“雪女为您奉上的发冠可是不喜欢？魔主命人送了其他的，要不属下命人呈上来您挑挑——”

“那不用了。”

颜七下意识往后挪着躲避了下。就这头发还没来的及剪呢，这样盘起来都觉着比之前沉。别院里侍女只有更夸张没有更夸张。别说形式各异的发冠了，光步摇流苏发簪什么的，都能把她脖子压的顶不住。还有衣物，什么样式都有，有些华丽庄重的她怀疑自己穿戴上可以直接去人界当女帝了。都说山猪吃不来细糠，为了她的头皮和脖子，吃不来就吃不来了。

漓都兴致勃勃的用水镜转换着各处风景，口若悬河的介绍讲解，颜七心不在焉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看着窗外远处蓝天下的飞鸟微微叹息。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噗！”

人来人往的闹市街，少卿一面吐着瓜子皮儿看着扛着糖葫芦的小贩从前面过去，一面目光炯炯的拿胳膊肘捣了捣旁边的颜七：“所以你真在漓都身上找金羽了？”

“是在金翅鸟身上。”颜七重重强调了“鸟”字，一脸懊恼。她穿着来云梦时候那身男装，袖着手和少卿坐在街边的茶棚里。两盏茶水就要两个金贝，这钱她掏的肉疼。老葡的茶点干果可比他这人的好的多。几个铜子儿就能打发半晌时光了。认真想想她和碧青把身上东西当光估计也在这呆不了多长时间。

“那还不是一样！”少卿乐不可支：“行了，事儿都做过了，你又恼什么。横竖这事儿你不吃亏不得了。”见颜七把干果捻起来，又放回去。

“这成色确不如镇上的好。下次你去苍都，我做东请你吃都城最有名的醉仙鸭。”

颜七斜着他：“我可不信你开那客栈没这菜。”

少卿也不藏掖：“有是有，就是不正宗。不过借个名儿而已。你若是到苍都就知道，十家酒楼里八家鸭子菜品都叫醉仙鸭。这食材本不稀奇，除了秘密炮制之法外，难为的是被用来做菜的鸭子从小便喂的是云梦名酒乌珍红的酒糟，就这一样，多少也难依葫芦画瓢。这个不提，你倒是说说，你后来又找金羽没有？”

“你这样我很难把你和苍渊皇子联系起来。好歹是皇子，能不能不要跟我们市井小民一样八卦，格局！格局就不能放大一点？”颜七简直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感到很是失望。

“就这还是碧青的卖身——啊呸！卖蛇蜕的银子呢！”颜七还在可惜那两枚银贝。说实话要是没有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她和碧青捣鼓的这些钱，足够他们在镇上过好些年不用发愁的冬天了。

“那你下次还是注意点，影响多不好。”少卿忍笑：“金翅鸟的金羽成年之后才能结成，也只有求偶的时候才会用，也是金翅鸟族的最高荣耀，这......人家那儿能轻易露给你看，那，那岂不成了......你还让人家变成本体原身，不是，这和让他裸奔有什么差别.......哈哈.......”

少卿憋的眼泪快出来了。

“我光顾找金羽谁想到这了！”颜七懊恼：“还不是听你说金羽有用——”

“灵草也行啊，你直接开口要不得了，何苦还要兜这一圈儿。”少卿摆摆手，赶紧补救：“碧青的事儿他们又是知道的，你发话要他们送灵草去虎族不得了。”

“我好不容易把碧青摘出来，我还让他们去虎族？”颜七不可置信：“我还想往那儿躲呢！”

“知道你想问碧青的消息，放心，我的人传信回来，我一定告诉你。”少卿见颜七起身，忍不住看了看天色：“这还早呢！”

“逛这一圈儿下来也不早了。”颜七揉了柔酸涩的眼睛，也不知怎么的，旁的都还好，就是睡不好，时梦时醒的，醒时常有心悸，像是经历了一场长长的奔袭，却对方才所梦毫无印象。偏又瞌睡，所以白天倒是没什么精神。

“我闻到炸枣糕的香味儿了。”颜七抽了抽鼻子肯定道：“还是粘糯米做的皮儿，肯定好吃。”她拍拍后衣襟上的灰，那点倦意像被风吹跑了似的，又兴头的忙慌着去寻人家的铺子了。

“就这样让她走了？”

清风看着颜七在午后热闹的人群中独自穿行，忍不住有些担忧：“要不要派人跟着些，万一有个什么......”

“没有万一。”少卿收了脸上的笑意，看不清是什么表情：“颜七从出别院开始，你带着顶尖高手也去看过，可有察觉暗卫？”

“那倒是没有。不是，属下倒是看不懂了......”

“我看懂了，却希望自己没看那么清。”少卿目光望着远方黑压压的飞鸟在初起霞光下掠过。：“你看看城门的守卫，这座城是苍渊的城不假，可你信不信，如果有你说的万一，魔族会立刻掌控局势。苍渊军，在他们眼中，不够看。”

或者说，魔界也根本没把苍渊放在眼里。这是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您故意在颜七面前提金羽的事情......”

少卿其实还是有所隐瞒，金翅鸟的本命金羽之所以珍贵，不仅仅是象征意义，本身还蕴含着强大的灵力。大约等于龙之逆鳞，触之即死的存在。

其实上一次见面，他已有论断。只是忍不住想要再求证一番。

少卿神色复杂：“魔族的傲慢强势是刻在骨子的。漓都掌管魔界驻兵凶名远播，你看颜七提到漓都，言语中可是随意极了。还有魔界那位，”他顿了顿：“偶尔说起也只是觉得烦恼困扰居多，并无畏惧。”

能让猛兽俯身成乖顺的猫儿，除了颜七的身份，他想不出旁的理由了。

“油炸糕嘞——”

托着长长腔调的叫卖声在近黄昏处热闹的集市响起，像是路边摇摇晃晃的板车，借着天上火烧云的霞光，把时间都拉长了。让人忍不住有一种错觉，岁月就这样慢悠悠的划过去，倘时间停在这一瞬，也是十分美好的。

颜七手里握着装了银贝铜子儿的荷包，满怀期待的朝那口锃亮的油锅里瞅着。旁边是店家支起来的桌子，零星的客人喝着三两闲酒，四五个孩童追逐喧闹打着呼哨，咯咯笑着跑过去。巴掌大小的油炸糕表面附了一层浅浅的金黄，正滚着细密的油泡。

粗陶罐里堆着山高的褐色的馅儿心，正散发出颜七方才闻到的浓郁的枣香味儿。守摊子的健壮妇人麻利的从筐子里捡出两个指肚大小的炸好的糕来，用荷叶垫了催促：“刚出锅的吃着香甜，先吃着。”

颜七也不客气，只简单吹了吹，便小心的张口咬下，软糯的糯米粉被炸的掐到好处，自有嚼劲香甜，第二口才触了个边角，一泡浓郁的枣汁儿便慢慢挤了出来，这时候可不能吸，一准儿烫！还是要接着吹，咬的还不能太实在，有惊无险吃完第一个，香甜极了！

另一个里面是红糖汁儿，颜七差点被烫到，这么点功夫，店家已经把颜七要的东西好好的用油纸铺了放在竹条编的小筐子里，一个个滚胖金黄涨着肚子，十分喜人。

颜七手忙脚乱的去翻荷包。旁边斜伸出一只手来，白皙匀称，像是最优雅的青竹指节分明，袖口雅致的银线密织图案有条理的分布在宝蓝色的衣料上。手心翻转，里面赫然是六个银贝，不多不少。

“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