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叶玲连喝了好几杯茶,一直到姜澜阻拦,叶玲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晚上姜澜和母亲睡在了二楼的客房。
刚铺完床,叶玲就捂着肚子叫疼,匆匆忙忙下了楼。
卫生间只一楼有,这栋老宅前几年刚翻修过,专门建了现代化的卫生间,有马桶和淋浴,否则姜澜也不会愿意回来住。
她半倚在床头,翻着一本从表弟房间拿的小说在看。床对面有个大窗户,农村的夜晚黑黢黢的,不像城市里有路灯的亮光。老宅周围有好几棵树,白天看着没觉得有什么,这一到晚上,树叶被风吹着时不时地撞上玻璃窗,影影绰绰,沙沙作响。
姜澜一到晚上就爱胡思乱想,刚刚多看了几眼窗外,这会儿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她把书放床头柜上,起身拉上窗帘。
嗯,只听声音看不到的话,稍微好一点。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谁?”
屋外传来外婆的声音:“澜澜,是我,是外婆!”
“哦,外婆快进来吧!”
外婆走了进来,看到姜澜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窗前,怪道:“穿这么少还不赶紧上床!”
姜澜笑着说不冷,但还是听话地上了床。本来想继续看书的,但这时候看肯定会被念叨,于是乖乖地躺好,外婆走过来给她掖好被角,“被子够厚吗?这边可比你家要冷多了,别着凉!”
“够厚了,一点都不冷。”
外婆坐在床头,满眼的慈爱:“外婆可想你了,你老不来看我。以后要常来啊。”
姜澜乖巧地点点头;“嗯。”
“真好啊,澜澜都这么大了。”外婆爱怜地摸着姜澜的头,缓缓叹了口气,继续说:“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差点没留住。你妈早产,七个月就把你生下来了,不到四斤的小东西,在暖箱里体温一直上不去,所有人都以为当时留不住你了。谁知道,这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
姜澜只笑不语,没有打破温馨的气氛。
叶玲上完厕所也很快回了房,外婆也是一样的催促她上床。看着姜澜母女二人睡下,帮她们关上灯,才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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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姜澜睡的很沉,下午她和表弟一直在打游戏,累了之后睡眠质量就特别好。
早上姜澜是被烫醒的。
她感觉身边放了个巨大的火炉,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睡在身旁的叶玲双眼紧闭,满脸通红,眉头微皱,呼吸急促。
她忙伸手捂住叶玲的额头,很烫!
“妈,妈!别睡了,你发烧了!”姜澜拍拍叶玲的肩膀,没什么反应,又加重了力气,终于把人唤醒。
“我,我这是,我头好晕啊,澜澜你别吵,让妈妈再睡会儿。”叶玲皱紧眉头,好像很不舒服。
“别睡了别睡了,你发烧了!我去拿体温计!”姜澜麻利地起身,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走。叶玲听了她的话顿时清醒不少,抬起酸痛的胳膊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果然很烫。
不一会儿姜澜就跑了回来,和她一起的还有舅舅舅妈。
姜澜拿起温度计甩了甩,然后塞进叶玲的腋窝。
“估计是昨晚冻着了,怪我,该拿一床更厚的被子的。”王惠一脸自责。
姜澜忙安慰:“没事的舅妈,被子够厚了,估计是我妈昨天晚上睡觉不老实,踢被子了。”
“我先去楼下拿药吧。”叶祥转身出了门。
看着时间拿出体温计,三十八度一。
果然是发烧了。
但姜澜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又有些疑惑,按照叶玲额头摸上去的感觉,不该只有三十八度一吧。
她甩了甩温度计,又测了一次,三十八度整。
嗯?还低了点?
王惠担忧地问:“要不还是去医院吧,都烧到三十八度了。”
“没事,这不算特别高,我先吃点药,说不定就好了。”叶玲本来准备去医院,但看到温度后,有些动摇了。
三十八度算是一个比较尴尬的节点,虽然算高烧,但也没有到一定要去医院的地步。
叶祥回来后,他们短暂地讨论了下,还是决定先吃药,如果没效果再去医院。
“不要太担心,最近换季温度不定,我和你舅妈,还有你表弟前段时间也低烧了几天。”叶祥拍拍姜澜的肩膀,安慰道,“就是受凉了,小感冒。”
叶玲吃了退烧药和感冒药就睡下了。外婆把被子塞的紧紧的,让她发发汗。姜澜本来打算留在房间照顾她,被叶玲以打扰她休息为理由赶走了。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又量了次体温,已经降到正常值了,一家人这才松了口气。叶玲决定休息一天,明天再回去。
吃午饭的时候叶祥惋惜道:“唉,昨天看你妈那么喜欢喝茶,今天还想着多泡点给她喝呢。怎么就生病了。”
姜澜本来正心不在焉地吃一块鸡翅,闻言眼皮突然跳了一下,想起昨天自己在茶里闻到的血腥味。
难道妈妈生病和昨天的茶有关?
可是......大家都喝了啊,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妈妈就是普通的照亮感冒罢了。
但是......枯井,突然冒水......血腥气......总感觉不太正常。
怀疑的念头一旦产生了,就会在脑子里扎根。
姜澜整顿饭吃的食不知味,舅舅舅妈们只当她是在担心叶玲的病情,一边宽慰她一边不停地往姜澜碗里夹菜。
吃完饭后,姜澜帮忙收拾了餐桌,然后把叶霖松拉到了一边:“松松啊,你们昨天打水泡茶的那口井,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啊?”
“啊?”叶霖看向姜澜,“姐你是想喝茶吗?那我拿个桶去舀水。”
姜澜眼珠转了转,“呃,嗯。我就是比较好奇,桶先别拿了,你就带我去看看吧。”
“哦,好。”
他们从老宅正门出去后,朝南绕过了四五户人家。周围静悄悄的,只偶尔从一两户人家里传来犬吠声。
如今的农村已经没什么年轻人了,这一带村庄十几年前还很热闹,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放弃务农,跑到镇上、市里工作以后,这里就越来越荒凉了。
其实舅舅早就想搬走了,但拗不过外婆坚持,只好继续住在老宅。
初秋季节,白天温度还不算低,但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姜澜看着四周半荒芜的景象,脑子里不觉联想到鬼片里的情节。一阵风吹过,她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叶霖松应该是早就习惯了这种环境,大踏步在前头走着,甚至哼起了歌。姜澜有些害怕,本来想让叶霖松走慢点等等她,又觉得自己是姐姐,大白天说害怕太没面子了。只好加快脚步跟上去,和叶霖松保持着不超过一米的距离。
叶霖松走着走着突然就放慢了脚步,然后半弓着腰转了过来,整张脸扭曲起来:“姐,我拉肚子了!不行不行,我得回去了?”
“啊?”姜澜懵了一下,“哦,你快去吧。那我......那我是......”
叶霖松夹着腿,急促地说:“哎呀,我真忍不住了。姐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吧,或者你就往前走,走到头就能看到井了!你看两眼就回来吧!哎呦我不行了,我回去了啊!”
“去吧去吧。路上慢点啊。”姜澜话还没说完,叶霖松已经一路小跑奔回去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啊。
姜澜转身看着前方的弯弯曲曲的小路,打了个寒颤,开始犹豫要不要干脆也回去算了。
但是......如果单独去的话,更方便勘察。
有什么好怕的?
青天白日的,能发生什么事?
你就是平时恐怖片看多了,瞎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姜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十三点整。
手机信号也没有任何问题。
她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硬着头皮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
往前走了约二十米后,左拐,又走了约五十米后,开始逐渐传来喧闹的人声。看来村子里还有不少人居住啊,姜澜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往前走。
人们说话的吵嚷声越来越响亮,走到尽头右拐后,视线豁然开朗。道路倏然变宽,一条平整的石路出现在姜澜面前,路延伸了二十多米,尽头是同样材质的台阶,视线顺着台阶往上,一座寺庙立在上面。
通往寺庙的台阶很宽,两侧全是露天的小商铺。小贩们推着庙会上常见的红色推车,远远看去,石阶两侧红彤彤的,很喜庆,像个热闹的小市集。
两个妇女顺着台阶走下来,手里拎了桶,姜澜这才注意到,台阶下面不远处有口井。
看来那就是表弟说的井了。
但她的的注意力全被上面的小市集吸引了。
寺庙、市集,这是个庙会吧!
姜澜好奇极了,她对这种路边卖小玩意儿的摊子毫无抵抗力,每次遇上了,哪怕什么都不买,也要挨家挨户逛一遍。
荒村、怪井、庙会......按理说,面对这种情况,最理智的做法是立刻离开。
但姜澜在看到庙会后,思维不知不觉变得混沌了。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却无法思考。
带着这种兴奋而麻木的情绪,姜澜朝着寺庙慢慢走了过去。
一只青绿色的小鸟朝她飞了过来,但空中仿佛升起了一层透明的屏障,鸟儿被阻挡,无法靠近。
小鸟急了,退后十几米,然后加速飞过去,不出意料的被屏障再次阻挡。
它并不气馁,飞的更远些后,再次狠狠地撞上去。
一次又一次,似乎有了效果,撞击的位置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
小鸟以为成功了,但还没来得及高兴,裂痕眨眼间又消失了。
它只能再次撞上去。